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氤氳泉水談心
第二十六章氤氳泉水談心
陽光正好，閑云立楊斜草，一白胡子老頭兒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一大捧五顏六色的蓬松毛尾巴向后一撅，立時“嘩”的在半空中迎風招展開來，他鼓起一雙桃仁兒似的大眼睛往前一看，“喲~是小貍力呀，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終于還是回來啦~”
孫高笑笑，輕柔地拉開吳鋅的攙扶向前走去，“只是路過”，說著又回頭看向眾人，“你們先走吧，我跟朋友聊兩句。”
青河趴在李清背上點了點頭，叫眾人繼續(xù)前行。
“大家叫我老鴸就行”，那老頭突然大步流星的走到青河旁邊，盯著他的臉看了看，撇撇嘴，又仔細觀察了下他背上的傷口包扎，哼唧一聲聳了聳肩，青河一臉怔忪。
“你們把褢彘滅啦？”老鴸開口問道，說著又悠悠晃到馬魚附近，噘著嘴看了看，“嘖嘖，厲害厲害，這后山里頭有一彎氤氳泉，要去試試么？”
“氤氳泉？”吳鋅著急的開口，“那當然好了，這泉水自帶解毒療傷作用，長時間浸泡還能鞏固靈氣，但不是說幾百年前所有的氤氳泉一夜之間全都干涸消失了么？”
“唔”，老鴸大口咬下大雞腿上的最后一塊肉隨手將骨頭一拋，用油光滑亮的右手狀似高雅的捋起一縷大胡子說道，“那我就不知道咯，不過試試也不虧不是么？”
吳鋅立刻回頭看向青河，青河隱隱笑了一下，“本來下山后也是要讓你們多休息些時間的，現(xiàn)在既有氤氳泉，那便試試吧”，說著艱難地攏起雙手，“多謝老前輩了?！?p> “哈哈，好說好說”，老鴸笑著一個轉(zhuǎn)身，那五彩繽紛爭相搖曳的大尾巴便瞬間消失了，接著他晃著身子顛兒顛兒的帶領著眾人往樹林深處走去了。
伴著清風蟲鳴，一世外桃源漸漸在人們眼中顯露開來，一圍矮籬歪歪斜斜的圈出一方面積頗大的院子，這院子依山而立，即使是在盛夏也感覺不到半點悶熱，又因前方只疏疏立著些大樟，采光也非常完美。
“好啦，你們先進去把行李放好，我在這兒等你們”，老鴸說著大咧咧往前院石凳上一坐，變戲法兒似的不知從哪兒又掏出了只大雞腿開始美滋滋的啃起來。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青河開口，“不知前輩這里頭有幾間屋子呢？”
“嗨，多著呢，外頭看不出來，進里頭甭管你是左轉(zhuǎn)還是右轉(zhuǎn)都是一溜兒的房間，除了左拐第一間是我住，剩下的你們隨意就行。”
“好的，多謝了”，青河點頭，“那就男士住左側(cè)房間，女士住右側(cè)房間吧。”
眾人表示同意，紛紛進去安放行李。
孫高現(xiàn)在身體還有些虛弱，幫不了什么忙，只認了認自己房間就出來坐在了老鴸對面，“雞腿還有么？”
“你呀……”老鴸長嘆一聲，不知又從哪變出來一只遞給孫高，“這樣兒也好，四處走走，這日子活一天便少一天，得盡興才好~”
孫高笑笑沒搭話，只一口一口咬著大雞腿，望著老鴸四處亂飄的大胡子發(fā)呆。
不多時，眾人就都出來了，老鴸抬眼看了看，嘬著手指上的香辣雞油站起身來，“好啦，都跟我走吧?！?p> 所有人便又跟著老鴸出了籬笆，繞著后山左一轉(zhuǎn)右一轉(zhuǎn)地走，很快，一個被藤蔓枯枝掩蓋住的小山洞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老鴸搖著腦袋身形一閃便從藤蔓中穿過去了。
“老鴸！”孫高出聲，“我們中間有些不是……”
“哦哦，那你們撥開這些走進來就行，沒事兒的?！?p> 孫高看了眾人一眼，趙焱和李清上前和她一起將藤蔓扯開，其他人依次踏入。
甫一進洞，就聞到了類似于熬中藥冒出的氣味，但并不難聞，反而讓人很有種想將身心都放松下來的感覺。
沒走兩步就看到了一小彎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泉水。
所有人看著那一小彎泉水集體沉默了，老鴸發(fā)覺出氛圍有些奇怪，左瞄瞄右看看，“哈哈，我的錯我的錯，男女有別嘛，嗨，看我這事兒辦的，那要不這樣，你們自己看看是先讓女士泡還是先讓男士泡？”
青河舒出一口氣，“女士優(yōu)先吧，我們晚上再來，麻煩您了?！?p> “哪里的話，相逢即是緣嘛，來來，我?guī)銈兿然厝?，女士們自行方便啊~”
山洞一下子又落入了安靜當中，吳鋅扶著馬魚想幫她，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孫高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便自顧自的下了水。
“嗯……”
