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混沌初開之時,萬物滋生,百獸以麒麟為帝,鳳,凰為王。鳳,凰交后誕下九子。其中孔雀最為美麗不凡。深得佛祖欣賞,想與之交往講經(jīng),卻不料,孔雀天生性情驕傲,張開嘴,便將佛祖整個吞下,佛祖在孔雀腹中更是惱火,開其腹背而出,立即浮于空中,佛光大現(xiàn),欲殺孔雀,卻被聞訊而來的諸佛勸阻,念其為鳳凰最寵愛的孩子,不要得罪于鳳凰,便作為懲罰將孔雀流放到無望深淵——魔界中。
無望深淵中,陰黑一片,遍地熔漿,群魔亂串,魔鳥翻飛,仰天哀嚎,痛苦不堪。孔雀見狀,浮于空中,展開雀屏,瞬間,整個魔界流光溢彩,美麗奪目,引得群魔大楞,隨即屈膝跪拜??兹赣迫货獠?,欣賞自己的羽毛。問道:”這里便是無望深淵?”群魔大叫,一片答聲。奈何孔雀聽不懂,便叫一個人形的女人來回話。人形女人身材瘦弱,破衣爛衫,頭發(fā)潮濕凌亂的貼在耳上,她小心的避開熔漿,上前五體叩拜,回答道:“這里正是無望深淵,也是最外荒的魔界?!笨兹傅皖^,俯視著答話的女人,又問道:“這里為何如此景象?”那女人答話道:“這里原與內(nèi)荒并無太大不同,可共享日月,共賞山水,奈何佛祖嫌我們體貌畸形丑陋不堪,遂將我族全部驅(qū)逐,并以佛法金剛為封印,此后,人世百年,這里一日,殘陽如血,卻也只能見得半面。就算有能沖出封印的大魔,也會被群佛以滋擾人界為名,魂飛魄散…”
群魔如泣般哀嚎??兹复笈?,為群魔的境地感到同情,拔下羽毛,羽化于地面,霎時間,熔漿盡退,枯木抽枝。致此,孔雀于魔界潛心修行,受群魔叩拜,食殘日之火,吞吐間滋養(yǎng)群魔。
千年后,孔雀帶領(lǐng)群魔徹底沖出封印,眾神趕到,眾佛布陣,孔雀皆一一破敵。
天地?fù)u晃,轉(zhuǎn)眼間,大戰(zhàn)已持續(xù)百年之久。群魔不支,節(jié)節(jié)敗退,唯孔雀立于不敗之地,奈何一人之力,敗局已定,已無法扭轉(zhuǎn)乾坤。地藏王菩薩前來勸孔雀,說道:“魔界之悲,有因有果,從神魔大戰(zhàn)開始,地動天陰,三界已與無望深淵沒有分別,放下執(zhí)念,又何嘗不是為三界謀出路呢?!?p> 孔雀頓悟,低頭不語。忽而搖頭大笑,一聲長嘆,消失無蹤。魔族大潰,那個人形女子,帶著眾魔,逃回到了無望山的地脈之中,爾后,被佛祖封印。
孔雀消失后,獨自在天外天坐禪百年,卻未能參詳盡天地間所謂苦痛,愛樂,是何種滋味。為了體會感觸,為了坐禪圓滿,孔雀獨自封印了其本身的魔力和神力,自愿下界,甘為常人,并發(fā)誓,若不受大徹大悟,大悲大喜,四種念力加持,封印便永不受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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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后。
神族,人族,平衡共處。
五荒內(nèi)外成鼎力之勢,帝機丘國,下分四城,分別由四個神家掌管,東侯王,鹿牧,主管糧食。南綏王封澤臣,主管兵事。西要王,段民禾,主管文史。北荒王,梁滸,主管罪事流放。
四方諸侯,表面上雖是彼此恭敬,謙和,帝機丘王每每設(shè)宴,都是談笑風(fēng)生,但其實,私底下,都有各自的欲望和想法,不是表面上那么太平。
這日,正逢盛夏之時,烈日當(dāng)空,微風(fēng)習(xí)習(xí),主管兵事的南綏王,封家,喜得一女,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其他幾位諸侯也一一前來拜會祝賀,也有交好的神族道家,奇人異士,送來小女兒封月卿的滿月禮。封澤臣帶著三個十幾歲的兒子,站在府門前,滿面紅光,接受著百姓們的饋贈與叩拜。
不遠(yuǎn)處,兩匹棕色的馬,架著一輛馬車不緊不慢的走過來,百姓向兩邊散開,封澤臣臉上的笑越加的燦爛了,趕緊走下石階,迎了上去。馬車上走下來一位和封澤臣年齡相仿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文弱書生”的樣子,兩人相互,抱拳,頷首,只聽那人大笑著說道:“恭喜封兄啊,喜得貴女。聞聽小女出生時,你這綏城枯木抽枝,萬花齊放,百鳥來朝,如意之兆??!”
