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空淺藍,太陽的方向出現(xiàn)一絲明亮,還未擴散。
徐萬金吩咐府中人,安排了兩輛精致小馬車,每一輛只能容納兩人,武大武二騎馬開路。自己則借口多日的照顧經(jīng)驗,和趙若雪共處一輛馬車內(nèi)。
趙志在第二輛馬車中,看著府上特贈的一書,安安靜靜,不言不語。雖然空氣悶熱,這輛馬車中卻氣溫極低,有一股冷氣從孫潛身上發(fā)散。
第一輛馬車內(nèi)熏著香爐,趙若雪身上蓋了兩層薄被,手中拿著鍍金暖爐,半靠在車廂一端。
徐萬金坐在座位下首,只墊了一層坐墊,簡易方桌上是趙若雪從來沒有見過的翠綠色茶壺和茶杯,還有一些調(diào)制的器具。
趙若雪從自己的角度看去,是徐萬金的修長背影,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白色緞帶,白色綢衣,一身潔白無瑕,恍惚間像弟弟的身影,心頭不禁一柔,從后面看,徐萬金毫無防備,像一個乖巧的孩子般。
如玉般的骨節(jié),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制熱茶,技法嫻熟,舉止翩翩,方桌上飄蕩著清香,蒸汽如煙,緩緩飄蕩,一室安逸和美。
馬車輕輕搖晃,像是母親的懷抱,不覺疲累。時而觸摸到徐萬金的發(fā)絲,觸感細嫩柔軟。脖頸被衣服襯的更加雪白,一根紅線尾部暴露在空氣中,趙若雪突然想起自己的白玉狐。
“把我的白玉狐還給我?!?p> “你先把錢給我,我就把玉佩還給你。”跟鏢出門在外,徐萬金相信趙若雪肯定不會吧那么多銀兩放在身上。
“到了精誠鏢局再說,你先把玉佩還我?!?p> “一分不差嗎?”上次在樺涵閣,那么多錢,很大概率是從百金拿出來的,時隔四年,說不準(zhǔn)錢都被花光了。
“差的后期補給你。”
“那可不行,我不答應(yīng)?!?p> 趙若雪無可奈何,閉目眼神。徐萬金也不再言語,突然一雙黝黑小手從后背伸了過來,就要搶走玉佩。徐萬金早已預(yù)料,趙若雪可不是一個好哄騙的女人,身子一躲,趙若雪撈了個空,有點氣憤,雙頰漲紅。
“你這種行為和強盜有什么區(qū)別?!?p> “你話怎么那么多?!?p> 二人歇了下來,停止動作。
沒過多長時間,趙若雪有些哀傷開口道:“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了?!?p> 徐萬金背影明顯一顫,心中莫名酸澀心痛,轉(zhuǎn)念一想,趙若雪雖然耿直,未必不會撒謊,博得同情。
“那等到你把錢湊齊了,我把玉佩還給你。”
真是萬分不舍,這塊玉佩跟了自己四年,每天日出日落,對弈讀書經(jīng)商,無一日不陪伴在自己身邊。有些舍不得,何況這塊玉佩價值可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趙若雪不一定何時能把錢湊齊,到時候見招拆招。
武二若是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在心里嫌棄,自家公子真是掉價,為了一塊上等玉佩,無賴到這個地步。
徐萬金轉(zhuǎn)過頭,竟不小心發(fā)現(xiàn)滿臉淚痕的趙若雪,那么堅強勇猛的女人,在生死邊界無所畏懼的女人,居然在這個時候靜默流淚。
明亮的雙眸聚集淚水,巴掌大的臉緊緊皺著,融化心間的戒備。徐萬金心神一攝,下意識伸出手觸碰到粗糙的皮膚,輕輕揉了揉,為趙若雪拭去眼淚。又忍不住掐了掐,像是對待府中幼童一般,寵溺撫慰。
“把你的手拿開?!壁w若雪立馬收了眼淚出聲喝到。
“好好好,你不要生氣,我這里有一塊玉鐲,先放在你那里,黃金湊齊了,再換回來,這樣公平吧?!毙烊f金拿出弱冠之日,母親贈送的玉鐲。
“這也是我母親給我的?!毙烊f金補充,說完不顧趙若雪的反應(yīng),將玉鐲套在趙若雪的手臂上,大小正好合適。
趙若雪知道這代表什么,京都民風(fēng)開放,弱冠之時,家中主母會將傳承的寶物交到男子手中,由男子自己選擇心儀女孩,然后轉(zhuǎn)交信物,下一步就是提親。趙若雪將玉鐲脫了下去,然后又遞交到徐萬金手中。
“你生病的時候,我該看的都看了,不該看的也看了,不如你再考慮七日。”徐萬金知道趙若雪性子倔強,不會輕易同意,現(xiàn)在就是創(chuàng)造機會讓自己能和趙若雪多多接觸,這樣孫潛,那只會舞刀弄槍,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彪形大漢肯定就不會有機會了。
徐萬金又遞出自己的玉鐲,交到趙若雪手里。
趙若雪聽著這話,一愣,這是什么情況,一時無法反應(yīng),手中靜靜躺著玉鐲。徐萬金有些不自在裝過身去,沒有言語。
趙若雪有些走神,眼光專注在玉鐲上,玉鐲素面無紋,內(nèi)外圓潤,沒有多余修飾,脂感潤澤,細膩嚴(yán)密,盈透如水,嬌俏靈動,散發(fā)貴氣。這是除了白玉狐,自己最喜歡的玉制品。
看來還是先收著,等到七日之后再說吧。趙若雪怕將玉鐲磕碰,小心用手帕包好,貼放在胸口處,竟有絲絲暖意,緩緩流淌。
二人一時間有了默契,都低下頭想著自己的心事。
歸來的途中只有兩輛小馬車,沒有沉重的寶箱引人注目,這一路倒也安全,沒有任何阻擋和危機。
很快,前方是京都獨有的紅漆木大門,兩三人的高度,莊嚴(yán)肅穆,靜默守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