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觀的視角,王辰自我評價是一個善良的人,但并不意味著,對方釋放了殺意,他卻依然要憋著忍著。
方才這兩名執(zhí)法修者在旁人看來干凈利落的出劍,在他的眼中雖然簡陋粗淺,但是出劍者的殺意卻顯而易見,如果他不是二次涅元,而是真正如同斂息術表現(xiàn)出的御空境界,很可能會血濺當場。
廢一只腳,便宜他們了。
畢竟他王辰是懂得感恩的善良修者。
整個大廳一片鴉雀無聲,只剩下兩名執(zhí)法修者壓制不住的慘叫聲,如同困獸一般刺耳。
他們的身子伏低了下去,半跪在地上,卻根本不敢拔出深深陷入青石地面的長劍,更不敢看王辰一眼。
能夠無聲無息,從已經(jīng)出劍的他們手中,探囊取物一般取走飛劍,至少需要有兩方面碾壓他們。
一方面是修為碾壓,另一方面是對劍法的理解碾壓。
他們很清楚,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和尚,是一個恐怖的劍道高手,至少已經(jīng)是涅元境界。
張穆然臉色蒼白。
她見識過王辰殺青面龍和黑虎的手段,知道他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
但怎么也沒有想到,王辰居然在土城之中,重創(chuàng)土城執(zhí)法修者。
這種舉動,就像是只爭一時短長,不顧一切后果的瘋子。
周圍飲酒食肉的酒客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和尚,雖然看上去隱藏了修為,但莫非真的拿自己當大修士么?”
哪怕是強龍,也不壓地頭蛇,再強的修者,也總有碰壁的一天,能屈能伸,審時度勢,才是修界的生存之道。
有不少旁觀者,雖然震驚于王辰的修為和狠辣,但想通了這一層,卻不由搖了搖頭。
修者之中脾氣火爆的很多,哪個不是年少輕狂,天資卓越之輩。每年也有諸多在土城鬧事的,但無一例外,打斷手腳廢去修為都算是輕的。
說難聽一些,土城每年都會清幾車這種愣頭青到亂葬崗。
如果是上宗之人,甚至即使是下三十三宗的人,土城也許會怪責自己的執(zhí)法修士不長眼睛,挨打活該。
但對方如果只是一介散修,或者是不入流的宗門普通弟子,敢傷了執(zhí)法修者,以土城的作風,至少會被削斷四肢,以長桿掛在風沙之中風干。
否則沒有雷霆手段,他土城憑什么屹立在這寶地百年之久?
眾人鴉雀無聲,看向王辰的目光,就像是看見了他正進入倒計時的生命。
風沙還在盤旋呼嘯。
但天空之上,一葉古色盎然的小舟,垂著輕紗,帶著淡淡的香氣飄然而下,身后還跟著一輛如同黃金鑄成的華貴車輦。
頓時,土城城內(nèi)傳出雷聲滾滾一般的大笑聲。
“小姐駕臨土城,土城,蓬蓽生輝!”
笑聲中,一名穿著大紅披風,黑發(fā)長須,威武不凡的修者從土城城樓之上御空飛來。
他的身后,數(shù)十名執(zhí)法修者穿戴整齊,排成兩列整齊御空,同時飄然落地,恭敬的候著那小舟緩緩從天空落下。
張穆然敏感的發(fā)現(xiàn),這時王辰的神色變了。
“現(xiàn)在才知道害怕,已經(jīng)晚了。”她微微輕嘆。
土城城主,是筑基初期修者。
但即使是筑基初期修者,修為也分為三六九等,而土城城主,在筑基初期修者之中,屬于最頂尖的那一序列。
甚至能夠與普通筑基中期修者一較短長。
張穆然篤定,王辰這種高手已經(jīng)分辨出了城主的強大,此刻騎虎難下。
兩名清秀的侍女彎下腰,從小舟之中走出,輕柔的撩開了小舟的輕紗。
一名窈窕秀美的絕色少女便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湖綠色長裙,當微微彎腰從撩起的輕紗之間穿過時,便有幾縷黑而柔順的長發(fā)垂落下來,恬靜如畫。
看著滿面堆笑的土城城主,她只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
隨后,那金色華貴的車輦落地,從中走出一個白衣飄舞,氣度高貴,面貌俊美的青年。
張穆然正呆呆的看著那連土城城主都客氣得近乎獻媚的少女的無雙秀美,卻只聽身后一陣杯盞碎瓷聲音輕輕摩擦。
轉(zhuǎn)而一聲氣急敗壞的爆喝。
“大膽,你敢打我,我要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誅你九族!”