封澤臣臉上的喜悅之情更濃了,接話說道:“誒呀,段兄,如意之兆是有的,只是哪里有你說的那樣盛況,不過都是因為百姓的愛戴,口口相傳罷啦!快快…府中上房已備好,梁兄已經(jīng)到了,快去敘舊罷!”說著,封澤臣命小兒子帶著段民禾進(jìn)了府中。
大兒子封羨清,走到父親身邊,低聲的說道:“父親,如今這梁家,段家都來了,怎么鹿家如此不識臉色,遲遲不到,難道咱們還要在這兒一直等著嗎?”
“是啊,父親,客人都來了這么多了,就差他們鹿家,之前在帝機的宴席上還說要我妹妹與他家小公子結(jié)姻親,我看他們家根本就不是誠心的?!倍鹤臃馍偃A附和著說道。
封澤臣輕笑一聲,擺了擺手,說道:“我封家乃是丘國重家,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這臺上的面子多少都是要給的,你妹妹剛剛滿月,成婚之事尚且遙遠(yuǎn),又何必在意他家說過什么。更何況,我女嫁給誰,都是配得上的…”封老爺最后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他陰著臉理了理腰間的佩劍,又是滿臉笑容等待著鹿家的到來。
府內(nèi),眾多客人在下人的引領(lǐng)下有序的坐在大廳中,喝茶,吃點心,歡聲笑語。
內(nèi)府中,封家的三娘子,一席素色的長裙,精致的面龐,淡淡的妝容,一支翠玉色的如意發(fā)簪將頭發(fā)緊湊的繞在腦后,這會兒她斜靠在床上,摟著熟睡的小嬰孩,神情寵溺的看著她,輕輕的哼著小調(diào)。
婢女端著一些吃食,輕腳的走了進(jìn)來,細(xì)語地說道:“三娘子,家里來了好多的貴客,都是來給小姐送禮物的。這下您可是封家的功臣了呢!”
聽到婢女的話,她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有些復(fù)雜難辨,她拍了拍孩子,給孩子掖了掖被角,慢慢的走下床榻,吩咐一旁侯著的奶母好好看顧著,便走了出來,坐在桌子旁邊,津津有味的吃著婢女拿來的飯菜。
封澤臣有三房夫人,大夫人姚氏是當(dāng)年丘王指婚嫁過來的,家世顯赫,是丘王的表妹,為人跋扈囂張,是二公子少華三公子景野的母親。二夫人駱氏,原是封澤臣的原配夫人,在封家還不是諸侯的時候,就嫁給了當(dāng)時只是先鋒將的他,生下了大公子羨清。
奈何世事無常,封澤臣協(xié)助丘王清理魔界遺留,安定內(nèi)外,戰(zhàn)功越來越顯赫,待到姚氏嫁過來后,只能退居為二娘子。
三娘子阮氏,本名阮美情,人如其名,貌美無比,才情洋溢,能歌善舞,詩詞作畫。就是性子有些冷清,小封澤臣十六歲,西要城人,父親是一個頗有名望的教書先生,兩年前,封澤臣去西要王府上做客,正逢她與父親在西要王府上教公子小姐們彈琴作畫,便一見傾心。求著段民禾給他當(dāng)紅娘,拉長線,幾次制造與佳人偶遇,伺機上門拜會阮老爺,好說歹說,威逼利誘的,終是娶到了阮美情。
嫁過來以后,封老爺對她尤為重視,錦衣珠寶,從不吝嗇,奈何阮氏雖是大齡待嫁在閨,卻并不喜歡如今的郎君——封澤臣,無奈嫁給了他,心中抑郁,更從不與他相聊,他送來的東西也大抵一概沒用。
大夫人姚氏見丈夫?qū)@個年輕的女人如此厚愛,心中也是憤憤不平,雖然對她諸多不滿,但畏懼得罪封老爺,表面上對她還是以禮相待的。駱氏本是鄉(xiāng)野女人,內(nèi)心城府卻很深,對于情愛,她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兒子,在道機閣能修得神道,有大能,日后能襲承封澤臣的位置,所以,因為阮氏所生為女,她對阮氏更是不在意了,干脆就不聞不問。
阮氏吃完飯,用手帕擦了擦嘴,抹了抹手,悠然的站起身,看著前院人來人往的熱鬧之景,小婢女在一旁搭話的說道:“三娘子,一會兒免不了老爺會叫您出去見客,要不我給您挑件喜慶的衣裳,打扮一下吧!”
“不必了,若老爺尋來,只說我月子還沒坐夠,不想勞神就行了。”說著,阮氏轉(zhuǎn)身回到了床榻邊,慢慢的躺下身,摟著小女兒,閉目休息著。
封澤臣在中午吃飯前,等來了姍姍來遲的鹿牧。那鹿牧騎著白色的馬,衣著華麗,到了封府門口,起身下馬,抱拳,與封澤臣說了幾句祝賀的話,便命身后的隨從拿下一箱珠寶金銀,送了進(jìn)去,然后,又從袖口中幻化出一塊淡藍(lán)色的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一對鹿角,散發(fā)著幽藍(lán)色的光,遞給了封澤臣,隨后微笑的說道:“封兄,此是我的祝賀之禮,只要小女佩戴上,就有我鹿家的諸神保佑她,邪祟無法近身。待到三年后,貴女花定,自然會依之前所說,送上定親禮!”
