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是微微的銀鈴輕響,眼中是一個蹣跚的身影,還有那一盞有氣無力的燈火。
大雪還在不斷的飄落。
向外走了不久,眼前出現(xiàn)一條被凍結(jié)的河流,那自然而協(xié)調(diào)的波浪起伏,依稀還能夠辨認出這河流當初的奔騰壯秀。
尸傀沉重的腳步,在冰面上發(fā)出沉重的腳步聲,
走了一會,他機械的轉(zhuǎn)身,走入了原本是河水川流而過的洞穴。
洞穴之中溫度比之外界刺骨的寒風要好上一些。
這原本河流奔騰的洞穴之中,地形竟然頗為復雜。
不過對于王辰來說,還算能夠記得清道路。
因為作為一名獵人,在叢林里面辨別方向是基本技能。
陰冷、布滿鐘乳石和充滿風化氣息的洞壁,就像是兩只合攏的手,讓尸傀手中的燈火更亮了一些,以至于王辰偶爾能夠看到凍結(jié)在河水中的游魚。
這里就像是一個天然冰箱,如果有一天找不到食物,來到這里鑿開冰面,取出其中凍僵的魚,可以輕易撐過這個冬天。
往里走了一會,洞穴兩旁出現(xiàn)了人工開鑿的痕跡,左右?guī)r壁上對稱的出現(xiàn)了一對粗厚規(guī)整的精鐵,布滿了鐵銹。
這些粗厚的精鐵,就像是釘在巖壁上的鐵軌,呈階梯狀的延伸出去,到了接近洞頂?shù)臅r候,王辰注意到,這洞壁的兩旁,整齊而對稱的擺放著一口口棺材,在水汽的侵蝕和河水流動帶來河風的侵蝕之下,早已風化得不成樣子。
看樣子這里是一處隱秘的墓葬。
跟著尸傀不斷前行,不一會,就來到了棺材的下方。
在叢林之中,每天都會有獵人出意外,或是失手,又或是被迷路的異獸殺死。
曾經(jīng)王辰在黃坡村有一名好友,可惜他不小心遭遇了一頭異獸鐵背熊,被生生撕裂,當初就是王辰撿回來勉強縫補安葬的。
他見慣了生死,棺材并沒有給他帶來恐懼。
然而這些棺木的盡頭處,卻著實讓他覺得有些詭異。
整齊對稱延伸出去的棺木左右共有七七四十九口。
王辰數(shù)的清清楚楚。
而就在盡頭處,左邊是一口紅玉一般的棺材,發(fā)出蒙蒙的紅光,卻沒有帶來任何暖意。
而右邊,卻是一口白玉石棺材,棺材的蓋子,竟然滑落在一旁,也就是說,整口棺材是敞開著的。
“這是被盜墓了?”他一邊暗暗警惕,一邊細細記下了道路,手中一把狩獵匕首已經(jīng)暗暗探出,在一塊石鐘乳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這一舉動留下了微不可查的聲音,然而那尸傀仿佛感應到了什么,忽然就不動了,然后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
王辰原本以為是因為自己的聲音驚動了尸傀,卻沒有想到,在自己的身后不遠的洞壁處,一點幽綠的光芒微微亮起。
手中的彎刀握得更緊了,王辰側(cè)首一看,只見一名穿著寬大白衣的女人竟站在洞壁處,背對著他,一頭黑發(fā)垂到了腰間。
王辰瞳孔微微一縮,在暗叫不好的同時,那尸傀忽然對著那女人緩緩的跪了下來。
尸傀僵硬的骨骼發(fā)出咯吱令人牙酸的聲音,就仿佛死去了無數(shù)年也無法解脫那烙印在本能深處的深深恐懼。
與此同時,那女人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王辰第一時間狂奔,完全不好奇她長什么樣子。
開什么玩笑,他只是一個獵人,又不是獵魔人!
這衣著考究的女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存在,但那仿佛刺透靈魂的冰寒,讓他產(chǎn)生一種只要那女人轉(zhuǎn)過身來,自己將永遠留在此處的直覺。
這處分支洞穴十分陡峭,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面,一時不查,他一下子滑倒,滑了下去。
將頭縮低,手護住胸前要害,腳收了回來并攏。
沒有光源他感覺不到任何存在,唯有耳畔疾馳而過的風,讓他感受到自己風馳電掣的向下滑落。
王辰覺得這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速度很快。
最終,就像是小溪匯入大河一般,他終于滑到了底部,慣性帶來不情愿的摩擦發(fā)出沙沙聲,讓他飛出去很遠,最后一腳蹬在一塊堅冰之上這才借力停了下來。
停下來的第一反應,便是側(cè)耳傾聽,王辰耳中是一片寂靜,心頭微微一松,這才感覺到身體有些火辣辣的酸痛,他站起來一望。
這幽暗的地方盡是各式各樣的冰凌,不知是什么昆蟲還是礦石,發(fā)出瑩瑩的綠光。
“寂靜,無風……莫非這里是一處死崖?”他下意識的抬頭一看,頭頂隱隱可以看見飄蕩的風雪。
“至少這里并非方才那個洞穴,那女人應該不會追來。不過當務之急是找一個容身之處,這里實在太冷了,簡直比雪地之中還冷?!蓖醭桨蛋邓尖?,向前走去。
這時小藥一臉凝重之色望著前方道:“王辰,你游歷經(jīng)驗淺薄有所不知,在修界,普通獵戶武者都不敢離自己生活的地方太遠,遠途也多是沿官道而行,你可知為何?”
