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峰不請自坐,坐在陸思城旁邊,眼底有一團努力克制的怒氣,嘴上還帶著笑,說:“思城今天帶的女伴不錯嘛,一下子把我的客人截下了?!闭f著,眼睛放肆地在我身上瞅著。
我渾身不自在,冷冷地回瞪一眼,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想著大家都不怎么理他,我就不挑事了。
陸思城一扯嘴角,看也不看他,轉向戴維,說:“戴維,你有朋友來尋了?!?p> 戴維卻倒了滿滿一杯酒,要敬我。我忙說:“不用不用,不講究這些?!?p> “剛才陳總敬我,說他喝完,我隨意。我現(xiàn)學現(xiàn)賣,若水小姐,我喝完,你不用喝,在此鄭重感謝您對我的救命之恩?!蔽衣犕暌驳沽艘槐?,跟著戴維一起喝光了。戴維看我如此,更是滿臉的小崇拜。
金一峰眼里布滿疑惑,但場面上還是很配合地鼓掌。
我心里有很多疑惑,這個戴維有什么能耐讓陸思城和顏悅色,又讓這個看起來很傲慢的金一峰點頭哈腰。再看他,人很熱情隨意,顯然也不是什么達官顯貴,又是美國人,到底握了什么大權?我誤打誤撞與他有了這個關系,我直覺陸思城和金軒逸都是歡喜的。
金一峰不走,一副不帶走人誓不罷休的樣子,戴維看我們都面露尷尬,可能覺得自己也沒禮貌,便起身跟在場的人交換了名片,先拿了我的,緊接著說:“唐突地提個想法,想跟你游泳比一圈,你游的太漂亮?!?p> 我只能先笑笑算是明白了,拿著他的名片,一個勁地說:“有空再聊,再聊。”
拿到陸思城的名片,戴維微微停頓,說:“原來是睿騁的總裁?!毖哉Z意味深長,但陸思城卻坦蕩看他,沒做任何解釋。
陸思城和我起身送了他幾步,他看了一眼陸思城,似乎理解了我們的關系,笑著說:“中國話里有一詞語一對璧人。說的就是你們這樣的。思城,若水,晚上不湊巧,我們明天再約哦?!?p> 我看陸思城連忙點頭,我也跟著使勁說好啊好啊。
這么一鬧,我們都沒了跳舞的興致,大家靠近坐著,我等著陸思城給我們一個說法。
金軒逸說:“就是他,不是我們熟悉的是盧克,臨時換的他,說是特意換成華裔,可以更了解中國國情,更適合挑選合作伙伴。沒想到,我們還不確定誰來,金一峰居然已經(jīng)請到他喝酒?!?p> 章韻晗問:“你們什么項目,需要他的認可???”
“說來話長?!笨搓懰汲菦]有反對,金軒逸便解釋給我們聽。這次非洲項目,除了挑選的負責人是連續(xù)入圍的經(jīng)濟杰出人物外,另外還有一個看起來很小卻麻煩的要求。因為在某些領域中國企業(yè)還沒有資質(zhì),所以中國官方需要企業(yè)自己去想辦法跟美國私下合作,爭取資質(zhì)。有了這個資質(zhì),非洲項目才有拿下的可能。PC集團是最符合要求的企業(yè),他們追求利益,也為自身考慮,想在這些企業(yè)中挑選各方面最合適的企業(yè)進行合作。聽起來很復雜,簡單地說就是PC跟誰合作,誰就拿下非洲項目。
陸思城憑借多年經(jīng)營,早就跟PC相關技術人員打通了關系,沒想到臨時換人。他倒不怕公平競爭,怕就怕金一峰一流人暗箱操作,所以當他得知戴維被金一峰請去,心里有點不安。沒想到,那戴維居然被我搭救,算是多了一層關系了。
說完,三人不約而同看向我。我立馬露出我金牌的笑容,又加上晚飯喝了紅酒,現(xiàn)在一大杯酒下肚,說話眼神便活躍了些,嬉皮笑臉地說:“送我訂婚禮沒錯吧,我馬上可以還你一個大禮了呢。說吧,游泳還是喝酒,我沈若水奉陪到底!”陸思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我這么江湖痞子似的在那里招搖,哈哈大笑起來。
“是啊,娶對人了!”
