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出好戲
今天的靈州確實是一場大戲的戲臺，先是潁王帶著兩百騎兵浩浩蕩蕩地入城，無數(shù)百姓駐足圍觀。然后靈州四座城門紛紛落入潁王軍隊之手，兩千精兵按事先規(guī)劃好的路線迅速入城，巨鯤幫的三座分舵，除了城西分舵免于劫難，另外兩座瞬間便被拔除，這些有些功夫底子的所謂“江湖人士”，根本不是人數(shù)占絕對優(yōu)勢、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的對手。
巨鯤幫總部很快被兩千精兵圍了個水泄不通，無數(shù)強(qiáng)攻勁弩對準(zhǔn)了莊園的各個角落，一旦有人妄圖出來，便會在第一時間被射個透心涼。
大門后面，巨鯤幫除了四當(dāng)家之外的三個當(dāng)家和所有活著的供奉都聚在一起，任憑他們?nèi)绾蜗蛲夂霸挘饷娑紱]有任何回應(yīng)。
三當(dāng)家計方急的滿頭大汗：“幫主，這該怎么辦，這幫軍隊打的是潁王的旗號，難不成是來真的了？”
小地方的江湖中人作威作福慣了，又怎么見識過真正軍伍中人的風(fēng)采，光是這份鐵血肅穆，便對他們的壓迫力極大。
“幫主，看來最壞的情況發(fā)生了，他們根本不想事后算賬，而是打算直接雷霆一擊。潁王的封地在襄陽郡，離靈州三百多里，這只軍隊至少五天前就出發(fā)了?！倍?dāng)家魏無咎面色凝重，他心中的不祥之感甚至比他昨天看著三百六十一具尸體之時更為強(qiáng)烈，幫中高層幾乎都知道幫里走私襄陽銀礦的事情，只是沒想到事發(fā)的反噬來得這么猛烈。
巨鯤幫幫主姬徐倒是一臉云淡風(fēng)輕，當(dāng)然他其實心里怕的要死，但是他是巨鯤幫的擎天柱，要是他慌了，巨鯤幫就亂了。
“你們慌什么，潁王的私兵按照南唐律令只能作為他封地的守衛(wèi)，他調(diào)兵來靈州說嚴(yán)重點就是藐視朝綱，犯上作亂，我已經(jīng)第一時間派人給劉大哥送信，讓他帶兵過來。我們只要拖下去就好，拖得越久，他們就越不敢輕舉妄動?！?p> 計方見幫主都如此淡定，心下暫時有了著落：“劉大哥來了就好，想必潁王的私兵也不會敢和正規(guī)軍隊開架?！?p> 魏無咎倒是沒有這么樂觀：“幫主，去掉上次傷亡的弟兄和分舵的人，總部可就只剩下五百多號人了，劉大哥就算收到信立刻帶兵趕過來，也得至少半天時間，如果外面的人真的攻進(jìn)來，我們拖得住么？”
“他們要是想攻，早就攻進(jìn)來了，老魏你可能不清楚，朝堂也和江湖一樣，拉出人馬過去砸場子，不一定是要對方解散幫會，只是為了讓他們多交保護(hù)費罷了。更何況我們巨鯤幫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再難比得上我們剛開始混的時候難么？”
姬徐表面上很是自信，但是魏無咎卻在心中冷笑，別人不了解你我魏無咎還不了解你么，要不是舍不得這份家業(yè)，你怕是早就想辦法突圍了，對方敢做這么大動作真的不敢攻進(jìn)來么？幫主，你這是在拿老兄弟的命在賭?。?p> 這時大門之外突然傳來聲音：“姬幫主在么？潁王殿下有請！”
一眾當(dāng)家供奉心里一驚，姬徐趕緊讓人搬來梯子，他正要爬到梯子上與外面的喊話人見面，心里卻是一轉(zhuǎn)，對身邊道：“計方，你先上去看看情況?！?p> 計方是個有勇無謀的大老粗，心里沒什么提防，直接就一股腦兒地爬了上去，姬徐見他沒事，這才放心地爬上梯子，魏無咎也緊跟其后，但眼神里滿是濃濃的失望。
只見外面的士兵披堅執(zhí)銳，氣勢森寒，“潁王”的大旗之下，一人身穿黃色蟒袍，騎著汗血寶馬，一舉一動盡是皇家威嚴(yán)。而在馬下，一個白衣書生為她牽著韁繩，剛才傳話的也正是這個白衣書生。
姬徐鼓蕩真氣，大聲道：“潁王殿下，我巨鯤幫一直只在離陽活動，不知到底是哪里惹到了王爺，才發(fā)兵圍困我巨鯤幫，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吧。”
“姬幫主言重了，潁王殿下和你哪有什么誤會？”牽馬的白衣書生笑道，“今天王爺過來不過是取你小命而已?！?p> “在下的小命不足掛齒，潁王殿下想取自然可以取得?！奔斐林樀?，“但你是什么東西，可以代表潁王殿下的意思？”
