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糾結(jié)于如何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平凡,太歲終于能夠余出更多精力,去觀察園區(qū)里的情況。
與他之前預(yù)想的一樣,在這片園區(qū)中,的確有黑霧盤繞。
那是一種極為隱秘的氣息,如同肉眼難辨的沙塵,在混凝土建筑周圍盤轉(zhuǎn)流動,偶爾能看到一部分霧氣瘋狂跳動,當這種跳動的頻率達到頂點時,一張張鬼魅般的人臉便會在霧中顯現(xiàn)出來。
它們出現(xiàn)得極快,消失得也極快,轉(zhuǎn)瞬間便無影無蹤。
除了太歲,這世上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看到這種特殊的霧氣了。
太歲原本也看不到它們,直到三年前,他在愁云澗遭遇二十七星煞的伏擊。
當年太歲之所以帶著人去愁云澗,其實是受海廷委托,去那里調(diào)查一樁失蹤暗。
太歲記得很清楚,那天正是梅雨季的開端,他暫時離開云澤湖,去囚牛嶺辦一件私事,沒想到剛進入囚牛嶺地界,海廷的人就找到了他,說是波福老司在愁云澗失蹤了,懇請?zhí)珰q去愁云澗尋找這位老司。
雖說太歲向來不愿與海廷的人接觸,但這位在海廷擔(dān)任要職的波福老司,卻是他的一位摯友。
在世人眼中,當代最強大的馭氣師肯定是一介先生,但在太歲看來,一介只是修為高,但若論實戰(zhàn)能力,卻與波福老司相差了不止兩三個段位,以波福老司的能耐,這世上若是有人想對他不利,怕是沒那么容易得手的。
就是這樣一號強人,竟然在愁云澗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太歲意識到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便叫上了十六名行家里手,一起去愁云澗尋找波福。
臨行前,海廷的人告訴他,愁云澗中極可能出現(xiàn)了異獸,讓太歲務(wù)必小心,另外,在愁云澗的最深處,還藏著一件上古秘寶,如果太歲找到了它,最好能一并交予海廷。
直到進了愁云澗,太歲才知道,海廷口中的異獸,其實就是一群極其兇險的邪煞。
而那件所謂的上古秘寶,實則是一件名為“金背骨笏”的邪物。
在與邪煞的纏斗中,太歲帶去的十六位好手折了十個,就連太歲也在戰(zhàn)斗中受了傷,當他帶著最后六個幸存者逃出愁云澗的時候,又在澗口中遭遇了海廷二十七星煞的伏擊。
在那之前,太歲從來沒聽說過什么二十七星煞,可一經(jīng)交,太歲才發(fā)現(xiàn),這二十七位自稱“星煞”的人,比他此前遇到的所有馭氣師都要強大。
幾乎是剛一交手,跟在太歲身邊的六個人瞬息間就被格殺,只剩下他一人苦苦支撐。
盡管是以多打少,可區(qū)區(qū)二十七個人,竟然能將太歲逼入絕境,這已經(jīng)是個天大奇跡了。
太歲只記得,二十七個星煞,他只殺了二十一個,當對面還剩下最后六個人的時候,他已經(jīng)耗盡了體力,不得不面對認人宰割的命運。
也就是在太歲行將就木的時候,有一個星煞告訴太歲,他們是海廷耗百年之功培養(yǎng)出的特殊戰(zhàn)力,而海廷培養(yǎng)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徹底摧毀小龍?zhí)丁?p> 后來的事,太歲記不清了,當時他的意識已經(jīng)非常模糊。
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死,反倒是最后六個星煞好像遭遇了一場極其慘烈的屠殺,竟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在五米外的石灘上,只剩下他們殘缺不全的尸體。
至于那根從愁云澗深處找到的骨笏,也不知原因地碎裂成了骨粉,有一部分骨粉灑落在地,還有一些骨粉,則順著太歲身上的傷口,流入了他的血管、經(jīng)絡(luò)。
自從骨粉入體以后,太歲的視力就發(fā)生了變化,不但擁有了很強的夜視能力,還能看到那些尋常人看不到的黑霧。
但凡有黑霧盤踞的地方,就一定有邪煞出沒!