“金比情堅,我們是最默契的合作商?!蔽液芨吲d自己有被人利用的價值,尤其是陸思城。我們畢竟不是夫妻,拿他這么大一個禮物,能幫上他,我覺得很有價值感。
我拿酒敬他,他原本挺高興的,聽完我這個話卻立馬板了臉,抓住我的手,放下了酒杯,更不會喝了,自顧自地說:“豬一樣笨。回去了,不玩了。”
再轉身對金軒逸說:“讓小喬繼續(xù)盯著,說什么做什么都發(fā)給我。還有監(jiān)控室也注意一點,看看他們有沒有異動。另外,再派幾個人過來,保護好戴維,別被人訛了?!?p> 金軒逸馬上離開我們?nèi)グ才帕恕N衣?,還沒反應過來,章韻晗不得不挽著我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這個酒吧是陸思城的?!蔽一腥淮笪?,怪不得他說我是豬,我真看不出來。
章韻晗看了看在我側面走著的陸思城,我總覺得她的眼神有點不對,想問又不知道問啥。算了,反正我覺得因為章韻晗,這兩個人好像都不是我原先認識的樣子。我挽緊章韻晗,心里又覺得她是一個很牛的朋友。因為頭有點暈,我靠她靠得更近了,出來的時候,小凡已經(jīng)站在門口,看我這么半掛在女人身上,嘴巴扯了扯。她的上司是GAY,可能認為我也是GAY吧。我真希望自己是GAY,這樣我們倆的婚姻就更加穩(wěn)固??上?,我哪怕拒男人于千里之外,也沒對章韻晗產(chǎn)生同志之情。在取向這個事上,我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因為我確實會偶爾思念劉晨陽。
小凡送章韻晗回家,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不能跟去,司機送我和陸思城回酒店,金軒逸不知去向。
我是因為章韻晗回去了,有些悶悶不樂,不知道陸思城到底哪兒不高興,一副沉默的樣子。
回到酒店,我們倆也沒多少話,我也算是看清局勢,想另外開個房間睡覺是不可能的,便在陸思城的套房里安心住下。
我換洗完畢,扯過毯子在沙發(fā)上準備睡下,沙發(fā)大,我覺得挺舒服,比我一開始跑業(yè)務時睡的招待所的床更好,我還嗯地舒服了一聲,準備立馬睡覺。不想,洗漱好的陸思城站著,把燈又開起來,說:“睡床?!?p> “不用換,我個頭小?!?p> “一起睡床?!?p> “不用不用。”
“你不是知道我是GAY嗎?你當晚上是跟章韻晗一起睡了?!?p> 說完,那人竟然扯了我的毯子,一把拉著我,把我按到床上,我百感交集,進退兩難,聽他說:”明天戴維還要請你游泳比賽,睡床有精神?!?p> 有道理啊??次冶砬榫徑饬瞬簧伲幌玛P了燈,說:“晚安。豬?!?p> 一開始還是有點別扭的,但床很大,我們也靠不到一塊,而且陸思城是個克制的人,睡相極好,迷迷糊糊中,我便睡著了。
這一夜,我睡得極好。覺得原本冰冷的腳也暖暖的,身體舒展,好像沉浸在一個溫暖的世界里。安然的,篤定的,愜意的,等我自然醒,便覺得精神特別好。等眼睛熟悉了黑暗,感覺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是貼著陸思城的,他的手又在我的脖子下墊著,我的頭埋在他的脖子里。明明各自睡的好好的,這是怎么靠在一起的?我沒這么羞過,連忙偷偷退出來,去洗手間了。
等我洗好出來,陸思城已經(jīng)醒了,半靠在床頭,頭發(fā)亂糟糟的,有點迷迷糊糊的樣子,還是很可愛的。“幾點了?”他問。
“快8點了。”
“這么晚了?”他有點沒料到,8點很晚嗎?真是自律的總裁,這么早要起來辦公嗎?
“把窗簾拉開一些?!彼f,我連忙去拉。他伸伸懶腰,喃喃道:“我的手臂怎么這么酸?”
我也不接話,去衣柜里拿衣服,跑回洗手間換。
我穿戴整齊就去外面坐著了,昨天下午一大堆的銷售合同等著我過目,我在郵箱里游覽了一下,再給孫啟鵬發(fā)一個請假的短信,那廝回我:“你是公干出差,不是請假。等你凱旋歸來?!?p> 跟陸思城出去吃早飯,他話也不多,好像在想什么想不通的事,他們高處不勝寒的人,我也懶得揣摩,我們相敬如賓,慢悠悠地把這豐盛的早餐吃了。
最后聽他說:“我10點開會,一直到下午。晚上是頒獎會,我會讓小凡帶你過來?!?p> “哦?!?p> “那個戴維,如果約你,你自己考慮,沒有必要因為我的原因影響你的決定?!?p> “那不行,我還想主動約他呢。有什么需要說的,不該說的,你都跟我提個醒?!?p> 陸思城微微嘆了口氣,說:“真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說了不用難為自己就好了,非洲項目我自己另外想辦法?!彼捓镉幸恍o力,沒一會兒站了起來,我看程宸和小凡已經(jīng)在旁邊等了,剛想走,又停了一下,彎下腰想要說什么,又沒說,走了。
我在房間里繞了幾圈,還是翻出了名片,那邊聲音倒也清爽:“若水小姐嗎?嗯,我當然第一時間存了你的電話號碼?!?p> “您今天忙嗎?下午我還是會去泳池,有空過來賽一圈。”
“太好了。那下午見。”
我雖沒在沈氏,該處理的還是遠程處理了一下。到了下午,便往泳池走去。
沒游幾圈,該等的人還沒來,看到了金維維,陰魂不散啊。
我裹著浴巾休息,她便在我旁邊,我面上客氣,但懶得多言。她可真瘦,不過看該有的還是有點料的。
“沈若水救人的事又在會議組傳開了,你倒是真能出名。”
“慚愧?!?p> “三年前,陸思城在做一個日本的項目,當時這個項目能搞定,睿騁的副總裁才是他的。他流離在外,其實也想回到睿騁??墒?,日方的男代表居然看上了軒逸,只是想讓軒逸陪著喝杯酒。日本人嘛,飯局鬧鬧,其實無傷大雅??墒牵懰汲倾妒遣煌?,后來搞得差點項目都黃了。”金維維笑起來,繼續(xù)自顧自地說:“我可不喜歡游泳。哪里有打高爾夫有趣。”
我感覺微微的寒意,縮了縮身子,看著金維維踩著高跟鞋走出了泳池。我也不知道想什么,突然就這么杵著,越發(fā)覺得冷。
沒一會,我聽到有人喊我。戴維換好了泳褲在那邊朝我揮手,我站起來笑笑,一下跳進泳池,游到他的前面。
我仰起頭,滿面的水,是水,晶瑩的水,我朝他笑,他也對我笑。
“不要忘記做熱身,這次我可不一定又救你哦?!?p> 戴維哈哈大笑起來,引得路過的人都看了看我們。
我浮著,腳怎么也踩不到泳池底,這么懸浮著,看著戴維跳下來,伸出手跟我握了握,說:“我先熱身幾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