白蘇左右瞧了瞧那白玉瓶子里的梅花,微微皺眉想了片刻,開口道:“‘云間紅梅’,這名字可行?”
謝千羽聽后不客氣地輕笑一聲,道:“白姑娘,你這也太隨意了些?!?p> 白蘇嘻嘻一笑,道:“我肚子里沒有三兩墨的,如何取得好名字?倒是羽姐兒你,也不過學了幾個月史書罷了,難不成能語出驚人?”
謝千羽笑了笑,細細看了那插花片刻,笑道:“這花西邊枝丫枯敗,卻又有新枝向東生展,梅花枝蒼勁而多突,不如叫‘東山復起’如何?”
安嬤嬤微微點頭,道:“羽姐兒的學問,是長了些?!?p> 白蘇愣了愣,隨即釋然道:“好吧,文采一路,我是不通了?!闭f著,自己先掩著嘴,咯咯笑起來。
謝千羽也笑,道:“醫(yī)藥一路,我也不通的?!痹捯袈?,亭子里笑成一團。
“你們好興致!”一聲嬌喝打斷了亭子里的溫馨,顯得突兀無比。
眾人回過頭來,便看到謝亦彤一身火紅的斗篷,本來嬌美的小臉被氣得扭曲著,身后帶著一干丫鬟婆子,憤憤朝著亭子快步走來。
謝千羽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白靈,白靈壓低聲音道:“大爺晌午發(fā)話了,只禁足秦姨娘,其余人等不限制出入迎春院?!?p> 謝千羽冷笑一聲,道:“是嗎?”
安嬤嬤看著毫無淑女形象的謝亦彤拿著一把鎏金的馬鞭走進來的樣子,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
白蘇卻是站起身來,退了幾步,坐在了亭子的另一邊。她路過謝千羽時小聲道:“醫(yī)家忌諱,不參與后宅爭斗,你好自為之。”顯然是不準備趟這趟渾水。
謝千羽白了她一眼,明知道早桉在這里,她肯定不會吃虧,反而做出這樣的姿態(tài)了,果然是個故作姿態(tài)的“清流醫(yī)家”。
說話間,謝亦彤已然走進了亭子,二話不說,舉起馬鞭來就抽向謝千羽,嘴里不干不凈道:“賤人!今日抽死你了干凈!”只是她話雖然狠,可現(xiàn)實是,她的馬鞭被早桉從腰間抽出的軟劍一下子削成兩截子。早桉力道很大,余力震得謝亦彤虎口發(fā)麻。
謝千羽手里端著茶碗,好整以暇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看著自己手上半截子馬鞭的謝亦彤,嘴里道:“四妹妹,秦姨娘沒有告訴你,不敬嫡姐,可是要罰跪祠堂的嗎?”
謝亦彤猛然抬起頭來,看著眼前氣定神閑的謝千羽,眸子里透著不忿,怒道:“你是什么東西,也敢自稱本小姐的嫡姐?我呸!”她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大聲道:“父親真是糊涂了,才會捧著你們凌霄園!”
謝千羽一邊嘲笑秦姨娘教育女兒的本事,一邊對早桉道:“掌嘴?!?p> 早桉二話不說,一步上前,一巴掌甩在謝亦彤臉上,那聲音清脆悅耳,叫人十分享受。
謝千羽道:“壓她去祠堂跪著去?!?p> 謝亦彤被打,還沒有反應上來,早桉就直接扭著她的胳膊朝外走去。而跟著她來的那些丫鬟婆子沒有一個敢上前的。因為從昨天開始,凌霄園的動作太多,而且一次比一次狠辣,甚至連秦姨娘身邊最得力的李嬤嬤都被打死了,誰還敢造次?
謝亦彤一路叫喚一路被押走,那聲音聒噪得很。早桉卻不堵住她的嘴,似乎是毫不在意一般。
安嬤嬤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嘴角帶著微笑的徒弟,不由得微微點頭。不過是十二歲的光景罷了,居然這樣心思深沉。四小姐叫喚一路,自然是不多時整個府里都會知道,四小姐因為招惹大小姐而被罰跪祠堂。那么在整個昌宜伯府中,大小姐的地位自然會一日之內(nèi)上升不止一個檔次。此女,不可小覷。
白蘇皺著眉頭,等那聒噪的聲音沒有了,才坐回來,嘴里嘟囔道:“好好的心情,都叫她毀了?!?p> 此時紫荊從梅樹中的小路繞出來,走進亭子,對眾人行禮后,對白蘇道:“白姑娘,大夫人請您去問診?!?p> 于是謝千羽和白蘇便向安嬤嬤告辭,一起回到了凌霄園。
元氏此時剛剛換了一套衣裳,半靠著躺在床上,見二人進來,先是臉上帶了笑,隨即道:“白姑娘真是越來越標志了?!?p> 白蘇淺淺地笑著,一邊行禮一邊道:“大夫人氣色越發(fā)好了?!?p> 謝千羽也行了禮,命人給白蘇搬了凳子放在拔步床邊,然后自己尋了一處繡凳坐下。
元氏自己伸出手臂來,周嬤嬤在其腕下墊了一個繡著“萬”字的小枕頭。
白蘇將手指搭上脈,片刻之后,又換了一臂。反復兩次之后,白蘇笑著收了手,道:“夫人的身子大好了,余毒都排干凈了?!?p> 周嬤嬤先是眉頭舒展,之后便又皺了,也不管什么規(guī)矩了,張嘴問道:“可是夫人行走還是……”
白蘇道:“無妨,每日多走一走,會漸漸好的,這是肌理太久不動的緣故,不是毒素。”
眾人聽白蘇這么說,一個個面面相覷,都露出輕松的笑臉來。
元氏拍著白蘇的手,有些激動道:“多謝你了,白姑娘。若不是你們是師兄妹,只怕我是……”說著話,她便有些說不下去了。
謝千羽心里石頭落了地,也是輕松道:“定是要備大禮,大張旗鼓送去‘同安藥房’的?!卑滋K坐診的藥房正是同安藥房。
元氏忙點頭應是,一屋子人都開心地笑起來,笑聲傳出,院子里的仆婦們面面相覷,也都微微含笑。今日白蘇復診都是知道的,聽著著笑聲,想必大夫人無礙了。果然,過了片刻,周嬤嬤眼角眉梢?guī)е矏偟臏I意出來,宣布,大夫人痊愈,凌霄園上下每人賞十兩銀子。眾人不禁更加開心起來,紛紛丟下手中的活計相互慶賀,各個喜笑顏開,與元氏感情深些的,捂著嘴,險些哭出來。
凌霄園上下喜笑顏開的同時,謝亦彤正被早桉押在祠堂里,點了穴道跪在那里。那些婆子和丫鬟們一直等到面無表情的早桉走了之后,才紛紛過來攙扶謝亦彤起來,可使用了不少手段,依舊無法讓人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