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郊區(qū)
冬日的清晨,天微亮,窗外飄著毛毛細雨。
“娘親!娘親!”摩斯在夢里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夢中,母親帶著淺淺的微笑,望著自己接著轉(zhuǎn)身遠去,他追在后頭,大聲呼喊著想要得到娘親的回應(yīng)。
“石頭哥哥…石頭哥哥…”珠兒聽見摩斯的呼喊,醒了過來,走到摩斯的房門口,探著頭好奇的張望著,發(fā)現(xiàn)摩斯似乎是做了惡夢,刻意放輕手腳走到摩斯身邊,輕聲喚著。
“你是誰?!”摩斯自幼在高壓的環(huán)境下成長,即使就寢,對于身旁的動靜也絲毫不懈怠,反而更加敏銳防備,在珠兒的呼喚中睜開雙眼,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誤以為自己受到攻擊,一手掐住著珠兒的脖子,怒吼著。
珠兒被從睡夢中驚醒的摩斯緊緊掐住脖子無法呼吸,滿臉發(fā)紅痛苦不堪,狐貍尾巴因為驚嚇現(xiàn)了形,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奮力用著微弱的聲音說道:“石頭哥哥,是我,我是珠兒,珠兒…?!?p> 摩斯這才從夢中完全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掐住了珠兒,嚇了一大跳趕緊松開了手,拍了拍珠兒的背,連忙倒了一杯茶,遞給珠兒。
好不容易得救的珠兒,連續(xù)咳了好幾聲,舌頭吐的好長,不停的拍著自己的胸口,順自己的氣,小狐貍尾巴因為驚嚇不斷的顫抖,接過摩斯遞給自己的茶,頭低低的,抬著眼看向摩斯,眼神充滿恐懼。
摩斯凝視著自己的雙手,想著自己若是沒有即時清醒過來,很可能會給珠兒帶來傷害。
突然想起,珠兒自小就在外流浪,為了報恩獨自照顧小花,如此善良的孩子,一直以來身邊沒有長者教導(dǎo)告訴她這些,才會做出那么危險的舉動來,摩斯忍不住叮嚀了幾句:“你得要記得,未來無論遇到來自哪里的陌生人,千萬別在他們閉上眼休息的時候靠的太近,習(xí)武之人無論任何時候,總是帶著防備,隨時都能讓你小命不保?!?p> 珠兒連忙點頭,表示明白,回想起剛剛差點就死在摩斯的手下,以及摩斯眼中的暴戾之氣,她的狐貍小尾巴依舊顫抖不停。
方才那恐怖的眼神,和這幾日相處下來的溫和的石頭哥哥也差別也太大了。
這幾日,有了珠兒的收留與康林林的照顧,重傷的他才得以好好靜養(yǎng)。
自從母親告訴他,父親摩奇依然在世,只因為對于波魔龍族長老以及魔王森永懷有恨意,心存報復(fù),不惜詐死修練禁術(shù),意圖修練成為魃犼魔圣,摩斯便在父親摩奇的教導(dǎo)下一步一步的精進自己武功與魔力,日復(fù)一日,不曾有一刻歇憩,為的就是從魔界青年中脫穎而出,成為波魔龍族將士的首領(lǐng),成為魔王森永的心腹。
母親去世之后,摩奇對待年紀尚輕的摩斯絲毫沒有父子之間該有關(guān)愛親情,反而變本加厲,更加嚴苛殘暴。
摩斯已經(jīng)不記得有多久,不管自己再疲憊,思緒也無法停止運轉(zhuǎn),常常是躺在臥榻上直到天亮,久久無法入眠。