封澤臣不動聲色的將玉佩接過來,揣進(jìn)懷里,喜悅的說道:“還是鹿兄想的周全,我替小女謝謝鹿家了。”
他命兩個兒子將人請進(jìn)了府里,自己站在門口,端詳著那塊玉,卻根本沒感覺上面有什么神力,內(nèi)心罵了鹿牧一萬次,轉(zhuǎn)身進(jìn)了府門。
封家,鹿家,一個管糧,一個管兵,太平盛世,兵顯現(xiàn)不出重要性,可糧不論在何時,卻都是生計主力。所以,不管封澤臣對待別人有多么的跋扈,對待鹿家,只能妥協(xié)一些。他尚且可以辟谷,可是他一家婦人,手下眾多兵都不可以,所以,過去的十幾年,日子就是這樣彼此心中互相厭惡,表面卻云淡風(fēng)輕。
可誰知,丘王是個愛牽線的主,聽聞三娘子阮氏懷孕,便模棱兩可的讓鹿牧去定親事,反正鹿牧的小兒子,小女兒都是有的,不怕事情會落空,或許,對丘王來說,他們兩方諸侯,好比兩房夫人,只有和諧共生,用兩家兒女做線,才能保得他的江山,固守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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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間,七年后,月卿初成少女,面容氣質(zhì)像極了她的母親阮氏,尤為喜歡跳舞,家里為她請來了異域的舞姬做老師,因為跟大哥的關(guān)系最好,所以,沒事兒的時候,她還會跟著封羨清偷偷的跑去道機閣,學(xué)一些玄法道術(shù)。
道機閣是綏城的神族,由道士白玄掌管著,此外,還有東邊的風(fēng)神臺,西邊的玄法寺,北邊的忘憂谷。
只有骨骼精奇的凡人,才能有機會得到賞識,收為徒弟,在各個仙山上修習(xí)術(shù)法,有大為者,可有機會得道,長生不老。
因為跟鹿家訂下了姻親,為了兩個孩子從小結(jié)識,培養(yǎng)感情,每年春節(jié)鹿牧都會帶著他的小兒子來封家小住幾日,說來也怪,鹿邑旬比月卿長了五歲,在東侯城也是個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主,偏偏每每見到月卿,都是被欺負(fù)的樣子,不是被偷偷推進(jìn)池塘,就是被月卿抓來的蛇嚇得滿地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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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春末夏初,接連下了半月的大雨。除了帝機,四城的內(nèi)河通通決堤,百姓損失慘重,流離失所。封澤臣接到帝機的懿旨,帶著三個兒子,整兵去各個要塞幫助百姓鑄堤建壩。沒想到,剛過三日,又接到傳召,讓封家人去保護歸來的大皇子丘南夜。封澤臣將事情交代給了大兒子封羨清,自己則親自去了距離帝機城外不遠(yuǎn)的明山等待大皇子的到來。
大雨始終未停,讓封澤臣看不清前面的山路,他端坐在馬上,皺著眉目,讓隨行的幾十名將士原地等待。不遠(yuǎn)處,黑壓壓一群人簇?fù)碇豁敯导t色的馬車,走了過來,封澤臣用腳輕輕的踢了一下馬腹,迎了上去。
那群人放慢了腳步,停在了不遠(yuǎn)處,封澤臣趕忙下馬,雙手抱拳的問道:“請問馬車?yán)锟墒谴蠡首??”見那群人沒有動靜,他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接著說道:“老臣鄭是奉命來接大皇子的。還請出示大皇子的令牌?!?p> 簇?fù)碇禽v馬車的人,都穿著暗黑色的衣服,頭上戴著斗笠,看起來有些詭異,封澤臣皺著眉頭,心中感到不安,他回過頭,示意自己的先鋒官向后退,卻在此時,原本站在不遠(yuǎn)處的那群黑衣人快速的抽刀,沖了過來。封澤臣內(nèi)心暗道:“不好?!北阆乱庾R抽出佩劍,向后退去........
沒一會的功夫,封澤臣重傷,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雨水拍打著他的臉,他渾濁的雙眼,看著那些跟隨自己多年的將士一個一個倒下去,內(nèi)心怨恨無比,他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渾濁一片。那群人速度很快,殺完人以后,又退回到了馬車旁,而馬車?yán)锏娜藦念^至尾,都沒出來過。
封羨清帶著兩個弟弟,處理好了堤壩的事情,就趕緊前去接應(yīng)許久未歸的父親,卻在途中,突生兵變,被人圍剿,沒有絲毫的戒備,又筋疲力盡,對方來勢洶洶,其中更是有多個不明身份的人,他們身穿夜行衣,面帶黑色獠牙面具,力大無比,且有著常人不能防的法力。封羨清重傷奄奄一息,兩個弟弟接連死在對方的刀劍下,他跌入懸崖下,昏死在草叢里。
那天夜里,雨終于停了,一輪冷清的月亮掛在天上。封府被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包圍,府里的老弱婦孺,上上下下一百多口,接連被殺,只剩下三個夫人,被押著,跪在院子里,等人處置。
出事時,年幼的月卿被阮氏打暈,將那塊鹿家贈的玉佩,栓在了她的腰間,又倉皇的將月卿藏進(jìn)了后院的狗洞里,洞口用家丁的尸體死死的堵住了。做完后,阮氏似乎心情極佳,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妝容,款款的走到院子里,和其他兩位封家夫人跪在一起,大夫人披頭散發(fā),滿臉血污的罵罵咧咧沖著領(lǐng)頭的人說道:“你可知我是誰,可知這是封家?爾等是何人?因何毀我封家?”