當然,骨粉帶來的變化,還遠遠不限于此。
此刻,一個巨大的牌匾浮現(xiàn)在了太歲的視野中,太歲這才稍稍收了心思,將視線挪了過去。
那是一個銹跡斑斑的大鐵牌,由于常年的煙熏火燎,鐵牌上除了銹跡,還附著了一層黑色的灰跡,但好在嵌在鐵牌上的幾個字還能勉強被辨認出來:三號鍋爐房。
太歲用力收斂一下氣息,便朝著鐵牌方向走了過去。
在正對三號鍋爐房的一座高樓上,冷無雙正坐在落地窗前,饒有興致地朝街道上張望,她很早就注意到了那個身材挺拔的男子,雖說看不到對方的正臉,但不知道為什么,自打第一眼看到那個人,她心中就產(chǎn)生了巨大的好奇。
她發(fā)現(xiàn),不管人流再怎么擁擠,那個人總有落腳的地方,好像所有人都不愿意接近他,導(dǎo)致他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十分寬敞的真空帶。
那個人的衣著打扮,明明就是個普通小工啊,可為什么其他人會給他讓路呢?
在冷無雙身后的一張老板桌上,冷月正盯著桌子上的幾大摞文件發(fā)愁。
就在今天上午,她才從叔叔冷度手中收回園區(qū)的管理權(quán)和經(jīng)營權(quán),冷度臨走的時候臉很臭,剛才交接工作,冷度手底下的人也不配合,冷月問他們要云澤湖園區(qū)近兩年來的所有財報,結(jié)果他們就將所有工作文件全部堆在了主管室里,而財報,就毫無規(guī)律地胡亂夾雜在這些文件當中。
冷度手下的人敢用如此消極的態(tài)度來應(yīng)付冷月,說白了還是因為冷度勢大,去年下半年,冷度又傍上了海廷做后盾,現(xiàn)如今就算是老家主想動冷度,都要掂量再三。
說句實在話,如果不是冷度這些年做得太過分,老家主也不會執(zhí)意從他手中收回云澤湖園區(qū)。
“姐姐,你看見那個人了嗎,他好奇怪啊。”冷無雙趴在窗戶上,用手指著即將步入鍋爐房的男子。
冷月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嘆道:“無雙,我在工作?!?p> 冷無雙目送男子進了鍋爐房大門,心中竟稍稍有些焦急:“壞了,看不到他了!算了,我這就親自去鍋爐房會會他?!?p> 說話間,她便迅速站立起來,轉(zhuǎn)身朝門外奔去。
冷月立即喚住她:“無雙,回來!”
冷無雙站在屋門口,滿臉委屈地看著冷月:“姐姐今天好兇。”
剛才冷月喚她的口氣確實有點急了,著當然不能全怪冷月,整整一上午下來,冷月吃盡了冷度一伙的冷眼,眼下正是心情郁悶的時候。
見冷無雙哭喪著一張小臉,好像隨時都要掉眼淚的樣子,冷月稍稍梳理了一下情緒,柔聲道:“云澤湖園區(qū)雖說是咱們冷家自己的產(chǎn)業(yè),但并不安全,你修為不高,就這么冒冒失失地出去,萬一碰上歹人怎么辦?聽姐姐的話,還是乖乖呆在屋里。只有待在姐姐身邊,才是最安全的?!?p> 冷無雙這才嘆一口氣,悶悶不樂地回到窗前。
剛才那個奇怪的人已經(jīng)進了鍋爐房,街道上只剩下普普通通的行人,冷無雙看了一會兒就覺得膩了,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