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吹過,桃花花瓣紛紛落下,在地上鋪上了粉紅色的厚厚一層。侍女洛洛穿著一襲暗紅色的廣袖長裙,面上畫著精致的妝容,頭發(fā)用一根玉簪簡單盤起,長發(fā)隨風(fēng)微微飄動。
木魚川站在一棵大樹后面,拖著蠟燭,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洛洛。這次的場景是木魚川用的最多的戀人見面場景,洛洛身后那顆大樹已經(jīng)不知道看到了了多少次少女悸動的模樣。
洛洛雙手攥緊,緊張的望向四周,眼里滿是期盼。木魚川看了看大樹后面的人影,男主角要出來了。洛洛的愛人是個極為普通的小伙子,長著一副樸實的長相,此刻他穿了一身棕色錦袍,衣服和他的整體形象嚴重不符。他慢慢從大樹后面轉(zhuǎn)了出來。
“郎哥兒!”洛洛看到男人的身影簡直心花怒放,直接舉起雙臂,高高的竄了起來,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洛洛!”男人憨厚的笑了起來,臉上不自覺地飛起了兩團紅云。
人家姑娘沒害羞,大男人倒是害羞了。木魚川扁扁嘴,現(xiàn)在這個男人的樣貌性格行為作風(fēng)完完全全是依靠他在洛洛心里的呈現(xiàn),木魚川只是編了個故事的梗概,其中的表情動作臺詞還得戲子自己去完成。
“郎哥兒,洛洛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有見到你了?!甭迓寰瓦@樣掛在男人身上,她現(xiàn)在還不知道木魚川正目睹著這一切的發(fā)生,只一個勁兒的往男人身上湊。木魚川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適合再接著看下去了,她把頭轉(zhuǎn)過來,眼睛盯著燃燒的黑色蠟燭。
男人輕嘆了一聲:“你能到北海帝君身邊做活也是你的福氣,不過洛洛,只要你一回來,我們就成親!”洛洛把自己的頭埋在男人的肩里,男人身上的青草味是那么熟悉那么的真實,這不像一個夢,倒像真實的世界,她的郎哥兒正在對她許下最美的諾言?!昂谩!甭迓灏蜒劬﹂]上,一滴眼淚從眼角流下。
“郎哥兒,我在做夢嗎?!绷季茫迓孱澛晢?。男人抱著洛洛的手臂緊了緊,從鼻子里輕輕的哼出?!班?。”
洛洛重新回到地上,她抬手擦了擦眼淚,又滿是微笑的看著男人,然后拉著他坐下。
“郎哥兒,我簽的契還有一年就到期了,再呆上一年,我就能回家和你成親了!”
男人將下巴擱在洛洛的頭頂,沒有說話。
“我這幾年攢了挺多銀子,回去買兩間小房子,再置辦些細碎東西,咱倆就能有個家了。”洛洛靠在男人的胸前,時不時有花瓣落到她的臉上,投下一小點一小點的陰影。
木魚川坐在暗處,面前的花瓣已經(jīng)高高堆起像一座小山。這類戲碼她經(jīng)常見到,多少也有了些免疫。上一世她不敢碰感情這個東西,就是因為她見著了太多因情所延申出來的破事。沒事掙掙錢,攢攢錢,花花錢不好嗎?非得心力憔悴的去談戀愛,費錢又費身子。
洛洛還在那里訴說著自己的心里話,一遍一遍,似是有說不盡的事情要同男人講。
現(xiàn)在夢里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半時辰,木魚川看著還在訴衷腸的洛洛,無奈的搖了搖頭,熄滅了手中的蠟燭。
木魚川每次在給別人造完情感類夢境之后,自己就會輾轉(zhuǎn)反側(cè),腦子里全是關(guān)于神仙為什么要作死談戀愛的問題。就算換了副身體,這毛病還是沒改掉,只不過身體的疲勞也使木魚川只是思考到了一半,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洛洛紅光滿面的朝木魚川道謝,還有模有樣的跟周圍的侍女形容了自己的夢境。當(dāng)她形容到“郎哥兒的呼吸都是那么真實”的時候,周圍的侍女便冒出了星星眼。有些手里有兩個閑錢的侍女紛紛掏出了銅板,想和自己的家人或者喜歡的男人見上一面。