領(lǐng)頭的人,臉上帶著黑色獠牙的面具,身穿暗紅色的長袍,有些灰白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的凌亂,嘲笑的冷哼一聲,聲音低啞陰沉的說道:“都死到臨頭了,還擺什么架子,放心,黃泉路上你的那些親人,都會一個一個的去陪你的?!闭f著,只見落在地上的一把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著,飛了起來,快速的砍下了大夫人的頭顱。
二夫人睜開一直閉著的雙眼,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頭顱,噗嗤一聲的笑了,轉(zhuǎn)頭看向阮氏,輕聲的說道:“阮娘子冰雪聰明,能否看明白,這封家是遭了誰的道?”
阮氏微笑著,眼睛被風(fēng)吹的酸痛,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來,她抬手拿下了頭上的發(fā)釵,瞬間,烏黑的頭發(fā),披散在腰背上,絕美的臉有些蒼白,她緊緊的攥著發(fā)釵,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毅然的將發(fā)釵深深刺進(jìn)了自己的胸口。
忽然間,狂風(fēng)四起,陰云閉月,一道黑影閃落在院子中,他帶著一面金色的面具,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只見那個領(lǐng)頭的人,雙手抱拳,客氣的后退了兩步,那人沒說什么,速度極快的帶走了阮美情,消失在封家的庭院里,二夫人大笑的聲音在院落里回蕩,又戛然而止。
深夜時,廝殺的聲音漸漸平息了,周圍安靜下來,一道金色的光鉆進(jìn)月卿的身體里,她感到身上傳來一陣劇痛,朦朧的睜開雙眼,狹小的空間里,濕漉漉的,讓她喘不過氣,她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汗珠,一個穿著藍(lán)色衣服的人將她從狗洞里拽了出來,她腦袋昏昏沉沉的,整個人無力的靠在那人的懷里,她睜著疲憊的雙眼,看到了滿地的血腥和尸體…內(nèi)心一緊,想抬頭去看抱她的人,卻怎么也看不清。只感覺,這個人身上,沒有溫度,冷的讓她有些發(fā)抖。他抱著她,蹲下身子,在她的身上施了一道法術(shù),她頭一沉,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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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家一夜之間被滿門屠盡,南綏城的百姓得知此事后,都嚇得閉門不出。白玄帶著眾多門人去了封府,搜尋一遍,沒發(fā)現(xiàn)一個活口,心情沉重的收了尸。剛要離開的時候,在門外,碰到了身著便衣的鹿牧,旁邊站著兩個隨從,身后站著的是風(fēng)神臺的神主——風(fēng)靈山。
風(fēng)靈山一身白袍,神色肅穆,蒼白的頭發(fā),有序的扎在腦后,額前的一根深藍(lán)色的抹額,上面掛著銀制的風(fēng)家獨有的“川”字形圖騰。
三人相互淺淺的做了禮數(shù),鹿牧開口問道:
“白玄真人,不知里面是什么情況,可有活著的人?!?p> 白玄甩了甩手上的拂塵,嘆了口氣,說道:
“沒有活人,也不知一夜之間,怎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如今百姓人心惶惶…”
一陣陰風(fēng)吹過,血腥的氣味,在空中彌漫,鹿牧皺著眉頭,掩著鼻子,走進(jìn)去四下觀望,問道:
“可有發(fā)現(xiàn)封家小女?封月卿。”
白玄閉著眼睛,搖了搖頭,說道:
“并沒有封月卿的尸身。我剛剛聽弟子與我說,封澤臣也在回來的途中遇害了,還有他的兩個兒子。”
鹿牧退回身,說道:
“不錯,我來之前,派人去收尸了,回來的人說,并未找到封家大公子的尸身,想必定是有幸逃脫了。真人不必過于憂心,我已經(jīng)命人就近搜尋,一有下落,定會告知?!?p> 白玄抱了抱拳,看著風(fēng)靈山,問道:
“不知風(fēng)神主來比是為了…?”
“啊,丘王對此事震驚,痛心疾首,命我徹查此事,我求風(fēng)神主來幫我查看一下?!?p> 白玄點點頭,帶著自己的弟子,轉(zhuǎn)身去處理尸體了。
風(fēng)靈山走進(jìn)了封府,滿地的猩紅,一片狼藉。他在院子里踱著步子四下查看著。
“風(fēng)神主,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依您看此事會是何人所為?”
