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頭魚根本就不認(rèn)識白寄真,但見白寄真衣著寒酸,心中頓時爆發(fā)出一股強(qiáng)烈的優(yōu)越感。
胖頭魚挺胸叉腰,他覺得這樣可以讓自己顯得極其偉岸,極其自信。
而后,他刻意用比較穩(wěn)定的聲線問白寄真:“你跑到我的辦公樓里做什么???”
說到“我的辦公樓”這幾個字的時候,胖頭魚特意加重了語氣,就好像這座樓是他們家蓋的一樣,但也正是因?yàn)檫@幾個字說得過于用力,導(dǎo)致氣息不足,后面的話音變得很小,聽上去半死不活的。
白寄真趕緊指了指胖頭魚腳邊:“我是來舉報的,那些舉報信,是二十多位工友一起寫的?!?p> 胖頭魚用力皺起了眉頭。
他覺得白寄真對他不夠恭敬,竟然拿手指他的腳!
白寄真一看胖頭魚皺眉,心下也是一緊。
看樣子,站在他面前的這位黎主管有點(diǎn)不悅啊,這貨可是園區(qū)里出了名的二百五,但凡你有一點(diǎn)點(diǎn)事做得讓他不滿意,事后他一定會弄你。
胖頭魚搞別人,那不是普通的穿小鞋的那么簡單,他是一定要把你搞得生不如死才會罷手。
去年蒸餾廠有個人因?yàn)橛龅脚诸^魚的時候,沒有主動打招呼,結(jié)果就被胖頭魚惦記上了,今年總部運(yùn)來一批新機(jī)器,胖頭魚讓運(yùn)貨的人把馬車停在園區(qū)門口,又讓那個人自己去把所有機(jī)器搬進(jìn)來,足足十幾噸重的東西,縱是那人是個力量型的馭氣師,可將所有機(jī)器搬進(jìn)園區(qū)的時候,也幾乎丟了半條命。
可胖頭魚還不滿意,又讓那人去測試新機(jī)器,那是一批金屬切割機(jī),操作時的危險度極高,一般來說只有熟練工才能進(jìn)行操作,可那人一來從沒操作過這樣的機(jī)器,二來也沒了體力,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不出所料的,他在測試那批機(jī)器的時候果然出了事故,右手的五根手指被扎斷了四根。
到此,胖頭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
白寄真知道,一旦讓這位黎主管稍微有點(diǎn)不滿意,他就完了。
這小子眼力價還是有的,立即沖到胖頭魚身邊,將地上的包袱撿起來遞到胖頭魚跟前,一面還特地贊美了一下胖頭魚的鞋子:“黎主管這雙鞋,一看就是名匠打造的,這質(zhì)地,這光澤,看著就名貴?!?p> 胖頭魚這才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笑容:“那是,我這雙鞋啊,想你們這種人,一輩子都穿不起。除非你不吃不喝,攢上五十年的錢,說不定還能買一雙,如果以后物價不上漲的話。呵呵呵呵呵……”
他的笑聲就如破風(fēng)箱里傳來的氣音一樣,白寄真聽在耳朵里,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白寄真留意到一個細(xì)節(jié),就是胖頭魚并沒有接他遞過去的包袱。
他頓時明白了胖頭魚的意思,趕緊打開包袱,將一封封舉報信拿出來,展開給胖頭魚看。
胖頭魚連著看了三四封信,便擺擺手,示意白寄真停下:“這些舉報信,都是你自己寫的吧?”
白寄真當(dāng)場慌了:“不……不是啊,怎么了?”
聽到“怎么了”這三個字,胖頭魚再次皺緊了眉頭,在他看來,這三個字更像是一種質(zhì)問。
白寄真一看胖頭魚表情不對,立即說:“我怎么敢騙黎主管呢!”
胖頭魚笑了:“你看看這些信上的筆跡,表面上好像差別很大,其實(shí)呢,彎、勾、撇的寫法都是一模一樣的。你還敢說這些信不是你自己寫的?”
陳秘書也在后面附和:“要論起告黑狀,顛倒黑白,咱們黎主那才是高手中的高手,你這點(diǎn)小伎倆,哪入得了黎主管的法眼?”
她說這話,完全沒有貶低胖頭魚的意思,在她眼里,善于告黑狀顛倒黑白,就是一種個人能力的體現(xiàn)。
對于陳秘書的贊美,胖頭魚也十分享受,此時臉上竟露出了春風(fēng)得意的表情。
白寄真有點(diǎn)看不懂這兩個人了,他知道這兩個人的品行惡劣,但他不知道,對方的道德觀都和別人不一樣。
讓胖頭魚不爽的是,陳秘書贊美他的時候,白寄真竟然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和陳秘書一起贊美自己,也沒有流露出崇拜自己的目光。
胖頭魚的眉頭再一次蹙了起來。
白寄真一看情況不對,只能祭出自己的殺手锏:“這個叫蓋棟的人,和仇束走得很近!”
白寄真不了解冷家內(nèi)部的派系斗爭,但他知道,胖頭魚和仇束向來不和,而且胖頭魚一點(diǎn)都不怕仇束,以前冷度做總管的時候,胖頭魚就沒少從仇束身上薅過羊毛。
果然,聽白寄真這么一說,胖頭魚頓時來了精神:“走得很近是什么意思,有多近?”
就聽白寄真說道:“反正就是,自從這個蓋棟來到三號鍋爐房以后,老湯他們就對他好得不正常,他遲到早退也不管。而且他來了還沒兩天,就被派去看儀表了。當(dāng)時我就覺得奇怪,像蓋棟那么一個連馭氣師資格都考不出來的廢物,怎么會那么受人看重?直到前天晚上我知道,他和仇束的關(guān)系不一般?!?p> 胖頭魚的智商有限,這么一堆話說出來,他聽懂前半節(jié)聽不懂后半節(jié),腦子一陣暈乎,臉色也變得極差:“我就問你,他和仇束的關(guān)系到底有多近!你哪來這么多廢話!”
白寄真也不知道蓋棟和仇束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琢磨了小片刻才蹦出來一句:“應(yīng)該是親戚吧?!?p> 親戚?
胖頭魚心說,仇束本來就是貧苦出身,他的親戚,十有八九也就是個下等人,而且還是個連馭氣師資格證都考不出來的,下等人中的下等人。
胖頭魚確實(shí)和仇束不對付,但他是絕不敢直接對仇束動手的,至于仇束的親戚么,他動起來就沒那么多顧慮了。
正好也可以借這個叫蓋棟的小子,泄泄他對仇束的私憤。
胖頭魚腦筋確實(shí)不太好,但也得看什么事兒。
此時他立即心生一計,一臉壞笑地問白寄真:“鍋爐燒得最旺的時候,爐溫高么?”
白寄真立即回應(yīng):“很高。”
胖頭魚笑得更歡了:“你說,要是一個人,在那種情況下將手塞進(jìn)爐口里,這只手還能保住么?”
白寄真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他確實(shí)想整一整蓋棟,可沒想到胖頭魚竟然這么狠,蓋棟和他沒仇沒怨的,他竟一上來就要把蓋棟搞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