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榮那丫頭是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蘇上錦做好飯菜裝盒,叫她一同出門,她卻推說肚子疼,不能去。
蘇上錦可不能慣著她,道:“你要不去,今晚做飯沒你的份?!?p> 本以為這能威脅得了她,誰知她卻道:“那你先把奴婢的八兩銀子還來?!?p> 蘇上錦驚訝:“十兩賞銀,你上次不是從我這搜刮去三兩了嗎,怎還差八兩?你笨得連個位數(shù)都不會算?”
歲榮:“小姐你忘啦,上次在花衍樓,你讓奴婢付賬,一兩銀呢!加起來當(dāng)然是八兩?!?p> 蘇上錦:“那東西明明都是你吃?!?p> 歲榮:“可是,是你點的呀!你要不點,奴婢就不吃。你點了你自己又不吃,那奴婢當(dāng)然是免為其難的吃了?!?p> 蘇上錦:“......”
這是一個奴婢嗎?
這是個慣犯,訛詐犯。
蘇上錦沒錢,抬過來的嫁妝都鎖在庫房里,鑰匙由花老夫人管著。她又剛嫁進府,賬房估計都不知道多了她這么個人,也沒給她發(fā)月例銀子。雖說吃穿不愁,但真的是一個銅板也沒有。
最后無奈,她只得灰溜溜一個人去送飯。
她以為花拂天天往外跑,不是下賭場就是逛青樓,誰知他竟真是去了大理寺當(dāng)值。
大理寺的人認識椿樹,因此他倆進去時,也沒受什么阻攔,反而熟絡(luò)道:“椿樹,又來給四少爺送飯。咦,怎么還帶了個婢女?”
蘇上錦鼻子抽了抽,她長得很像婢女嗎?
椿樹正要介紹四少夫人時,不遠處他家少爺?shù)穆曇粢呀?jīng)吼來:“還愣著做什么,想餓死本少爺嗎?”
椿樹便也不敢再為了介紹少夫人而耽誤時間,領(lǐng)著蘇上錦過去。
身后傳來議論聲:“想不到這花府的婢女,長得還挺有姿色的?!?p> “那是,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家,哪像你家都是歪瓜裂棗?!?p> 花拂工作的地方在檔案室,那里光線比較暗,很適合他那雙眼睛。
那四眼柴犬一見著她,立馬鉆到了檔案架子底下,躲得不見狗影。
它主子臭罵:“沒出息。”
蘇上錦將食盒放下,椿樹負責(zé)將里面的飯菜取出。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花拂興奮地問。
蘇上錦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翹二郎腿倒茶喝茶,道:“蜜汁叉燒,鹵雞腿,豆腐釀,清炒時蔬。”
椿樹每聽她報一個菜名,就咽一回口水??粗郎系娘埐?,色香味俱全,眼睛都挪不開。暗想自己好歹也是國公府的小廝,也算見過些世面,怎么就對幾道菜起了貪念。
花拂瞪了他一眼,問:“想吃?”
椿樹竟然膽肥地點頭,然后又猛地搖頭。
花拂:“那你看著?!?p> 椿樹那臉就跟苦瓜一樣,欲哭無淚。
還不如不看呢,眼不見為凈。
花拂捧起飯碗,塞得滿嘴都是,道:“為什么你做的飯,有一股荷葉的香味?”
蘇上錦轉(zhuǎn)動著茶杯,道:“這個時節(jié),剛好是荷花盛放,我用荷葉包住米放進木桶里蒸,自然有荷葉的香味。還有盅蓮子湯,蓮子是今早剝的,很新鮮?!?p> 她看見他隨手放在桌上的白綾,便拿起來研究,入手有一股涼絲絲的感覺。
左看右看,也不過一塊好看點的白布而已。
有錢人就是好忽悠,交的都是智商稅。
她將它罩在眼睛上,透過白布,能將室內(nèi)之物看得個大概。白綾猶似一塊有色鏡片,將眼前的亮度降低了。
“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做的?”她問。
花拂頑皮道:“想知道?”