風(fēng)靈山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何人?…怕不是人…”
鹿牧有些驚訝的問道:
“不是人?您的意思是…”
風(fēng)靈山轉(zhuǎn)頭說道:
“白玄不可能看不出這里有過神族和魔族的氣息。只是我們彼此之間,也心生猜忌,所以,他并沒有直說?!?p> 鹿牧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
“原本打算與封家結(jié)親,我兒與他家小女結(jié)百年之好,為此事我還將您贈與我的靈石送給了封月卿,兩個孩子在一起也玩的極好,可…哎…希望這孩子能化兇為吉?!?p> “哦?你將那塊靈石送給了封家小女?”風(fēng)靈山問道。
鹿牧點點頭,沒在說什么。兩人一起出了封府。
至此,大廈忽傾,封家的神威過往,不復(fù)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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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正午的陽光,普照大地。
大街上熱鬧非凡,剛剛過完大年,鼎機國的百姓們,穿著明艷的棉襖,臉上洋溢著新年的喜慶,來到街上,相互拜年問好,互換紅色的冰山楂,以示新年紅紅火火大吉大利。
一小隊皇城的侍衛(wèi)和婢女也從皇城里走出來,陸續(xù)的一邊為街道兩旁的百姓們發(fā)放著冰山楂,一邊拿著告示貼在城墻上。百姓們紛紛而至,上面寫著,今年的十五團圓夜,國君委派國師風(fēng)元秋,去塞外請來異域舞姬來表演助興。當(dāng)日會在皇城門前搭建大臺,百姓們皆可觀賞。
眾人叫好,紛紛朝著皇城跪拜,嘴里說著,“南夜君王,長命安康?!?p> 南夜此時站在城樓之上,俯視著子民,鼎機國內(nèi)生機勃勃,繁華一片,四方諸侯皆俯首陳臣,南夜的嘴角浮現(xiàn)一絲得意的微笑。
一旁的太師風(fēng)元秋瞇著眼睛,一只手慢慢的捋著自己銀色的胡須,身體微微前傾,對南夜說道:
“陛下,此去異域,路途遙遠(yuǎn),容老臣先行回去,準(zhǔn)備車馬行囊?!?p> 南夜轉(zhuǎn)過身,看著風(fēng)元秋,說道:“風(fēng)太師此去勞累了。擇日便動身吧”。風(fēng)元秋慢慢退下,剩下南夜一人站在城樓上。濃濃的眉毛,白凈的臉龐,棱角分明,一雙眼,如同黑珍珠一般,散發(fā)著幽幽的光芒,深邃而沉靜。墨黑色的頭發(fā)用一根金質(zhì)的發(fā)釵緊緊的纏繞著,風(fēng)慢慢的吹起南夜暗金色娟秀龍袍,整個人氣勢如虹,沉穩(wěn)內(nèi)斂。
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在南夜身后慢慢的浮現(xiàn),她穿著暗紅色的長裙,臉上帶著黑色的面紗,看不清楚樣子,一雙眼睛美的攝人心魄。
南夜回過頭,叫了一聲“母親”
女人看了一眼南夜,雙手環(huán)抱胸前,慢慢走上前,低眼看向城樓下的百姓,幽幽的對南夜說:“此事你一定要盡心盡力,待到國師將人帶回來的時候,要細(xì)查一番,若是這個女人真的輪回至此,那也不枉費我苦心等待了她這么久。亦不枉費我培養(yǎng)了你,讓你做了這帝機的主人。”
南夜看著女人有些激動的眼睛,對她說,“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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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偌大的封家一夜之間被屠,三娘子阮美情和小女兒封月卿不知所蹤,大兒子封羨清深受重傷,險些喪命,被鹿家尋回,送去了道機閣養(yǎng)傷。一時間,人心惶恐,各路神家疑心生暗鬼,各自懷疑是對方與魔族殘兵勾結(jié),想要再次動蕩天下。
丘王為平人心,命侯城王鹿牧徹查此事,奈何各路神家都怕惹上事端,說不清楚,都是閉門不出,不予方便,事情便遲遲沒有進(jìn)展。豈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年后,丘王突然暴斃,當(dāng)時極為受寵的歧妃手拿丘王遺詔,說傳位給在外修法多年的大皇子,丘南夜,原本封家的兵權(quán),也盡數(shù)歸南夜一人掌管。
當(dāng)十六歲的南夜身穿龍服從大殿下走上來的時候,一個老臣指著他大喊道:
“他不是大皇子,那個女人在說謊!”可誰知,話音剛落,就被一旁的侍衛(wèi),一刀砍掉了腦袋。
眾人紛紛議論,鹿牧上前說道:“歧妃娘娘,這樣怕是不妥,兵權(quán)之事還不能交給帝機掌管。因為,據(jù)我所知,封家的大公子。封羨清并沒有死?!?p> 梁滸立馬起身,說道:“封羨清,他身負(fù)重傷,在道機閣修養(yǎng)多年,由他的師傅白玄照顧左右,可仍然未能保住他的雙腿,現(xiàn)在儼然是個廢人而已了…”
鹿牧似乎沒想到梁滸會出來說這番話,他看了看梁滸,又回頭看了一眼段民禾,接著說道:
“廢不廢的,我不清楚,不過他到底是封家的長子,既然還在世,那么兵權(quán)就應(yīng)該由他來掌握。這如今是太平盛世,難道還會怕我等忠臣會推翻盛世嗎?”
歧妃陰著臉,有些驚訝,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她緩慢的走下大殿,領(lǐng)著南夜站在眾臣面前,接著她不動聲色,媚眼如絲的說道:“哦?原來是這樣,既然東侯王都這么說了,那么就等封家的人回來掌兵吧。不過,我身為丘王最心愛的妃子,又怎會不認(rèn)得他的兒子,只是南夜自小在外,爾等沒見過罷了。如今王上已入極樂,作為丘國棟梁,你們定要輔佐新王南夜,治理大荒內(nèi)外!”