“姐……”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了嘴，馬魚舔了舔上唇，“姐，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么？”
吳鋅目光閃躲，支吾著不知該怎么說。
“你昏迷的時候發(fā)生了奇怪的事情”，孫高倒是沒什么顧慮，舒服的泡在池子邊閉著眼道，“當時山洞里到處都是腥臭的血液和腐爛的尸體，趙焱他們受不了跑出去了，你突然說了句‘好臭’，緊接著就有一陣狂風帶著流水將整個山洞仔細清洗了一遍。”
馬魚臉色扭曲了一下，“合著我還自帶高級清掃功能？”
吳鋅噗的笑出聲來，沒提的時候心里總梗著刺，現(xiàn)在孫高一股腦兒說了出來反倒覺得沒什么了，馬魚也有神秘的地方，但那又怎樣呢？誰心里還沒幾個秘密不成。
想開了后，吳鋅很自然的準備幫馬魚寬衣解帶，馬魚一把握住吳鋅的手，“姐，你還記得青河之前說過我身份特殊么？”
吳鋅溫柔地輕輕掙開馬魚的手，“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的，我相信你。”
“我其實是個巫女。”
話音一落，連泡溫泉的孫高都勉強掀起了眼皮看向馬魚。
馬魚在兩人中間來回打量著，“我以為，青河之前有跟你們提到這事?！敝爸馨膊皇沁€說我才是最重要的么？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馬魚心里七上八下的。
吳鋅抿著唇?jīng)]有接話，孫高看了看吳鋅，將掀開的眼皮又默默蓋了回去。
三人靜靜躺在泉水里，一人占一小隅，互相都不挨著。
馬魚雖然很想問清楚，但目前狀況看來又不是很好說開的樣子，躺在微燙的泉水里，好像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大口自由的呼吸，頭皮一陣酥麻，心里喟嘆一聲，先這樣吧，好好放松一下再繼續(xù)思考好了……
“馬魚”，吳鋅淡淡的開口，“我自小便與青河相識了，我家跟他家一個小區(qū)的，我們的媽媽是高中很要好的朋友?！?p> 馬魚睜開眼看向吳鋅，“青梅竹馬日久生情？”
吳鋅淺淺一笑，“是，也不是，前者是我，后者是他……”吳鋅長呼一口氣，“我們認識的時間太久了，久到我甚至都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qū)λ麆恿诵摹?p> 恍惚間，吳鋅又憶起了她第一次見到青河的場景，那時候她正抱著一個超大的螺旋棒棒糖呼呼地舔上面的香甜糖漿，梁阿姨就這么牽著小青河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來。
說起來，他那時候也才九歲，卻已經(jīng)顯示出了與其他人的不同。他會彎著腰很有耐心的跟她一遍又一遍的講話本上的童話故事，會低下聲來溫著嗓子一個又一個的詢問她的具體需求，會牽著她的手陪著她爬上爬下而臉上始終掛著和煦微笑。
吳鋅想著想著咬著唇低下頭。沉浸在氤氳而上的水霧之中，好像連回憶都漸漸模糊了，那個曾經(jīng)說要帶著她走遍每個小吃巷，讀完每本童話書的小小少年，走著走著就消散在了回憶里，剩她一人，深陷其中，困頓掙扎。
“你一開始跟我接觸其實是想從我這里套話吧？”吳鋅抬頭看向馬魚。
馬魚被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弄了個措手不及，但很快點了點頭，“對，一開始是這樣，但后來就不是了，你，你真的，很好?！?p> “我其實，不怎么想穿越的，我覺得現(xiàn)在就挺好的，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偶爾知道又新開了什么小店就去嘗個鮮，一時興起要干個什么事，辭呈一遞，說走就走，醒來有天光，入夜有燈守，想做什么，全憑自己，我……”吳鋅說著說著就哽住了喉。
“你……”馬魚看著吳鋅的樣子也紅了眼眶，擰著眉低下頭看一顆顆水滴落到泉里蕩出一朵朵的花。
“姐，你一句話，我舍命相隨”，孫高抬頭堅定的看向吳鋅。
“傻姑娘~”吳鋅無奈的接了句，“馬魚，我很喜歡他，以前是，以后，大概也是。”吳鋅看著模糊的洞頂嘆了口氣，“青河以前跟我們說，他才是負責這個陣法的巫師，而你，只是陣法的媒介”，說完沒理會馬魚的反應便閉緊眼睛一氣兒沉進了水里。
馬魚愣住了，“媒介？”
空泛的山洞里，時不時傳來水流叮咚聲。
馬魚仔細回憶夢里有關(guān)媒介的事情，但一無所獲。
孫高面無表情的看著霧氣繚繞的洞頂，突然開口“巫人族天生就具有溝通世間萬物的能力，青河已經(jīng)自證過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