“你們干什呢?聚在這里主事看見了還不得讓你們膝蓋跪穿了!”一個穿著碧色衣衫得女人怒道。圍在木魚川身邊的侍女連忙散開,恭恭敬敬得對碧色衣衫婦人叫了聲姑姑,然后做鳥獸狀散去。
木魚川被她攪了生意,臉上多少有些不高興,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自己現(xiàn)在也就是個下人而已,忤逆不得。她拿了兩個饅頭,想坐到童姐小花身邊吃早飯,剛走了兩步,卻被叫住了。
“你,給我過來!”碧衣姑姑叉著腰,一對柳葉眉豎著,活像個母老虎。木魚川調(diào)整了下表情,換了副笑臉:“姑姑有何吩咐?”碧衣姑姑見木魚川變臉比翻書還快不由得冷哼一聲,她斜眼看向木魚川腰際:“我剛剛聽到你們在討論什么十枚銅錢,百枚銅錢得事情?!彼岣吡寺曇簦骸氨焙m內(nèi)私自涉賭可是大忌,今兒個是我看見了,那是你們幸運,要是別人看見了,那肯定會上報給主事。到時候,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這四個字狠狠刺激著小宮女們的心臟,雖然她們知道自己沒賭博,但是心里也害怕了幾分?!拔覀儧]涉賭!”小花看到碧衣姑姑冤枉人,站起來喊道。
木魚川知道小花性子火爆,也知道這個不懷好意的碧衣姑姑想要什么,現(xiàn)在正是她事業(yè)上升期,最好的辦法就是大事化小事小事再化了。
碧衣姑姑見竟然有人敢反駁她,有些不悅,她三步并作兩步,直接把一個小侍女的手揪了出來。啪嗒,幾枚銅板從小侍女手里掉了出來,散落在地上。
小侍女頓時嚇得面如白紙,嘴張了半天也沒發(fā)出聲音。
碧衣姑姑又走到一個小侍女跟前,把她的手也拽了出來,更多的銅板被撒到地上。
“這么多錢還不是在賭博?你!”碧衣姑姑轉(zhuǎn)過身,把自己又短又粗的手指指向木魚川:“剛剛我可看到一大群人都圍著你呢!你給我說!是不是你組織的?”
木魚川看著碧衣姑姑扭曲的嘴臉,伸手摸了摸自己癟癟的口袋,哎,我親愛的口袋,你又要瘦了。真是破費了破費了。
她摸出了幾塊銅板,笑盈盈的走進碧衣姑姑。“姑姑,我們就是在這兒比比看誰攢的錢多。我們啊,真的沒賭。”她的手貼到了碧衣姑姑的手上,順勢將幾塊銅板塞到了碧衣姑姑的手心里。
“等下還有?!蹦爵~川小聲地在碧衣姑姑耳邊說道。碧衣姑姑得了好處,也就順勢一笑:“啊,是這樣啊。下次注意點,錢別攢著,該花就花?!?p> 小花看到了木魚川給碧衣姑姑塞錢的動作,暗罵道:不要臉。她身邊的童姐臉色也是臭臭的,但是童姐理解木魚川的舉動,只當(dāng)木魚川這次是啞巴吃黃連了。
木魚川跟著碧衣姑姑走到臺階處,她又摸出了幾十個銅錢塞給了碧衣姑姑:“姑姑拿去用著吧,小魚孝敬姑姑了?!北桃鹿霉煤軡M意木魚川的舉動,她上下打量著木魚川:“懂事丫頭!”
說完撅著屁股興高采烈的揣著錢走了。
“我......我呸!”木魚川摸著自己扁扁的口袋欲哭無淚,自己辛苦這么多天賺錢,人家一下子就訛走了幾十枚銅板,真的是肉痛啊。
童姐拿過來倆饅頭,把木魚川拽到凳子上。小花有些不解地問:“小魚,周圍這么多人在呢,她們都能幫你做證,干嘛隨了她的心愿給她錢?”周圍的人聽到小花的言論也紛紛點頭附和。
木魚川咬了口饅頭,若是她的目標(biāo)客戶只在這群低等宮女里,那她今天肯定會和碧衣姑姑死磕,肯定不會讓她拿走一分錢。但是,她的目標(biāo)不只是這群人,她的目標(biāo)可是更上一層的侍衛(wèi)侍女,她今日一但不遂了碧衣姑姑的心愿,被罰是小事,更高一級的侍衛(wèi)侍女不愿意接觸她是大事。更高一級的侍衛(wèi)侍女不愿接觸她,那么更更高一級得侍衛(wèi)侍女她如何才能接觸到呢?所以碧衣姑姑今天的錢一定得塞,但若是她以后還想以此來要挾木魚川,木魚川肯定會反擊。
畢竟木魚川也不能忍受一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頭頂防火。
她得趕緊立足,要不然這日子過的也太憋屈了。
“碧衣姑姑可是和主事走得很近,她要是在主事耳邊亂說幾句,咱們這幫人不得被整死才怪!”