新王登基,改丘國為鼎機國,雖未能如意的拿到兵權(quán),但是推行新政,減少賦稅,深受百姓的擁戴,一時間也是官民和諧,富足安定之景。
神族之間的嫌隙卻更深了,都隱居回了自己的山中避世,在無人提起,封家的滅門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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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間,已是正月十二。這天中午,南夜正在自己的寢宮內(nèi)小睡,身旁的宦官喜寶小跑進(jìn)來,在南夜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南夜緩緩的睜開眼睛。
風(fēng)元秋風(fēng)塵仆仆的帶著十幾名異域舞姬來到大殿之上,等待面見南夜。眾舞姬皆身材曼妙,容顏姣好,全都統(tǒng)一的穿著白色長裙,披著淡紫色的斗篷,一個個小臉上洋溢著面見帝機之主,緊迫又害羞的表情。
半晌,南夜走近大殿內(nèi),妖嬈美艷的舞姬們隨著風(fēng)元秋一起跪拜南夜。南夜撩起暗金色的龍袍,坐在龍椅上,雙手一個“起”的動作,一旁的喜寶就高高的喊了聲“起”眾舞姬起身站好,皆抬臉,偷偷的品看南夜。
南夜正襟危坐,也同樣觀瞧著眼前一眾佳人。風(fēng)元秋上前一拜,說道:
“殿下,老臣不負(fù)使命,為鼎機國,帶來了荒外異域的絕色舞姬,恭賀殿下新春之福,祝賀鼎機永昌不隕!”
南夜緩慢的走到風(fēng)元秋跟前,說道:“辛苦風(fēng)太師了,本王會賞賜你的。還有這些佳麗,皆重重有賞?!蔽杓円宦?,紛紛跪拜叩謝皇恩。
南夜接著說道:“兩天后便是十五月圓,你們下去好好準(zhǔn)備,到時候的賞銀自然不會少的?!?p> 他側(cè)過頭對身邊的喜寶說了一句什么,就見那太監(jiān)抻著脖子喊了一聲“退”眾人便慢慢的退出了大殿。
南夜看著一并佳麗紛紛退出去后,對風(fēng)元秋說道:
“風(fēng)太師,你也累了。這兩日朝會不用來了,回去好好休息。待到十五,陪本王一起賞燈,品美人歌舞?!?p> 風(fēng)元秋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轉(zhuǎn)瞬即逝,不動聲色的叩謝了南夜,轉(zhuǎn)身離開了。
南夜跨步走上金椅,看著風(fēng)元秋遠(yuǎn)去的背影,對一旁的喜寶說道:“小喜,你暗自幫我去查,這些舞姬當(dāng)中,誰的左腰間有一個孔雀羽冠的圖騰?!毕矊殤?yīng)了一聲,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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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佳麗被安排住在王宮的雅苑里,雅苑原本是歷代帝王廣納美女,挑選嬪妃的地方,那里依山傍水,風(fēng)景秀麗。
自南夜為帝機的君王,已經(jīng)十年了,雅苑卻從未被啟用過,他的身旁也沒有一個嬪妃。這讓很多人都覺得詫異。但是因為南夜是一個雷厲風(fēng)行,賞罰分明的人,又特別討厭下人嚼耳根子,所以誰都不敢在背后多言語什么。
此時正逢美人們沐浴梳洗,準(zhǔn)備睡覺之前,喜寶來到雅苑吩咐伺候的婢女留心觀察著南夜交代的事,就安心的坐在涼亭里,等待著。沒一會兒的功夫,婢女們一個一個的,紛紛的來回話。
南夜一個人,披著墨色的斗篷,站在湖心的亭子里。寒風(fēng)凜冽,湖水成冰,南夜望著冰面上燈火的倒影,有些發(fā)呆的想著什么。忽然間,湖面上出現(xiàn)一個俏麗的身影,南夜的眼睛緊跟上去,怕被發(fā)現(xiàn),又向旁邊的柱子里隱了隱。只見那個身影婀娜曼妙,緩緩的在冰面上跳起舞,旋轉(zhuǎn),回眸,手臂如同波浪一般美麗,忘情的舞著……誰知,腳下一滑,俏麗的身影失去重心滑倒了,南夜眉頭一緊。只見她慢慢的起身揉著自己的胳膊,似乎有點賭氣的對著冰面狠狠的跺了兩腳,只聽“咔嚓”一聲悶響,冰面上裂開一道縫隙,那女子緊張的捂著嘴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后退,沒等退出湖中心,只見冰面一下斷裂了,女子驚恐的大叫了一聲,重心不穩(wěn)一下就跌進(jìn)了冰冷的湖水里。南夜冷眼看著,心想:哼,這女子就是幼稚。女子似乎并不會游泳,在水里撲騰著,似乎是嗆水了,喊出的救命也微乎其微。南夜環(huán)顧四周,一個人都沒有,無奈的撇撇嘴,緊接著飛身過去,跳入了水中。
此時那女子已經(jīng)失了神志,緊閉著雙眼,緩緩的向湖底沉落。南夜快速的游了過去,抓著女子的胳膊,飛身出了水面,將她帶回了涼亭中。他拍了拍女子的臉,剛要轉(zhuǎn)身去叫人,只看見女子腰間的玉佩,似乎輕輕的閃爍了一下,那女子便咳嗽起來,慢慢的睜開了雙眼。她嚇得失了神,驚恐的看著南夜冷峻的臉,問道:“我,,沒死吧?”沒等緩過神來,南夜冷不防的抽開身子,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女子愣愣的半躺在地上,看著南夜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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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耷拉著腦袋,渾身濕漉漉的,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的胳膊,凍得哆哆嗦嗦的,回到雅苑,她的師傅顏云驚訝的問她:“月兒,你這是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了?”
