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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血的麻糖

第十七章 病倒

帶血的麻糖 寧河晚渡 2246 2019-08-15 21:05:18

  五月中旬,漢口的天氣漸漸變熱。這天中午,一陣暴雨就下了兩三個鐘頭。雨后,太陽冒出了頭,漢口的空氣格外清新,街市上的人流很快匯聚流動起來。

  中山大道是漢口最繁華的街市之一,在人流中行走著一個身材單薄的男孩,他一身學(xué)生裝束。但是,這個男孩渾身上下滿是風(fēng)塵,即使是這暴雨仍然沒有沖刷干凈他滿身的塵土與疲倦。這個男孩,就是從揚州輾轉(zhuǎn)而來的楊安。從家里帶走的五塊大洋,這十天來早已被楊安用完,來到漢口這兩天,楊安粒米未進(jìn)。雖然立夏過后已有兩周,但這初夏的雨水仍然是帶著寒涼,一陣暴雨,楊安竟然突受風(fēng)寒發(fā)起燒來,這時他已是步履蹣跚。

  在一個街口,有幾個頑童看到滿身邋遢的楊安,都以為他是一個流浪漢或者是乞丐。不過,楊安確實是一個流浪漢,而且還是一個逃犯。幾個孩童頑皮地?fù)炱鹦∈瘔K扔向楊安,好在石塊太小,沒有石塊擊中楊安白凈的臉部,并沒有帶來什么傷害。這時,楊安已經(jīng)麻木不堪,神不守舍。

  路上的行人,沒有人阻止頑童的淘氣,也沒有人可憐此時的楊安。

  這天,碼頭上沒有搬運的活計,胡立德早早吃過午飯,上街購買生活用品,被暴雨阻擋了腳步,只好在百貨公司避雨。雨后,胡立德準(zhǔn)備回家,正走在中山路上,看到前面的街口有頑童向迎面走來的男孩扔石塊,他也沒有阻止。楊安已經(jīng)堅持不住,身體搖晃了兩下向后倒去。

  已經(jīng)與那男孩擦肩而過,胡立德一陣心悸,他立馬轉(zhuǎn)身,看到站立不穩(wěn)的楊安正要向后倒下,搶步而上從后面接住了后倒的楊安,看著那張似曾熟悉、白凈的娃娃臉,淚水竟然一下子溢滿雙眼。

  胡立德順勢蹲了下來,街口的頑童見有人護(hù)住了流浪漢,只好作罷。

  胡立德伸出顫抖的右手撫摸這張曾經(jīng)熟悉的臉龐,那個日思夜想的男孩是自己心中永遠(yuǎn)的傷痛。想到這痛,胡立德猶如撕開了傷口上的血痂,竟然難以自持。一陣清風(fēng)拂來,頭腦一陣清醒,胡立德從傷痛中醒過神來,其實這小子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思忖著眼前的問題:這個男孩白白凈凈,衣著也顯然是個學(xué)生的模樣,他究竟是何以流浪在漢口的街頭?想到剛才錯身而過的那陣心悸,胡立德覺得與懷中的這小子似乎有緣。“呀,臉上竟是這么燙,怕是發(fā)燒了?!庇沂謧鱽砻黠@的滾燙感覺讓他止住了思緒??嗟暮⒌卤疬@個小子,一路小跑送到了附近的一家西醫(yī)診所。

  醫(yī)生看著這個濕漉漉的男孩,衣服邋遢得如乞丐,還有難聞的酸臭氣味,微微地皺了皺眉頭,揮手示意胡立德將人放在診室的一張長條木椅上。顯然,他是擔(dān)心弄臟了診床。醫(yī)生輕輕地摸了一下楊安的額頭,拿出體溫計給楊安量體溫,又解開楊安的中山裝及襯衣的扣子,用聽筒在胸、肺、腹部進(jìn)行檢查。過了一會,又看了看溫度計,說道:“高燒近四十一度,這孩子可能是這一兩天沒有吃東西,加上可能沒有休息好,抵抗力下降,淋了雨,受涼發(fā)燒,先打上一針,明天或許還會發(fā)燒,再來打一針。注意給孩子喂點熱稀飯,這兩天都只能吃稀飯?!?p>  胡立德付過診費,抱起楊安攔下了一輛黃包車,坐車回了家,把他的衣服和鞋子全部脫掉,將他光著身子放到自己的臥室對面房間的床上,給他蓋好被子,收拾起地上的臟衣臟鞋走出了房間。

