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尋常電視劇里,女主角說出這句話無疑是愛的表白,應(yīng)該是含情脈脈的,而我的這副神態(tài),我怕是嚇著陸思城了吧。
我雖然見了形形色色的客戶,說了形形色色的話,但也沒有像今天這般——“不要臉”,畢竟推銷的是我自己。我想扯出一個微笑,但是也不知是陸思城原來的警告起了作用,不想笑的時候,我在他面前就真的不笑了。
我們互相對視著,思量著。陸思城先避開了目光,他似乎在問我,也似乎在問自己:“陸思城妻子這個身份,有什么用呢?”
“目前是有用的?!?p> “你要知道,哪怕你有這個身份,對我來說,你跟陌生人是一樣的,我不可能因你而改變什么,或者為你做什么?!?p> 陸思城說的決絕,按理我應(yīng)該覺得悲傷,或者應(yīng)該有小小的失落,而我卻連忙站起來,拍著胸部說:“陸總放心,我也絕對會把你當(dāng)陌生人,不會打擾你,不會影響你,更加不會為難你。我沈若水是一個很信守承諾的人?!?p> 陸思城對我翻了一記白眼,又懶得搭理我。但我還是有自信的,陸思城對我應(yīng)該是認可的,如他所說的,他只是不需要一個妻子這樣的人存在于他的生活中。那么,關(guān)鍵點就是陸老爺子到底施壓的力度如何。他走出這么一大步棋,最后根本擺弄不了自己的孫子,那不是全都白費力氣。反正現(xiàn)在陸思城不趕我走,我就安心坐在這里陪他喝茶。我三年前為了一個客戶,還天天坐他公司門口的咖啡店喝咖啡呢,這點時間我耗得起。
陸思城的電話響了,他沒有背對我,很自然地在我面前說話,說著說著,眼睛還會看著我,搞得我很不自在。從他的只字片語里,我聽到他說:“是的,現(xiàn)在12點了。資金全部凍結(jié)了嗎?因為什么?哦。我明白。我會想辦法。好,知道了?!彼麙炝穗娫掃€看著我,看得我心里發(fā)毛。
他站了起來,說:“走吧,這個茶是喝不下去了?!?p> “怎么了?你遇到什么難事了?”我心里微微一沉。
“我的公司的資金被凍結(jié)了。有一批原料款今天要打給美國,打不出去,會影響后續(xù)的產(chǎn)品跟進和銷售。還是很麻煩的?!?p> “為什么被凍結(jié)了?”
陸思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莫名緊張,難道與我有關(guān)?
“我爺爺有找過你嗎?”陸思城的眼神很是復(fù)雜,我不喜歡他這么看我。我連忙只搖手和頭,很快地回答:“沒有沒有,我連你爺爺?shù)穆?lián)系方式都沒有。”
陸思城繼續(xù)往前走,我只能快速跟著,嘴里碎碎念真沒有。他不會認為我晚上是蓄謀的吧?我拉住他,他的步伐我實在跟不上了。
他倒也沒惱,居然跟我解釋:“睿騁因一個小事告了我的新科技公司,所以資金就被凍結(jié)了?!?p> “你爺爺干脆對你來一招釜底抽薪?哈哈,蠻高的。”
陸思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是啊。他之前只是給我截斷了一些客戶流,倒是對我沒什么大影響。他現(xiàn)在憑借我跟總公司的一些小合同,拿來做文章。雖然影響不了我的公司,但是短時間內(nèi)賬戶一凍結(jié),給我們的運營會帶來很大的困難。而且,我這個好爺爺,早就按了內(nèi)鬼在我身邊,知道我晚上有一筆重要的錢要匯出去,便晚上行動,真是掐中了要害啊?!彼麚u了搖頭。聽到陸思城對我說了事情原委,容我壞一下,我首先想的不是他的資金怎么辦,而是暗暗竊喜。
陸老爺子一直面上對孫子好言相勸,也用了無傷大雅的小伎倆想讓孫子聽話,畢竟是親孫子,舍不得太為難他??墒顷懰汲沁@么多天,我們沈家的女孩是一個都不約,他該干嘛干嘛,根本沒有娶妻的打算,這么無所謂的態(tài)度還是惹惱了他。姜還是老的辣,要不就不出手,一出手就準(zhǔn)備讓孫子乖乖點頭。
我跟在陸思城身邊,跟著他一起離開了茶館。那人真的走了,我看陸思城腳一踮,長手臂勾了勾門上一處,拿了鑰匙,關(guān)了門。不怕被我看見下次來偷嗎?其實我此刻心情還是不錯的,他若能自己解決,表示陸老爺子根本難為不了他,新江計劃也不需要用一個婚姻做條件。我少了一個助力罷了,本來我就沒有想過借助誰。如果他解決不了,一切按照陸老爺子的要求,陸思城在沈家女孩中,應(yīng)該會考慮我。因為我已經(jīng)把所有的真誠都表達出來,一個絕對不影響打擾他,甚至根不存在似的假妻子,他應(yīng)該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事已至此,我耐心等待事情的結(jié)果就好,其他人其他事如何變化,我暫時都可以放放。
到了車邊,我看陸思城一臉焦急,說:“要不你忙你的,我打車回去。不用送我了。”說完,我看了看路邊,準(zhǔn)備等出租車。
他瞟了我一眼,點點頭,坐上了車,我看他開車快速離去,百無聊賴地往前走了幾步。
心里默默念著:“馬總都說了:報完價了,請不要玩失蹤,如果您覺得貴了,或者哪里不合適,我們可以溝通,只有溝通才能合作共贏??!”