她嘟著嘴說道:“別提了,咱們住在荒外,長年干旱炎熱的,也沒見過正兒八經(jīng)的冰啊,路過花園的時候,看到有好漂亮的冰面,就跳進(jìn)去,舞了一會兒,誰知,卻滑倒了,掉進(jìn)湖水里…”
站在一邊的姐姐們,一邊笑月兒年少夢癡,一邊幫她趕緊換衣服。打趣的說道:“是不是月兒來到這皇宮里,好吃的東西太多了,吃的胖了,冰面才裂開了…”
“才不是呢…師傅~你看我都這般落模樣了,姐姐們竟還打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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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夜回到自己的書房,一邊走一遍脫去濕漉漉的衣服,喜寶急匆匆的跑進(jìn)來,趕忙吩咐婢女為南夜更換衣物,心疼的問道:“殿下,您這是怎么弄的,小心著涼呀?!蹦弦估渲樥f道:“沒事,意外而已?!彼麚Q上衣服,從屏風(fēng)后面走了出來,接著說道:“我叫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樣了?”喜寶上前,有些怯怯的說道:“還并未找到符合您說的那個特質(zhì)的人?!蹦弦褂行┦?,擺了擺手,他吩咐喜寶繼續(xù)查去。
月兒脫下濕漉漉的衣服,在小婢女的伺候下,放下了發(fā)髻,等待著婢女打好洗澡水。她只穿了件白色的罩衫坐在床上,按摩自己剛剛摔的有些發(fā)青的胳膊。她柔長的眉毛下,一雙杏核般明亮的眸子,白里透粉的皮膚,小巧的鼻子,上薄下肉的兩片嘴唇,微微上揚著,她細(xì)細(xì)的看著屋子內(nèi)美麗的裝飾,完全忘卻了剛剛差點被淹死的事。她心里不由的發(fā)出驚嘆,到底是帝機,是荒外任何一個機城不能比擬的。能住在這里一年半載,想必壽命都會變長。月兒噗嗤一笑,為自己這樣短淺的想法感到些許的不好意思,轉(zhuǎn)念又想起剛剛救了自己的那個人,他的背影好像那個南夜殿下,有著傲人的氣質(zhì),想到這,甩了甩頭,又覺得不太可能,怎么會那么巧就碰到他呢。
此時,正巧婢女打完水,來叫她去里間屋里洗澡,月兒收回思緒,對著小婢女微微一笑,歡快的下了床,剛要褪去罩衫的時候,抬頭看了看伺候自己的婢女,見她十二三歲的模樣,有些稚嫩的身體,頭微微的低著,許是剛剛打水的原因,手凍的發(fā)紅,她自己慢慢的搓揉著,有些害羞的問道:“請問貴人,您可還有什么吩咐嗎?”
月兒嫣然一笑,說道:“小妹妹,我是月兒,你叫什么名字?”
小婢女連忙回話道,“我,我…叫小荷?!?p> 月兒清清嗓子,裝作很嚴(yán)肅的樣子說道:“小荷,我洗澡的時候呢,不習(xí)慣被人伺候,要不,你先去休息吧。”
小婢女抬頭看了一眼月兒,又想到喜寶公公給的任務(wù),有些難為情的撅著小嘴,試探的問道:
“您真的不要我?guī)兔?,其他的…貴人姐姐們…都很喜歡各自的婢女幫她們按摩一下的?!?p> 月兒堅定的沖著小婢女點點頭,有種你不出去我不洗澡的氣勢。無奈,小婢女只好走過去,擺放好浴后需要更換的衣服,不情愿的看了看月兒,慢慢騰騰退出了房間。
月兒抻著脖子,直到門被小婢女關(guān)上,才趕緊褪去衣服,享受的落座在滿是花瓣的浴池里,空氣中,霧氣縈繞,花瓣的香氣讓她放松下來,她伸開小腿,閉眼小憩著。
因為南夜下過令,沒有傳召,不得隨意走動,所以,舞姬們都在各自的房里梳發(fā),安寢。
南夜由喜寶引路,在雅苑里慢慢閑逛,恰巧走到月兒的房外時,見到小婢女正坐在石階上休息,喜寶便滿臉數(shù)落的走上前,質(zhì)問道:“吩咐你的事情你都還沒回稟過,怎么就敢坐在這里偷懶?”小婢女見狀,又看到了一旁的南夜,嚇的臉都白了,趕緊跪在地上,帶著哭腔連忙解釋道:“是姐姐看奴婢累了,說不…不習(xí)慣被人伺候著沐浴,非得……讓奴婢出來的,請您……請您不要責(zé)罰!”
