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獻上我的右手（7）

　　孔阮跟著尤席予出了校門，去了離學校很近的一間診所。

　　這次他們沒有在醫(yī)務室，而是正式的心理診療室。

　　雖然說是診療室，但其實布置應該就是辦公室的樣子。

　　“這是我朋友的診所，這也是我的辦公室。”

　　孔阮了然地點頭：“學校也有一個吧？”

　　尤席予嗯了一聲，他其實完全可以就在學校，可是出于某種可怕的猜想，他不太愿意讓孔阮受到非議，或者被校長之類的人猜測是否有心理問題，哪怕只是有可能。

　　“上次你說你做過這個對嗎？”

　　熟悉的測試表。

　　孔阮點頭。

　　“可以再做一次嗎？有可能有和上次不同的地方?！?p>　　孔阮接過筆，在手里玩了個漂亮的花樣，然后被她扣在桌子上。

　　她看著尤席予的眼神帶著玩味和探尋的意味。雖然對于尤席予她會有很多的寬容，可是這不代表她要那么早地讓他摸清自己的底細。

　　“尤教授為什么覺得我會老實做題呢？”她輕笑，“尤教授是警方的專家呢……”

　　尤席予目光一凜，而后又柔和了下來：“如果不愿意也沒關系，我只是很好奇?！?p>　　孔阮把測試表往尤席予面前一推：“我沒有義務滿足你的好奇心呢?！?p>　　“我覺得自己很好，當然我不是好人，可這也不錯不是嗎？”

　　尤席予眉頭終于皺起來了。

　　“你和陳建的死真的無關嗎？”

　　孔阮收斂了笑容，狀似無辜：“你在說什么？我不太懂?！?p>　　尤席予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你住在哪兒？”他其實從林巖那里知道了孔阮的地址，可是他有懷疑。

　　他的懷疑并不是難得一見，孔阮一直被他懷疑著，可她突然就覺得不爽了。

　　孔阮舒舒服服往椅背上一躺：“聽說男人對女人的好奇就是愛情的開端，你又問我住哪兒，怎么？想追我？”

　　尤席予嚴肅的表情有一瞬間破功，雖然控制住了，耳朵還是紅了。

　　“你現(xiàn)在看起來可和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不太一樣?！?p>　　第一次見面是在警局里，尤席予沒注意這是一個長相很美也很鋒銳的女生，加上她沒有什么太出格的表情和情緒，只不過是冷血。在尤席予的第一印象里，孔阮只是個同理心很弱的經(jīng)歷了很多苦難的女生而已。

　　后來是開學典禮，就像同學們所說，她是冷艷，充滿吸引力的。

　　可都和現(xiàn)在不太一樣。

　　可能是因為尤席予對她精神狀態(tài)的步步緊逼，她感覺到了被冒犯，伸出了利爪。雖然她的攻擊性似乎是收攏的，但是尤席予能感覺到，她在用近乎于對待敵人的方式的和他相處，是尖銳的，是冷嘲熱諷的。

　　尤席予莫名覺得有些不舒服。

　　孔阮其實不太能也不愿意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是她被冒犯的應激反應。就她本性而言其實不太喜歡嘲諷別人，嫌浪費口舌，但是既然有這個應激反應，對象又是他，也無所謂。

　　她舌頭輕輕舔過牙齦，似乎嘗到了一種并不存在的血腥味。心里不由自主地出現(xiàn)一種想法：“如果他再往前走一步，就永遠留下來了解我吧”。

　　可惜的是，尤席予收手了。

　　“抱歉?！彼潘闪松眢w，“我無意冒犯?！?p>　　“我在哈弗的時候見過一些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患者，也看過很多精神病態(tài)的資料，覺得你很特殊?！?p>　　孔阮的表情恢復了常見的淡漠。

　　“我不知道陳建是不是你殺的?！彪m然他心里已經(jīng)基本確定，“像這樣的案子我接過很多，大多是幫忙做一個兇手的心理畫像?！?p>　　“可是從陳建身上我畫不出來，他死得太干凈了?！?p>　　孔阮無聲地扯了扯嘴角，很清楚他在說什么。坦白講，孔阮本身對于陳建沒有太深的仇恨，她只是接受了原主的情緒，這種小世界里的人了沒有能力去左右她的情緒。殺陳建是為了任務，她懶得打他，但是為了原主的愿力必須讓陳建受到折磨，于是才活剝了他的右手。

　　換她自己要殺人，絕對沒那么多多余的步驟。

　　尤席予不知道她想什么，他所有的心理學知識在一個面無表情又動都不動一下的人身上都沒有什么用武之地。

　　于是他繼續(xù)說：“陳建的死從某種意義上和被職業(yè)殺手一槍射中眉心沒有太大差別?！?p>　　“我有些年少氣盛?！彼f這話的時候非常平靜，似乎說的不是自己，“沒見過，所以更好奇，更想知道真相?！?p>　　“從一開始我先入為主猜測你是兇手就錯了，很抱歉。如果我愿意拋開這一切，你愿意接受我的咨詢嗎？”

　　孔阮稍微坐直，看著他真誠的表情。

　　“你畢業(yè)多久了？”

　　“兩年?！?p>　　“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嗎？”

　　尤席予輕輕搖頭：“在學校學術(shù)研究做得多，后來回國了，國內(nèi)環(huán)境又太好一些，或者說愿意接受診療的人太少?！?p>　　孔阮低頭片刻，輕輕拍了拍掌。

　　“非常精彩的演講，雖然知道你最終目的是讓我配合你，但實不相瞞心里舒坦了很多?！?p>　　尤席予剛剛一番話看似剖析了自己，可是目的不過就是化解孔阮心中的被冒犯的不爽，還說什么希望孔阮接受他的咨詢……都是為了讓孔阮配合罷了。

　　“先說好，我可不一定說實話。”

　　尤席予也不驚訝，點了點頭：“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