林東松開韁繩，大笑道：“好一個巨鯤幫幫主，死到臨頭還是嘴硬，我可以告訴你，在下姓林名東，靈州人氏，不過是曹家一個伴讀小書童而已，今日特來為姬幫主送葬?！?p> 姬徐心跳如鼓，無論如何強(qiáng)提真氣都沒有辦法壓下那份心悸，林東出來了，果然是前天晚上的事發(fā)了。
但他心中還有一絲僥幸，他大聲道：“潁王殿下，我姬徐到底犯了什么事，讓你這么大張旗鼓？你就是讓我死，也總該讓我做個明白鬼吧?！?p> “姬幫主還不明白么？”齊卿嫻瞇著丹鳳眼，冷笑道，“勾結(jié)官府，走私銀礦，強(qiáng)娶民女，犯上作亂，謀殺皇室成員，你說你該不該死？”
姬徐詭辯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王爺你手段好狠，就為了我巨鯤幫這點資產(chǎn)便扣下這么大的帽子給我！我南唐還有王法嗎？”
齊卿嫻呵呵一笑，這姬徐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這時一騎從街角縱馬而來：
“報潁王殿下，釣魚關(guān)劉敖親自帶一千余騎正向靈州城趕來！”
齊卿嫻與林東相視一笑：真正的大魚終于上鉤了。
“好！本王現(xiàn)在去城外‘迎接’劉將軍，你們記住一切行動聽林東指揮，不得有誤。”
“是，殿下！”
齊卿嫻絲毫不拖泥帶水，直接一夾馬腹，帶著數(shù)十親衛(wèi)向城門處策馬而去。
姬徐聽到劉敖帶兵前來，心里大喜過望，以為離開是故意給潁王自己一個臺階下，免得如此大張旗鼓帶兵前來又草草收場丟了面子。
他得意地對門口的白衣書生道：“林東，有些事情不是你這個小人物可以摻和的，潁王殿下都已經(jīng)先走一步，你還不理解他的用意么？”
林東搖頭一笑，我當(dāng)然理解，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用意了。
“姬幫主，林東前天晚上有幸和清閑公子一起從貴幫毒手之下逃脫，你覺得我會就這么算了么？”
“林東，你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與我們二當(dāng)家的私人恩怨罷了，我愿意代老魏給你補(bǔ)償黃金千兩，這些錢足夠你和你娘一輩子衣食無憂，況且你就是現(xiàn)在指揮軍隊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舉動，你覺得事后我和下不來臺的潁王會怎么處置你呢？聽我一句勸，什么東西都不如錢來得實在?！?p> 姬徐不愧是在幫主位置上坐了多年的人物，一手胡蘿卜一手大棒，提到林東娘親暗暗點明自己知道林東的底細(xì)，而且對于林東前天截殺的套話絲毫不理會。
可惜林東并不吃他這一套，他故意陰陽怪氣地道：“黃金千兩可不多啊，姬幫主你可能不知道剛才你派人從地道轉(zhuǎn)移的財產(chǎn)已經(jīng)全被我攔在了城門那邊，姬幫主可真是富，那些珠寶怕不是值幾十萬兩黃金了，想必這一定是留給巨鯤幫兄弟的賣命錢吧?！?p> “林東，你這種小兒科的離間之計，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姬徐眉頭一挑，對身邊人道：“老魏你信嗎？計方你信嗎？”
魏無咎沉默不語，倒是計方連連搖頭：“我肯定不信?！?p> 林東呵呵一笑：“信不信隨你們，姬幫主你只要知道這筆錢落在了我手上，你覺得我會怕秋后算賬？殺了你這正主，有了這些錢我哪里去不得？”
姬徐臉一陣青一陣白，似乎在思考著林東這話里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突然林東話鋒一轉(zhuǎn)：
“不知貴幫的司樂生和二當(dāng)家可在？這樣吧，畢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我與巨鯤幫也算不上什么大仇大怨，二當(dāng)家和司樂生這對師徒藐視王法、草芥人命，姬幫主你親自清理門戶，我就退兵，如何？”
林東嘴角勾起，惡趣味十足，就許你們讓我受累一晚上，就不許我來耍耍你們？
當(dāng)然林東自己都沒察覺到這種十六歲的少年心性，并不屬于原來已經(jīng)二十五歲的自己，不過這兩個都是林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