小花很顯然接受不了木魚川這番解釋,越想越氣,埋頭啃著饅頭不說話。
童姐也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來半個月碧衣姑姑都沒來找麻煩,木魚川接活也低調(diào)了許多,一直沒出什么岔子。
她現(xiàn)在也算小有名氣了,漸漸的,開始有上頭的侍女來找她求夢,人脈漸漸廣了,木魚川的錢包也開始鼓了起來。
今天她接了個大單子,那位出手闊綽的主兒據(jù)說是大主子身邊一個重要的侍女。
晚上那個侍女讓手底下的小跟班來喚木魚川去房間里給侍女造夢。
弄得還神秘兮兮的。木魚川也沒帶什么東西,直接跟著小跟班走了。
“我們這是要去炎殿?”木魚川看著半山腰的宮殿問道。沒想到那個侍女竟然是炎殿的人,若是那個侍女跟自己姐妹提提自己......木魚川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在自己面前流淌。
小跟班點了點頭,招招手。炎殿還是點著燈像是一位沉默的將軍,靜靜的立在山腰上。
后門留了一條縫,小跟班輕手輕腳的拉開,確定里面沒人之后,趕忙招手讓木魚川進來。
兩人像賊一樣拐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小跟班兩短一長的叩了叩門,屋子里面便掌上了燈,一個卸了妝容的女子開了門。
“來了?進來吧?!迸永_門把木魚川迎了進來。小跟班也進來,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趴下睡覺去了。
女子的屋子不大,但是卻比木魚川那個住所好了不知道多少。就說這純棉的被褥和花紋精美的水杯水壺,還有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鹿?,桌上的脂粉首飾?p> 同樣是侍女,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不知為什么,女子的臉有些紅。木魚川坐在床榻上,笑道:“姐姐有什么要求,盡管提?!?p> 女子扭捏的笑了一聲,然后從被子里抽出了幾張紙。
木魚川看了女子一眼,女子把紙塞到木魚川懷中便別過了眼。
木魚川把紙順得平整,正要深入閱讀,女子忽然問:“你,你識字吧?”木魚川點點頭,當(dāng)然識字。
女子的表情有些僵硬,有些害羞,她這次直接背對著木魚川做了。
這人好生奇怪!木魚川將眼睛移到了紙上。
第一張紙是幅畫,上面畫著一片樹林......還有,木魚川將自己的眼睛恨不得貼到那一個個墨團上。這畫的是什么?
“那,那些是殺手。我要夢到這個場景。”女人忽然道。木魚川被她嚇了一跳,手里的紙跟著嘩啦抖了三抖。
“好,好的?!蹦爵~川強顏歡笑,她現(xiàn)在真覺著這個女的有些問題。
接下來的一篇上充斥著密密麻麻的字,木魚川抬手吧蠟燭拉進了些,湊上去認真閱讀。
這好像是故事梗概。大致就是在一片森林中武士男救下了柔弱女,然后對對方一見鐘情,并各種討女方歡心的事情。
這個夢大概要做一天,換算成實際也就是兩個多時辰。時間有些過長了,木魚川嘖了一聲,但是一想著這個女人給自己兩大塊沉甸甸的銀子,木魚川覺得多長時間她都干!
環(huán)境,衣服,故事,這個女人除了男主角的臉美說以外,其他全部在紙上表面清楚了。
“果然有追求的人連做夢都不一樣!”木魚川出聲夸道:“不過,這位武士男長什么樣子?需要我替姐姐設(shè)計一下嗎?”一提到男主角,女人的臉變得滾燙而羞紅,她連忙擺手:“不用,不用?!?p> “那好吧?!蹦爵~川尊重客戶隱私,反正到夢里就見著了。一想到自己要在旁邊旁觀一天時間,木魚川覺得有些頭痛。虐狗啊。
“對了,你醒過來之后把小木拍起來,她帶你出去?!?p> “好?!蹦爵~川把自己的血液滴進水里,因為生意不錯,所以木魚川左手食指上的傷口一直沒愈合號,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疼痛對于她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女人喝了水,在木魚川的默念種中睡去。木魚川趴在桌子上,進入了女人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