  楊安在床上發(fā)燒,迷糊之中進(jìn)入夢境:在楊安的面前,還是那個漢口的街市,媽媽提著竹籃賣著布鞋和針頭線腦,楊安看著小伙伴們玩著“石頭、剪刀、布”的劃拳游戲,突然媽媽帶著自己慌忙地跑到一個診所。楊安看到渾身是血的爸爸,身軀上有三個刀孔,像張著的小嘴,隨著呼吸向外吐著鮮血,楊安聽到了媽媽悲痛欲絕的嚎哭,楊安自己感到將要失去爸爸,也撲上前去大聲哭喊著“爸爸,爸爸……”。然而,爸爸睜著雙眼并不理會他的叫喊,他仍然堅持哭喊著,忽然爸爸進(jìn)了棺木,他拼命地叫喊,企圖阻止大人們合上棺蓋。然而,“嘭”地一聲,棺木被蓋上。這時的楊安早已是滿眼晶瑩,這晶瑩變成了滿目血色,楊安什么也看不見,只有滿目血色,他只能繼續(xù)地哭喊,他感覺哭喊得口渴,連鼻子都噴出了火苗,渾身都是火苗在燃燒。這時,他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再也沒有力氣哭喊,卻突然發(fā)現(xiàn)母親也不見了,楊安一陣心急,想轉(zhuǎn)身尋找,身體卻又不能動彈,他努力地想邁步轉(zhuǎn)身尋找,仍然不能動彈,楊安也感覺喊不出來了,只能用微弱的聲音無助地喊著:“媽媽,媽媽,爸爸……?!?p>  聽到楊安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爸爸,胡立德、葉茗夫婦來到床邊。胡立德彎腰伸手摸了摸楊安的額頭,自語道:“還在發(fā)燒?!焙⒌滤餍宰诹舜策?,用手輕輕地拭去楊安臉頰上的淚水,說道:“小茗,你看他發(fā)燒都燒糊涂了,他哭喊得這么凄慘,這孩子心里也許很苦,肯定有一些苦難的經(jīng)歷。今天下午,他在中山路上流浪,看著他暈倒了,覺得好可憐,我就把他撿了回來,還帶他打了一針。唉,這個世道,你不會怪我多事吧?”

  “怎么會,德哥。”葉茗答道。

  “德哥,我知道你是個心性善良的人,你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如果不是你,我前年早被小日本的浪人給糟蹋了,這個世道還是需要有更多你這樣敢于站出來的好人!”

  看著眼前這個孩子,聽到妻子稱贊自己是敢于站出來的好人,想到北大營時的畏縮,想到侄兒不甘的眼神,胡立德一陣?yán)⒕巍?p>  “這孩子的經(jīng)歷該是怎樣的,聽到他悲傷的哭喊,真是讓人心酸?!比~茗看著楊安還在輕聲無力地叫喊,心痛地說道。

  “唉,也不知是從哪里來的?還有他的父母家人究竟在哪里,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胡立德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

  外面天色慢慢地黑了下來,胡立德、葉茗半喂半灌地給楊安吃了一碗稀飯。胡立德把楊安放下,讓他躺下睡著。楊安的身上仍然是滾燙的,葉茗擔(dān)心地說道:“德哥,這孩子都燒成這個樣子,該不會燒出問題來吧?”

  “應(yīng)該不會吧,醫(yī)生說他明天可能還會燒,明天上午再帶他去打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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