喜寶正要上前發(fā)難,就被南夜攔住了。說道:“她本無心偷懶,只是奉命而已,你看她這么小的年紀(jì),還派給她做這件事,就應(yīng)該能想到會有此結(jié)果。”黑壓壓的天空慢慢下起了小雪,冷風(fēng)卷著雪花吹在南夜俊郎的臉上,融化開,南夜用手抹了一下下巴上的水珠,看了看屋內(nèi)柔和溫暖的燈光,問婢女,說道:“屋內(nèi)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婢女急忙擦了擦眼淚怯懦的不敢說話,喜寶等了她一眼,狠狠的說道:“殿下問你話呢,啞巴啦?”
小婢女連忙趴跪在地上,回話道:“回殿下的話,屋內(nèi)的貴人,名喚月兒?!?p> 南夜點點頭。在屋外躊躇了片刻,喜寶躬身上前,滿嘴不滿的對小婢女說:“趕緊找別的婢女來,下雪了,讓殿下快快回寢殿歇息。”
南夜擺擺手,說道:“不用了,我親自去看看吧?!?p> 喜寶一愣,爾后諂媚一笑。
南夜想起母親的言辭,想起孔雀圖騰,眼前似乎是最后的希望。
他邁步向前,輕輕的推開門,寒風(fēng)帶著小雪卷近門里,月兒感到一股冷風(fēng)吹進(jìn)來,她睜開眼睛側(cè)耳聽著,問道:“是小荷姑娘嗎?”
見無人搭話,便準(zhǔn)備起身出去看看,必定身處帝機,無人熟識,又不與姐妹們同住,小心防備一些,總是好的。她披上小荷準(zhǔn)備好的長袍,赤著腳小心的走上池臺,撩開隔著的淡色帷幔,眼前赫然站著一位男子,月兒大驚的“啊”了一聲,下意識的裹緊身上的衣服,腳上水跡未干,滑了一下,男子眨眼間來到月兒跟前,雙手扶在月兒腰間,她吃驚的睜大了雙眼,定睛一看,來人竟是殿下——南夜。
南夜雙手環(huán)抱在月兒腰間,軟軟的感覺,清香的氣息,濕濕的頭發(fā)垂在胸前,這讓從不喜近女色的南夜,竟有些異樣的感覺。月兒趕忙推開南夜,拉緊衣服驚恐的看著南夜,皺著眉問道:“是你?剛剛在湖心亭那里救我的人嗎?”南夜瞟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冷聲的說道:“真是緣分啊,本君竟然一晚上救了姑娘你兩次?!?p> 月兒皺著眉,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連忙跪在了地上,說道:“舞姬月兒,拜見殿下?!?p> 南夜轉(zhuǎn)身,緩緩的說道:“起來吧,不必驚慌?!痹聝郝钠鹕恚椭^抿著嘴,雙手緊緊的拽著身上的長袍,不敢看向南夜,心想:不管是誰,他怎么能在女人洗澡的時候,不通報一下就進(jìn)來呢。
南夜看著她手肘淤青的地方,想起了今晚在湖心亭里發(fā)生的事情,心里更覺好笑。他擺擺手,冷冷的說道:“去把衣服穿好。”接著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月兒連忙進(jìn)去穿好衣服和長群,緊張又恭敬的跪在南夜面前,南夜淡淡的說道:“你起來吧…本王不知你在洗澡,婢女年少,也沒說清楚。只是想向姑娘了解一些事情,便親自進(jìn)來了。不過,你不要介懷,這荒內(nèi)荒外,只要我愿意,便都是我的女人。所以不用害怕,我更不會損你清白?!蹦弦雇蝗话欀碱^,想著,其實根本沒必要跟她解釋這么多。
于是聲調(diào)又高了一些:“我叫婢女進(jìn)來,你照吩咐做,便可以?!痹聝禾ь^看著南夜,輕輕的點點頭。南夜瞟了月兒一眼,轉(zhuǎn)身走到門口,吩咐婢女進(jìn)來伺候。
月兒由小荷陪著站在帷幔里,只聽南夜淡淡說道:“將上身衣物褪去?!?p> 月兒心想:這是什么狗屁規(guī)矩,還要檢查身體。她不樂意的慢慢的褪去上衣,裹在腰下,露出細(xì)膩如蠟的后背,小荷按照吩咐仔細(xì)查看,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圖騰。匆匆出去告知南夜,南夜?jié)M臉盡是失望。似乎是不甘心一般,他快速走上去,一把拽開帷幔,仔細(xì)的看著月兒的腰身,的確并沒有什么圖騰,只是在月兒的左腰上,有一顆不大不小的,深褐色的痣。
月兒趕忙拉起衣服,扭過頭,與南夜四目相對,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南夜?jié)M眼盡是低落,慢慢走到屋外,吩咐一聲:“好好照顧姑娘?!北阕叱隽朔块g。
月兒紅著臉,皺著眉,回頭看了看小荷,小荷趕緊躲避似的低下了頭。她走到門口緊緊的拉著自己身上披著的單薄的外套,看著南夜消失的方向,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亂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