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開始動搖,吳玚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同是一個系,還是一個宿舍出來的,為什么人家錢影兒就能把時間都泡在劇組,面面俱到,而鄭冰真卻一個星期打一次卡都嫌多?
吳玚接著說:“同學們,我們來這里學習是為了什么?做出好的影視作品,為這個行業(yè)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讓它走得更長遠,讓它在國外友人提起我們時,不會說我們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我希望大家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都能懷揣著這顆初心走下去?!?p> 蘇傳教授和陸承恩輔導員領頭站起身來給他們鼓掌,臺下眾人紛紛隨著他的舉動鼓掌,一時間,掌聲久久不息。
錢影兒望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身上的寒意似乎被驅散了些,他擋在她身前,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將所有的險惡都攔在外面。
掌聲稍歇,鄭冰真不甘地質問:“難道說,一個修改劇本的,只因為她做了這些,就把初始創(chuàng)作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抹煞掉了嗎?”
是啊,大家只顧著感動和歡呼,把這茬兒給忘了,原創(chuàng)始終是原創(chuàng),改編者屬于二次創(chuàng)作,這是不爭的事實。
兩位教授招呼周圍的教員校長等人坐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年輕人的事還是要交給年輕人解決才好,他也想看看這些孩子們,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吳玚終于給了鄭冰真今天晚上的第一個正經顏色,說:“說到署名,那我問你,你的創(chuàng)作意圖以及創(chuàng)作背景是怎樣的?又是怎樣的事情激發(fā)了你的創(chuàng)作靈感?”
讀者和觀眾可能不知道每個人物背后的故事,但作者絕對是知道的,無論再小的角色,都要有一個系統(tǒng)的人設,根據他的成長環(huán)境,再來確定人物的思維走向,做事動機。
他的問題一針見血。
鄭冰真一怔,緩緩道:“善與惡的紛爭,永遠是經久不衰的話題?!?p> 她這話說的很巧妙了,言多必失,只簡言意駭的點出了最緊要的主題。
眾人點頭,覺得她說的在理。
吳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么,誰是真正的善,誰又是真正的惡呢?”
“惡的是艾倫生來異常,軟弱的人最是該死,他們活著就是最大的惡,有善可言?圣使天生強大,他們的力量代表的即是真理?!编嵄嬲Z出驚人,觀眾皆是震驚,這樣的言論竟是出自剛才那樣一個優(yōu)秀作品的編撰者之手?
臺下坐著的蘇教授和校長等人暗自搖頭。
吳玚說:“我就和你說說鬼奴這個人設,它是在怎樣的情況下誕生的?”
“這……”鄭冰真猶豫片刻,眼珠轱轆一轉,說,“它……它就和孫悟空一樣,孫悟空的誕生介質是石頭,鬼奴則是怨念,像鬼魂一樣。”
吳玚嗤聲:“鄭小姐想必還搞不清楚,這個劇本的故事背景,到底是中國古代還是西方玄幻了?”
原本大家聽鄭冰真解釋一番覺得還不錯,只是有點點奇怪,具體哪里怪又說不上來,吳玚這么一問,倒是點醒了大家,一時間,大家交頭接耳,都有恍然大悟之感,看向鄭冰真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懷疑。
面對一束束質疑的目光,鄭冰真如刺針芒,心知要是解釋不好,自己就將功虧于潰,于是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對上吳玚大聲說:“吳玚,你別血口噴人,我自己寫的劇本,我想怎么解釋就怎么解釋,我是讓它誕生的人,是神一般的存在,不論如何,解釋權都歸我所有?!?p> “你的意思,是要強行把鬼奴變得不中不西不陰不陽不倫不類了?”吳玚問。
鄭冰真心下皺眉,沒想到這個吳玚平時看起來訥訥的又寡言少語,打起嘴仗來這么牙尖嘴利。
她沒去看臺下觀眾的反應,而是將目光投向觀眾席第一排的陸承恩輔導員和蘇傳教授,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
這兩位教授德高望重,連校長和諸位校領導都對兩人極其恭敬,在決定和錢影兒攤牌之前,她沒少去兩位教授面前刷存在感,為的就是今天。
如果他們能稍稍為自己說上幾句話,錢影兒就算再有證據,她在學校里也只能像過街老鼠一樣生活。
可是兩位教授壓根沒把目光放在舞臺上,而是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什么,時不時地爭執(zhí)兩句。
鄭冰真的心如墜冰窟,只得硬著頭皮強行解釋:“我說了,劇本解釋權在我,學校一直鼓勵創(chuàng)新,我把中西方的元素合并,這難道不是創(chuàng)新?我們非要守著古老陳舊的東西墨守成規(guī)嗎?如果不是我的突發(fā)奇想,鬼奴這個角色,能這么成功嗎?”
吳玚搖搖頭,心中沉痛,為這個女人的執(zhí)迷不悟,不知悔改。
如果她不把事情鬧大,他或許會就此翻篇,鄭冰真還是學校里的女神,編劇系的系花,追隨者無數;錢影兒還是那個臭名昭著,為人所不屑的海王,滿腹才華無人問津。
只是今天,這一切都將改寫了。
“這個故事在設定上有明顯的西方元素,圣使、鬼奴、艾倫、斯坦、魔鬼,他們的衣著打扮和人物對話都符合西玄特有的風格,而魔鬼、結界、魔法、十字架乃至圣經,都是典型的西方文化產物?!?p> “你說,你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有融合中西方文化創(chuàng)新,那這個設定應該貫徹全文始終,就連你所說的鬼奴,它在故事里呈現的也是西方姿態(tài),這個你又如何解釋呢?”
“鄭冰真小姐,我可不可以認為,你是在強行解釋呢?”
“你?。 编嵄胬仟N地后退一步,吳玚言之鑿鑿,他每說一句話,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就鄙夷惡毒一分,就像在看一塊垃圾,往日的追求與討好不再,剩下的,只想把她狠狠扔進垃圾回收站,多看一眼都嫌臟。
吳玚知道她說不出辯解的話來了,面向錢影兒,說:“和大家說兩句話吧。”
事實上這場鬧劇在白簡冬放出VCR的時候就該結束了,鄭冰真全程沒有參與進節(jié)目,為什么要給她加功進冕?現在更是自討苦吃,引來吳玚的怒火,將自己逼向絕境。
錢影兒深吸口氣,緩緩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