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想回秦家拿些東西,小除告訴他已經(jīng)讓慨慷和白禮一起去拿了,九歌笑著說還是小除做事周到。
誰知到了中午,突然有人慌慌張張地來報,說秦家著火了,火勢很大,一時半會根本滅不了。小除和九歌心中一驚,忙趕到現(xiàn)場,只見大火熊熊,無數(shù)雕梁繡柱在火中坍塌?;饎菡谘杆俾樱粌H秦家,旁邊的房屋也陷入了火海中。一時間人間成了煉獄,慘叫聲、呼喊聲混做一團(tuán),卻都沒壓過火焰猙獰的笑聲。
很多人在滅火,但他們都很慌亂,有的人由于不敢靠近大火,甚至在離大火很遠(yuǎn)的地方就把水潑了,根本沒有起到滅火的效果。
這些人手忙腳亂,見大火還在無休止地蔓延,心中的悲痛與絕望到達(dá)了極點,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低,干脆癱倒在地站不起來了,還有的人因為害怕燒到自己而離開了,仍在滅火的人脫掉上衣,抹了一把汗,一邊滅火,一邊大罵別人蠢材、懦夫、窩囊廢!
火勢還在漸漸擴(kuò)大,很多當(dāng)初帶頭救火的人都丟下水桶跑掉了,正當(dāng)大家手足無措時,突然有人喊:“程公子來了!”
“程公子來了?!程公子來了?!”大家立刻像吃了定心丸一樣,紛紛向小除靠攏。
小除看著大火,心里也很焦急,但他逼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聲音洪亮地道:“趙叔!你帶幾個人多備幾個水桶來!錢叔!你和孫叔帶人去滅東邊的火!別都擠到一塊!李叔!你們?nèi)ノ鬟?!帶多點人!西邊有個紡織廠,千萬別讓火勢蔓延到那!周叔!你們?nèi)|南邊!那離河不遠(yuǎn),抓緊時間滅火!吳叔!鄭叔!王叔!你們看著點!別讓人跌進(jìn)大火里!……”
大家應(yīng)著小除的指揮,忙了好久好久,火勢卻絲毫沒有得到控制,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蔓延。
大火仿佛要和空中炎炎烈日爭輝一樣,燒得放肆而浪蕩。
“慨慷?!慨慷?!”九歌一邊幫著救火,一邊喊著慨慷的名字,喊得嗓子都啞了。
臨走前九歌不顧小紅雀抗議而把它關(guān)進(jìn)了籠子里,他怕它被大火嚇到,也怕它會被大火傷到。
小紅雀使盡渾身解數(shù),想逃出這籠子,可這籠子材質(zhì)很不一般,根本無法逃脫。
正急著,忽然聽見幾個老婆子慌慌張張地說:“不好了不好了!那火是越來越大了!”
“怎么還沒滅掉?”
“榆蔭下的人幾乎全去了,根本滅不掉啊!”
“咱們快離開這里吧!跑得越遠(yuǎn)越好!”
“對對!別在這等死了!”
“唉!天要滅榆蔭下啊!”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榆蔭下那么多人,竟然控制不住那場大火?小紅雀心想,不是救火的人沒盡心盡力,就是———
不過一切還是要親自看看才知道,它會飛,且明察秋毫,飛到空中仔細(xì)一看就能看出是哪里出了問題———不,也許它什么也看不出來———那又怎么樣?不去看看怎么知道?
怎么辦?怎么辦?小紅雀心急如焚,該死的籠子!怎么這么結(jié)實呢!
最終,它認(rèn)了籠子攻不破這個事實,那怎么辦呢?突然,它想出了一個辦法……
大火持續(xù)蔓延,大家汗如雨下。
一片雪落下來,卻瞬間被火舌吞掉。
又一片雪落下來,與火焰僵持了好久好久才融化。
緊接著,一片又一片的雪落下來,沒入火海中。
也許是太過焦急,九歌頭疼起來,很多記憶碎片又開始沖撞著他的大腦。
他忍住疼痛,使勁將一桶水潑入火中,一桶又一桶,手腳的疲累終于壓過了頭痛。
雪花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最后大到人們看不清世界,人們眼中原本全是火焰的紅,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雪花的白了。
大雪以絕對的碾壓之勢,壓滅了大火。
雪雖大,大部分卻都與大火同歸于盡了,融化掉的雪匯成溪流,涓涓地流著,流過曾經(jīng)威武霸氣的刀槍劍,流過曾經(jīng)柔軟舒適的鴛鴦被,流過曾經(jīng)好玩有趣的竹蜻蜓……
“這場雪來得真是及時??!”
“是啊!大夏天的,怎么就飛雪了呢!”
“難道又有冤案了?”
“別胡說!這是天不該滅咱們榆蔭下??!”
……
人們在廢墟中發(fā)現(xiàn)了一百多具尸體,這數(shù)字令人極為震驚,在榆蔭下鎮(zhèn)歷史上還從來沒有一下子死過這么多人!
在這一百多人中,有十幾個是程家的仆人,他們跟著慨慷來秦家拿東西,誰知竟被活活燒死在了這里。
慨慷失蹤了———這是九歌的想法,別人都覺得他已經(jīng)死了。
九歌把死人的臉一個不漏地看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慨慷的臉,他望著廢墟,心里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慨慷不會被燒成灰燼了吧?不不,不會的,他的直覺告訴他慨慷沒死———他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的!
可過了四五天,慨慷還是沒有回來。
又過了三天,事情全部處理完,榆蔭下鎮(zhèn)開始恢復(fù)寧靜,大家叫九歌離開廢墟,九歌卻固執(zhí)地不走,依舊在廢墟中尋找著,企圖找到慨慷。
但始終沒有找到,最后幾個壯漢把他拖走了。
九歌沒有做夢,也沒有回憶起什么,他醒來時的心情就像平常睡醒時一樣。
一個女仆走進(jìn)來,端著一碗散發(fā)著淡淡藥味的湯,她很有禮貌地行了一個禮,道:“公子,這是家主特意讓人熬的湯藥,請公子務(wù)必要喝下去!”
九歌坐起身,女仆忙把湯藥放桌上去扶他,待他坐好,她端起湯藥,想喂他喝,九歌皺皺眉,道:“不必,我自己來!”
女仆“嗯”了一聲,把碗遞給了他,然后站在旁邊默默地侯著。
喝完湯藥,女仆拿著碗正要離開,九歌突然叫住她,問:“小紅雀呢?”
女仆道:“家主怕它的叫聲打擾你休息,就把它帶到其它屋里了?!?p> “不打擾不打擾!有它在我還有個說話的!你快把它帶來———對了,小除打開籠子放它出去了吧?你快把它帶來!”
女仆卻面露難色,半天不肯吭聲,九歌道:“怎么了?說話啊!”
“公子……”
“說話!”
“公子還是好好歇息吧!”
“我不用歇息!你不去我去!”九歌從床上跳下來就要往門在沖,女仆忙抓住他,不讓他出去。
這女仆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力氣倒大得很,他一時竟掙脫不開,最后只得發(fā)狠話道:“真是沒羞沒臊!你一個姑娘家跟一個男的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
女仆臉一紅,九歌以為她會就此罷休,誰知她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擰了一下。
九歌疼得快要窒息過去,女仆松開他,行了個禮,細(xì)聲細(xì)語地說:“請公子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