沒過一會,我看一輛停我旁邊,正納悶,卻見原來是陸思城倒退回來,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見他勾勾手,說:“快上來?!蔽覄傁胝f點不用之類的,他一道不耐煩的厲光看過來,我連忙開車門坐了上去。
他一腳油門快速地踩了下去,我都不敢問要去哪兒。終于聽他說:“你家在哪兒?”我報了個小區(qū)名,看他微微一皺眉,忙說:“不順路沒事,你隨便哪兒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去。”
他看了看外面空曠的街道,這凌晨的洛城很是安靜,我也覺得奇怪,臨江的路偏僻,路上一輛車都沒有。他說:“你的家跟我公司剛好兩個不同的方向,這一來一往,確實耽誤我時間,要不到我公司后,我讓人送你?!?p> 我忙點頭。他便不再多言,專心致志開快車。我也不語,安安靜靜把持住平衡,不讓自己東倒西歪,顯得太弱。
到了城西的一座新型大廈,我感受著車忽的一下沖入地下車庫,使勁咽著口水不讓自己太難受,剛才喝的茶這會都變成苦水了。他路上還接了幾個電話,都關(guān)于資金調(diào)動的問題??雌饋磉@次是真急了。
我們到了20樓,一個名為“思倫”的公司,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這是他的公司,就往最里面走。里面是一個裝飾簡約先進的小會議室,墻上有人在視頻通話,屏幕里是一個外國人,長桌兩面坐了四個人,一個女的,三個男的??吹疥懰汲沁M來,大家都齊刷刷地站起來,看著他,看到我,神色微微一變,目光約好了一般在我臉上掃了一眼后便不再看,又聚焦在陸思城臉上。好歹我也算是個美女,當(dāng)時銷售部新人進來,我被評為沈氏創(chuàng)辦以來最美員工。好像評價我是膚白貌美,高挑豐滿。當(dāng)然,我挺討厭這么標(biāo)簽化的評論,但別人應(yīng)該都沒瞎。跟陸思城一起的這個晚上,真的是很有挫敗感。
陸思城和他們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低聲對我說:“你坐那邊的沙發(fā),我等會叫人來送你?!薄昂谩D忝δ愕??!标懰汲鞘种钢盖懊娴纳嘲l(fā),沒有給我們介紹,我當(dāng)然識趣地快速走過去,不影響他們。
他們幾個不慌不忙地商量著,我聽那個女的說:“美國那邊對我們的不按時打款非常不滿,他們說這個原材料本來就庫存不多,如果什么三天內(nèi)不到款,會終止合同。”
那女短發(fā),中性的打扮顯得很有精神,尤其是她的眼睛,我特別喜歡,像古代的侍女,特別有味道。
旁邊一個男的說:“我剛剛聯(lián)系了我們的財務(wù),我們這三天會有匯款進來,不過都會進入這個凍結(jié)賬號,資金調(diào)動困難。”
“其他人,我們在聯(lián)系怎么調(diào)借,想撇開睿騁的勢力有點難?!?p> 陸思城對離他最近的一個男子問:“程,我叔叔呢?”
那男的長得很清秀,皮膚比一般男人看起來白凈些。我再看看陸思城,莫名覺得他們蠻般配。我盯著那個男的看了一會,正腦補一些畫面,卻見陸思城看過來,好像看我,又好像不是。聽他們繼續(xù)在說:“這么晚不敢打擾他。不過陸老這次搞這么大,你叔叔未必敢?guī)湍亍!?p> 他們好像一直在商量和打電話,我其實很少晚睡,晚上這么折騰下來,靠著沙發(fā)怎么也忍不住睡意朦朧。就覺得他們幾個談話聲音特別有磁性,也不鼓噪,聽起來跟催眠曲似的,加上會議室溫暖,我環(huán)抱雙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明明在外面,我卻睡得特別沉,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溫柔的懷里,好久沒有這么安穩(wěn)了。我好像回到了楊柳村曬場的稻梗上,谷子已經(jīng)被打落,留著的梗依然有陽光的味道,稻谷的清香,在幾日太陽的暴曬下松脆溫暖。媽媽總喊,那里面有小蟲子,會癢。我不敢爬上去,只能看著楊柳村的孩童們在上面瘋玩。只有一次,我替春嬸去喊魯大明吃晚飯,他躲在稻草垛里,我只能爬上去,腳一滑就躺在那里。蟲子沒有來咬我,我的皮膚也沒有癢,原來預(yù)想的可怕并沒有出現(xiàn)。我看到天空很藍,云朵鑲著金邊,有小鳥飛過。那個時候的安寧和清香,成為記憶里抹不去的芬芳。
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人站在我前面。那人說:“費這么大勁,不如把她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