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沖他們三人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沒有身份證不能入住?!?p> “我們大老遠跑來也不容易,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岑今今滿臉笑容向前臺求情,她知道,在這樣的小城鎮(zhèn),查得并不太嚴,說幾句好話,興許別人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前臺滿臉歉意:“以前或許還可以,但是最近這邊出了事,查得緊,所以真的很抱歉……”
季子訓挑了挑眉:“出了什么事?”
“前幾天九人村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被分成好幾十塊裝在一個箱子里,“前臺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了幾分憂慮,”咱們這里,還從沒出過這樣的事呢,影響極為惡劣,所以周圍這些城鎮(zhèn)都在嚴查呢?!?p> “聽說,死的那個還是BJ來的呢,多半是來旅游的。不過也奇怪,好好的景區(qū)不去,往那鳥不拉屎的山溝溝里跑什么……“
季子訓岑今今阿吉三人對望一眼,酒店也不住了,當下就馬不停蹄地向九人村趕去。
***
雖然路上便已聽說,這個村子人口流失得厲害,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村子也已經(jīng)破敗不堪,但等三人真的進了村子,還是被村里的氛圍嚇了一跳。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村子并非沒有人,相反,他們一路上總能見到幾個老人,有的坐在門口抽著旱煙,有的挑著水從他們面前走過,有的在院子里縫著衣服,還有一個小孩,站在路邊吃著手指。
但這些人都沒有聲音,抽旱煙的,沒有吧唧吧唧的聲音,挑水的佝僂著背,也沒有吭哧吭哧的聲音,縫衣服的一針一線動作規(guī)范,連一聲嘆息也沒有,那小孩,吃著手指,口水都流出來了,也沒有擦嘴的聲音,他們只是望著岑今今等人,手上動作沒有停,嫻熟,甚至機械。
岑今今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些人面色紅潤,目光閃爍,顯然是活人。沒有誰規(guī)定抽煙挑水縫衣服就一定要發(fā)出聲音,這也很正常。也沒有人規(guī)定一個村子就得活潑熱鬧,一群人住在一起就一定要談天說地,他們彼此不說話,這也很正常。
只是明明很正常的事,卻讓岑今今感到不正常。
她身上冒著冷汗,心砰砰地跳著,看著這些人,一步也不愿再往前走。
“怎么了?”季子訓卻仿佛沒有發(fā)覺,他見岑今今不動了,便回過頭,關切地問。
“你不覺得太安靜了嗎?”岑今今走到他身邊,小聲說。
季子訓歪著腦袋聽了聽:“好像是太安靜了。”
一陣風吹過,不算大,卻吹得樹葉簌簌地往下落,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阿吉也皺起了眉:“這些人都很正常,我說的正常,是他們確實是人,沒什么妖魔鬼怪作祟——至少我感覺不出來?!?p> “如果真有妖魔鬼怪,你都感覺不出來,那得是道行多高。”季子訓笑著說。
“這樣的妖怪,世界上還沒有幾個?!卑⒓吡艘宦暎f。
“確實沒有幾個?!奔咀佑桙c頭附和。
“所以這里的人八成是正常人。但是他們的行為又確實很奇怪,整個氛圍也很奇怪?!卑⒓嗣d頂,臉上露出疑惑,“真的有人可以這么安靜么?不說話不打噴嚏,做事也不發(fā)出一點聲音。據(jù)研究說,一個人每天有一定說話量,說多了會疲倦,一個字不說,卻會憋得慌?!?p> “這是哪里來的研究?”岑今今好奇地問。
阿吉瞪了她一眼:“你管那么多,反正是科學研究就行了?!?p> 岑今今吐了吐舌頭,不再追問。
“其實——也有一種可能。”季子訓笑著說。
“什么?”
“這些人都是啞巴?!?p> “切,”阿吉不屑,“那還叫什么九人村,叫聾啞村好了。”
“不信?你去找個人問問呀,順便把咱們今天晚上的住宿問題也解決了?!?p> 于是,阿吉瞄準了那位坐在院子門口抽旱煙的老人,走過去,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老人家?!?p> 那老人抬起頭,看著他,抽了兩口煙,沒有說話。
阿吉卻并不氣餒:“老人家,咱們是從外地過來的,路過貴村,眼看天就要黑了,方便給個落腳的地方嗎?”
老人看著他,無聲地抽著煙,還是不說話。
“你不用擔心,我們都是好人,我們會付錢的?!闭f著,阿吉從兜里掏出幾張一百來,在老人面前晃了晃。
老人還是不說話。
阿吉的臉笑得有些疼了,他霍地站起身,憤憤地走回季子訓身邊:“看來這些人還真是聾啞人。”
“我去試試。”岑今今自告奮勇地走到老人面前,露出一副乖巧的笑臉:“老人家,我們實在是沒有地方去,您行行好,讓我們住一晚上可好?”
老人看著她,不說話。
“如果您家不方便,您可以告訴我們村子里哪里可以借宿就好?!贬窠裼懞玫匦χ?,就差沒去幫老人點煙了。
那老人卻將煙管在地上拍了拍,然后站起身,轉身走回屋子里去了,還不忘關上了門。
仿佛剛剛在他面前,用盡渾身解數(shù)討好他的岑今今就是一團空氣。
熱臉貼了冷屁股,岑今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悻悻地走回來,阿吉看著她,臉上卻有幾分幸災樂禍,剛剛被老頭子無視的抑郁顯然已經(jīng)一掃而空,畢竟有人和自己一起丟臉,多少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就在這時,一個老太婆從村口走進來。
她手上挎著籃子,一張臉雖然看起來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但一頭時尚的卷發(fā)卻還是烏黑透亮,顯然摸了不少發(fā)油,只在貼近頭皮處隱隱可見白色發(fā)根。
這顯然是一個并不太服老的老人。
她臉圓圓的,見著三人也是笑瞇瞇地,她走過來,說:“村里的年輕人都出去了,你們知道,老年人獨自呆久了脾氣難免古怪,可別見外啊?!?p> “哪里。”季子訓也笑了,客客氣氣地說。
“我姓虔,就住在村子里,三位若是不嫌棄,就住我家吧。”虔老太太非常熱情好客,領著三人就要往自己家走。
岑今今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有點不太適應:“這……”
“婆婆就不怕我們是壞人嗎?”季子訓倒不介意,已經(jīng)跟了上去,笑瞇瞇地說。
“呵呵呵,”虔老太太笑了,她的笑聲不大,有些沙啞,“我老婆子十里八村走了這么多年,一向最會看相,三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壞人,況且——”
她故意頓了頓,打量了季子訓一眼:“三位就算是壞人,我一又窮又老的老太婆,也沒啥好怕的啊?!?p> 季子訓笑了,岑今今也笑了,她忽然覺得這個老太太是個很實在的人。
只有阿吉,皺著眉,他兜里的鳥偶爾露出半個腦袋,又好奇又膽小地打量著這一切。
夜雨江燈
最近三次倒霉事情實在太多了,更新會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