她接著道:“人類的聚居點一向經(jīng)過前人的開辟和清除,周圍是比較安全的,就是有些異類,也是普通野獸,比如黃坡村?!?p> “而荒野深處便不一定了,很可能誕生修煉有成的異獸鬼魅,有的甚至可以噴火控電,能夠與修者一爭高下?!?p> “而你有沒有想過修者們多御空而行,很多時候也是為了避開這些不必要的麻煩,你走了這么多天,那該有多遠?只怕這里很危險啊?!?p> “你現(xiàn)在才說!”王辰瞪圓了眼睛有些憤怒:“剛剛我跟那僵尸走得時候你又不說?”
他一邊走,一邊向峽谷一側(cè)的墻壁靠去。
近了看這峽谷山壁,光滑一片,竟是覆蓋了極厚的冰層。
只見冰墻與地面的結(jié)合處,有一片淡淡的熒光,卻沒有看出任何發(fā)光的東西,就如同一層發(fā)光的粉末一般。
他再抬頭,這光滑的冰墻倒印出他的人影,幽綠一片,頗有些詭異。
“似乎有東西?”
王辰將頭貼近冰墻,雙眼竭力向內(nèi)看去。
視線穿透晶瑩的冰墻,似乎那墻內(nèi)有一團漆黑,隱隱如人形。
“這是什么?”王辰疑心大起,雙眼在將焦點向那黑影聚攏。
“人形?有人凍死在其中?”王辰一愣,正待仔細確定自己是否眼花將那冰中石塊看成人影之時,卻只見那人影唰!的一下睜開了雙眼。
“是尸傀?”王辰認出了這種干尸一般的怪物。
寂靜無聲的峽谷忽然響起了干枯的骨骼互相摩擦的聲音。
一個干枯的身影緩緩的站了起來,王辰探手,彎刀無聲無息的握在手中,僵尸這種生物,處于野外生存危機的最底端。
他并不認為這種行動緩慢的東西能夠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這也是他跟隨尸傀尋找機緣的底氣所在。
彎刀寒光閃爍,王辰迎著那尸傀走了上去。
“嗡”的一聲震顫,一道寒光從尸傀手中飛出。王辰瞳孔一縮,本能的向后一躍仆倒在地。
“轟隆”一聲巨響,震得耳膜生痛。
作為掩體的巨大冰塊,連同他方才立足之地,被炸得粉碎,騰起大片冰屑,啪啦啦的降落下來,如同下了一場冰雨。
“什么鬼,這是扔手雷嗎?”王辰發(fā)現(xiàn)自己錯估了尸傀的能力。
這些尸傀是修者所化,能夠使用死前的法訣,遠強于普通僵尸!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卻只聞那一蓬冰雨之間幕然響起一聲輕吟,白蒙蒙的冰霧之間,一把銹跡斑斑的仙劍旋轉(zhuǎn)著,如同失控的風箏一般向他斬來。
反握匕首,王辰腳下猛蹬,腳底與冰面發(fā)出不甘愿的摩擦之聲,他側(cè)身避過了那一式斬擊,再度向著那尸傀沖了出去。
眨眼間便要與那尸傀錯身而過,他甚至可以看到那腐爛的軀體之上,懸垂下來的混合著褐色尸液的碎冰。
見王辰?jīng)_了過來,那尸傀一張冷漠而有腐爛的臉轉(zhuǎn)了過來,雙目燃動著悠悠綠芒,僵硬的抬起手一招。
便只聽身后風聲響起,那一把飛劍凌空一個回旋,旋轉(zhuǎn)著倒插過來,轉(zhuǎn)眼就至王辰的身后。
身后銳器轉(zhuǎn)瞬即至,在這生死一瞬之際,他雙膝一彎,身體竭力向后仰倒。
地上響起“沙沙”的滑行之聲,借著這慣性之力,王辰翻身一躍,狩獵匕首劃過一道寒芒猛斬向那尸傀的脖子。
“真當我黃坡第一刀是浪得虛名?”
噹!鋒利的彎刀并沒有如摧枯拉朽一般斬斷那干枯的頭顱,而是如碰金鐵,傳來巨大的反震之力。
這尸傀的骨頭竟然如此堅硬?!
視線在旋轉(zhuǎn),卻清晰的看著那一把回旋而來的仙劍再度落入尸傀手中,
王辰落地,然后一言不發(fā)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