是袁玉。
那一腳讓他足足昏迷了十個呼吸,這時終于醒了過來,
臉上火辣辣的劇痛讓他瞬間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他袁玉什么時候受過這等委屈。
怒氣瞬間填滿了他的胸腔。
怒火方才化作怨毒的語言噴薄而出,轉(zhuǎn)而他便看到兩名面無血色,半跪捂著腳呻吟的屬下。
以及不遠處,那一襲大紅斗篷的土城城主,用凌厲而冷漠的目光死死盯著他,讓他如芒在背。
袁玉的周圍有很多人,但他卻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頓時如同被施放了定身法一般定在原地。
在無數(shù)人的耳中,原本呼嘯的土城的風,一下子安靜了。
土城城主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去,對著那女子一拱手道:“讓小姐見笑了,實在對不住,我去去就來?!?p> 斗篷一展,烈烈風聲之中,他身形如鬼魅一般來到當場。
冷厲的目光依次掃過袁玉,兩名低著頭,被釘在地上的執(zhí)法修者,最終停留在王辰的臉上。
瞬間他心頭對事情的經(jīng)過已經(jīng)有了猜測。
“我要一個解釋?!蓖脸浅侵骼淅涞目粗醭?,一身凝練許久的真力,如同鋼針一般刺得人皮肉生痛。
土城執(zhí)法隊是土城的臉面,現(xiàn)在臉被打了,還能忍下去,那他這個城主也不要當了。
能穩(wěn)坐土城城主這么多年,他絕對不是一個手軟的人,若是平時,他早就雷霆出手拿下這種仗著有幾分修為,就不顧后果的愣頭青。
但此刻,有貴客在一旁看著,他并不想留下一個蠻橫囂張的形象,至少要先占了哪怕一絲道理。
袁玉見城主死死盯著王辰,心中一動,怨毒的叫道:“城主,此人公然擾亂土城律法,襲擊執(zhí)法隊,膽大妄為,恭請城主出手,斬斷他四肢,屬下愿城外凌遲惡徒,以儆效尤?!?p> 袁玉的聲音洪亮端正,他站得筆直,就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他雙目射出怨毒的光芒。
作為土城最年輕,天賦最高的修者,他出身于一個修真世家的旁系,與城主有些遠親關系,平日很受欣賞。
即使方才在貴客面前失態(tài),他也很清楚土城城主不會怪責于他。
因為土城城主,等的就是自己那一番先發(fā)制人的話。
最終一定會給他機會,讓這個膽敢襲擊土城執(zhí)法修者,破損自己最珍愛五官的和尚后悔來到世上。
土城城主雙目殺氣爆射。
瞳孔微微一縮,王辰同樣心頭殺機大起,真力緩緩流轉(zhuǎn)。
張穆然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給我一個解釋。”
暮然間,一個甜美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片一觸即發(fā)。
即使是盛怒之下,土城城主的臉上也瞬間變換出了笑容。
散修什么時候都可以滅殺,但眼前的大人物,他萬萬不能得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那女子走了過來,一身湖綠色的輕紗和柔順的長發(fā)在風沙之中飄揚,如同在平靜湖面上凌波微步的謫仙。
“給我一個解釋,她是誰!”她忽然悲呼了一聲,看著王辰,卻怒指張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