幾次,他心力憔悴想要遠離魔界,逃離父親的掌控,到六界之中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隱居起來,總會想起千年前的某一個夜里,母親來到房中緊抓著自己的手,噙著淚水,竭力向自己交代著:“將來,娘離世之后,父親就是你在這六界之中唯一的親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能背棄離開他,你要相信他,你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魔界,為了你的將來,也為了那些為了波魔龍族的光榮奮斗而失去性命的族人們?!?p> 當(dāng)時的摩斯無法理解,母親為何在深夜來到自己房中,對著自己說了那么多奇怪的話語,只覺得母親興許是看著父親修練的樣子,傷心多慮了。近幾年,摩斯每每回憶起那夜,母親苦苦哀求自己的模樣,總感覺她的神色有些異常,憂慮之中帶著很深的恐懼,似乎是提前預(yù)知了自己的死亡。
摩斯悵然的望向窗外,突然想念起康林林,想起她手中拎著大包小包的食物,前來探望珠兒與小花,臉上帶著陽光燦爛的笑容,原本想好好的向康林林道別的摩斯,在夢見自己母親的身影之后,改變了心意,決定不再久留。
看著摩斯準備離去,珠兒鼓起勇氣跟了上去,開口問道:“石頭哥哥,你這個時候要走?!可是...姐姐…”
人是姐姐救下的,這樣不告而別,珠兒可很難向姐姐交代。
摩斯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彎下腰,摸了摸珠兒的頭,接著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小花,嘴角輕勾,:“謝謝你和小花的幫助,幫我向她說聲謝謝?!鳖D了幾秒,沈著臉說道:“若是再相遇,就裝作從來都沒見過吧?!?p> “可是…”珠兒想再說些什么,摩斯的身影已消失在晨霧中。
此刻的摩斯,覺得自己已經(jīng)完全想明白了。
像他這樣的魔族背景,將永遠和天真無邪的巫族少女殊途。
父親摩奇因為憎恨與貪欲而作繭自縛,卻落得將自己修習(xí)成不魔不妖的怪物,長年困在自己設(shè)下的結(jié)界石洞里,而摩斯自幼時起就成為父母欲望的投射,活在父親的嗔怒與掌控之中。
康林林來到安城郊區(qū)珠兒的住處,見到珠兒一個人坐在門口,看起來有些難過,趕緊向前關(guān)心。
聽見珠兒轉(zhuǎn)述著摩斯離開時所說的話,氣憤難平,破口大罵:“什么?!這個沒良心的家伙!”
也不想想,她一個姑娘家和珠兒、小花這兩孩子,不知來歷就不顧生命危險收留了他,傷好了拍拍屁股走人也就算了,還說交代珠兒說什么在路上遇見要當(dāng)作沒有見過?!
康林林本來打算等待摩斯傷好些了,要帶著他一同去朱府幫小花尋她失蹤的母親,沒想到這個家伙居然那么快就離開了。
“我在山里撿只受傷的小鳥回家治都比他值?!笨盗至值纱笱劬Γ瑲獾亩迥_。
“姐姐你就別生氣了,石頭哥哥不是那樣的人?!敝閮洪_口想幫摩斯解釋,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覺得,石頭哥哥離開的時候,雖然表面上不說,但是看起來心里有些難過。
珠兒心想石頭哥哥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其實他是舍不得離開她們的。
近幾日,摩斯身上的傷近乎痊愈之后,幫了不少忙,釘牢了桌子,也修補了屋頂幾處每次下雨總會滲水的地方,更會主動逗著小花笑。
突然間,康林林發(fā)現(xiàn)了珠兒脖子上頭的淤青,大聲驚呼:“他又威脅你了?!”
“不是的,這是個誤會,是我自己沒有留意,在石頭哥哥說著夢話的時候靠的太近了,他誤會我是前來攻擊他的人。”珠兒摸著自己的脖子,連忙向康林林解釋著。
“珠兒,你看看你,你又在幫他說話!”看著珠兒脖子上頭青了好一大塊,康林林心疼極了,可又覺得珠兒這孩子實在太偏袒摩斯了。
康林林不悅的在心中繼續(xù)罵著:“臭石頭,就不要讓我見到你,我一定會踢你一腳,把這顆沒良心的大石頭,給踢的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