蘇上錦瞥了他那小人得意的樣子,決定潑他盆冷水,道:“如果我說‘想’,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就不告訴你’?”
花拂那得意的小臉立馬垮了下來,死硬道:“你以為自己很聰明。”
蘇上錦死不要臉道:“是?。 ?p> “呸。”花拂十分鄙視地吐了雞骨頭。
那四眼柴犬立馬從柜子下鉆出來,叼了雞骨頭,又骨碌滾回柜底去了,整個過程一直繞著蘇上錦。
“聽大家說今兒來送飯的是個婢女,我還納悶,咱們的四少爺出門從不帶婢女的,卻原來是少夫人?!?p> 門口傳來聲音,室內(nèi)三人看去,花拂不動,椿樹彎腰行禮,蘇上錦也起身屈膝行禮:“盧大人?!?p> “少夫人?!北R明義還禮,“又見面了?!?p> 花拂沒好氣道:“你來做什么?”
盧明義聞著室內(nèi)誘人的飯菜香味,咽了咽口水,道:“來蹭飯?!?p> 花拂:“沒你的份。”
盧明義:“好歹我也是你表哥,能不能不要這么絕情?!?p> 蘇上錦驚訝:“表哥?”
盧明義親切道:“是的,表弟妹?!?p> “瞎叫什么?!被ǚ黪吡怂荒_,“誰是你表弟妹。我跟你都是五服之外的親,遠得十萬八千里。再胡說八道,我叫我二哥揍你?!?p> “仗勢欺人。”盧明義敢怒不敢言,只能小聲嘀咕。
蘇上錦喝著茶,暗暗驚嘆,這關(guān)系戶也真是夠強的。
想人家寒門五官端正,學(xué)富五車,十年寒窗,苦熬半生,卻終究比不過有個好爹的半瞎子。
兩人嘴炮又打了一會,花拂才問:“你到底來干嘛的?”
“還是等你吃完再說吧!”盧明義道。
花拂:“少廢話。”
盧明義挑挑眉:“那我可說了,你快點吃,吃完我們?nèi)グ赴l(fā)現(xiàn)場。”
花拂眼睛一亮:“有案子?”
盧明義:“嗯?!?p> 案子發(fā)生在天水巷的一家居民房里,蘇上錦隨同盧明義和花拂到時,已有衙差將案發(fā)現(xiàn)場隔離起來。
至于蘇上錦為什么會隨同前來,純粹是順路。
回花府的路剛好經(jīng)過天水巷,于是某位少爺就想嚇唬嚇唬他的婆娘,將人領(lǐng)來了。
幾人下了車,走進大門,花拂還好心地提醒:“我警告你,待會不管見到什么,不準驚叫,不準吐。”
盧明義抽抽嘴角,心道:你是沒見過你婆娘在胡家口的樣子,心理素質(zhì)比你還好。
他問向得力手下:“驚蟄,現(xiàn)場沒動過吧!”
陳驚蟄道:“我們遵照大人的命令,待大人查看后,說可以動了我們再動?!?p> 盧明義“嗯”了聲,走進去。
這是一個獨門獨戶的二進小院,院雖不大,卻收拾得很整齊。墻根下種了些湘妃竹,綠油油的十分雅致。
大廳古樸素靜,家具擦得發(fā)亮,紫檀木質(zhì),雕刻精致。
眾人繞過大廳,進入后院。
一進去,便有一股腐臭味撲鼻而來,蒼蠅“嗡嗡”集聚。
眾人無不捂鼻,花拂皺眉道:“這是死幾天了?”
后院臥房的門外,俯臥著一具尸體。尸體腳朝臥房門,穿著粗糙,體型略胖,身下血攤一地,早已凝固。
盧明義檢查了一下尸體,致命傷很明確,是被人從后面直接用利器插入脖頸而死的。
死者被刺中后并沒有立即死亡,而是往前爬了一段,最后失血過多而死,故而地上有血蹭過的痕跡。
盧明義翻過尸體,死者的面容一覽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