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蓉,你坐好,我問你,你前天是不是約了俊杰去逛公園?”老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班牛趺蠢?。人家就是和俊杰一塊兒去逛公園了。不過你是怎么知道的?”月蓉想到昨日她母親的態(tài)度,想到父親已然知道這件事情了,說自己去和海濤相親,可是自己向來又是不跟任何人去相親的,說出來他們未必相信,索性就將錯就錯了,想到這里她揚(yáng)起頭道。
“胡鬧,真是胡鬧。人家秦俊杰是有家室的人了,你怎么能隨隨便便約人家出去。”老肖氣急敗壞地說道。
“爸,我喜歡俊杰的事反正媽已經(jīng)跟你說過了吧,我就是喜歡他?!鳖D了頓,她又道,“自從媽媽給我看過他的照片以后,我老是想起他,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月蓉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月蓉,媽也跟你說了,任何人都行,就是秦俊杰不行,他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這樣大白天的跟人家逛公園,傳出去不好聽,你爸媽都是這師部有頭有臉的人,不能讓別人背后去議論的?!痹氯氐哪赣H道。
“他們說他們的,嘴長在他們身上,你還能管得住人家的嘴不成?”月蓉道。
“不是管不管別人的嘴。你看你這事情辦得,唉......,以后你再也不能去找俊杰了。聽媽媽的一句勸,沒有錯的?!痹氯氐哪赣H道。老肖和月蓉的母親在這廂又嘮嘮叨叨地說了許多的話,到傍晚吃過飯,他們才不再提及此事。
事情雖然已經(jīng)過去大半年了,但是月蓉的父親母親勸說月蓉的情景仍舊在月蓉的腦海里盤旋。這一晚,月蓉免不了又聽一次他們這樣的嘮叨,她心里覺得煩躁,吃罷晚飯,便想著去河邊散散心,卻不想竟然碰到了俊杰。
她看著俊杰和自己一樣,都是郁郁的,便問道:“俊杰,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聽到“嗯”了一聲,便又問:“是工作的事?”
俊杰卻不說話,只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什么事情,工作上不順利嗎?”她追問。
俊杰雖然很想說,但是他張了張口,卻終于沒有說出來。
“你說說看嘛,或許我能幫到你?!痹氯氐?。
“唉,來師部法院大半年了,可我連一個像樣的大案子也沒有接到過?!笨〗芟肓嗽S久,終于感嘆道。“是不是覺得自己得不到重用?”月蓉道?!班拧!笨〗茌p輕應(yīng)了一聲。
他們慢慢地并肩走著,過了許久,彼此都不說一句話。河水靜靜地拍打著堤岸。風(fēng)緩緩地拂過面頰,轉(zhuǎn)眼月亮漸漸地升起來了,散發(fā)淡淡的光,秋蟲在草叢里聲聲地鳴叫著。
“俊杰哥,你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如果,如果您能接受我對你的那份心,我可以,可以為了你去求爸爸幫幫你的?!痹氯匦⌒恼遄弥f道。她的聲音雖然是低低地,但是在溶溶的月色里卻分外清晰地傳入了俊杰的耳畔。
“你不用馬上回答我,不過,我會等你的消息的?!笨吹娇〗苁冀K不回答自己,她頓了頓,又道,“你再想想,天晚了,我先回去了?!闭f完,她輕輕巧巧地離開了,留下獨(dú)自一人在月下漫步的俊杰。
不知道俊杰一個人在河邊走了多久,俊杰只記得自己回到家里時,老馬歉疚地看著他道:“俊杰你回來了,瑞萍你別跟她計較,這孩子被她媽媽寵壞了,你就多擔(dān)待著點(diǎn)啊。”俊杰苦笑了一下,洗漱好,便進(jìn)了臥室。
房間里的燈是黑的,很安靜,瑞萍許是睡了。他摸摸索索地?fù)Q好睡衣,蓋上被子,正準(zhǔn)備睡了,瑞萍卻從他身后抱住了他。
“俊杰,對不起,今晚是我不好,對你太挑剔了。”她的身子溫溫軟軟的,貼著他的后背。
他卻不回答,只把她伏在自己腰間的手拿開,然后靜靜地閉上眼睛。他聽到她有些惱恨地翻過身去,過了許久,他才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許是睡著了。他在心里低低地嘆了口氣。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穩(wěn)。
日子過得很慢,又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冬天已經(jīng)來了。邊疆的冬天是很冷的,而這個冬天又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個冬天都冷??〗芤廊槐P桓在那些小案子之間,終日忙忙碌碌的,他的心情依然是郁郁的,這個曾經(jīng)冷峻孤傲的男子的熱忱幾乎被提前透支了。
法院里,他偶爾會碰到他的母親,母親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也讓他心生厭惡。家里周阿姨的身體時好時壞,他像一個后補(bǔ)隊員,隨時都要在系上圍裙,和鍋碗瓢盆們打打交道。
瑞萍更加忙碌了,有時候會加班到深夜,第二天他黎明即起時已經(jīng)不見了她的面容。這樣,他連和瑞萍說話的機(jī)會都變得非常珍稀。偶爾周末他們有機(jī)會在一處說話,他的態(tài)度卻是冷冷的。
反而常常是她放低了姿態(tài),溫柔地向他繳械投降,末了但她卻又覺得委屈,從前都是他全然聽從她的,寵愛她的啊。于是連他們短暫溫存也變得越來越敷衍了。他們也弄不明白他們之間究竟是怎么了。
然而他卻經(jīng)常見到月蓉,陪他的父親去醫(yī)院開藥時,在醫(yī)院的走廊上;回家的途中,經(jīng)過車站時;法院的門口的不期而遇,雖然他知道她未必是為了自己而來,多半是來法院找她身為院長的父親。
但她卻像空氣一樣,時時刻刻地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里,每每遭遇到她探詢的目光,他都不自覺地低下頭來,匆匆而過。他本能地抗拒著,躲避著,就像抗拒著某種他不愿面對的未來。
那個周末,他去探望他的父親,回到家,卻看到父親的臉色很不好的樣子,他勸父親去醫(yī)院看看,父親卻說:“不打緊,慢慢會好的?!钡堑搅说诙盏降走€是去了團(tuán)部的醫(yī)院,醫(yī)生卻是無能為力的,只說要到更大的醫(yī)院去看看。他帶了父親到師部的醫(yī)院去看??聪聛磲t(yī)生卻說要讓父親住院。
正是冬天,這個老年病多發(fā)的季節(jié),醫(yī)院里上上下下都是病人,人滿為患,醫(yī)院的床位已經(jīng)滿了。他正發(fā)愁,若不入院治療,父親的身體是耽誤不得的,但是又沒有床位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