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阮棉依沒反應(yīng)過來,畢竟她現(xiàn)在相當于就靠在他胸口,愣了半天才意識到他說的“碰到”是碰到哪里,饒是她的面無表情已然練就的自認為差不多了,也依然紅了耳朵尖,用力又踩了一腳,她才假裝淡定地開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抬頭只能望到他的下顎,年陌塵站在彩繪光暈里,的他動作很輕緩,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良久才重新踱步走進之前的那片黑暗中。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呢喃卻足以讓她聽清:
“邊走邊說吧,我看到了一些東西?!?p> 被擋住的阮棉依看不見身后那猛然間拉扯的場景,她只是思索著他說的話,那不知名的空曠教堂仿佛突然泄氣的氣球,褶皺收縮連尖銳的玻璃碎片都變得扭曲,最后化成一個點,消失不見。
視根,即眼。眼貪色,即是幻。
世間皆是虛妄,看到的便不一定是真相。
“那小姑娘似乎是佛教里六根所指的視根,你平時很少看這些,但是這已經(jīng)是迷信范疇了,我想如果是人為的話,那么那個人必定想做一些奇怪的事?!?p> 年陌塵每步入黑暗一分,周圍就會亮上一分,波光粼粼仿佛流動的白色水晶,好看得如同進行著一場奇怪的時空穿梭。
“這種東西,還能人為嗎?”
阮棉依眉頭鎖得很深,說出話的同時又想起了以往世界見到的一切。
她當初不是在這個城市的,反而是去了風景很好的地方讀書,當初她直奔著逃離基地所去,但是她不是沒聽過那個城市的奇怪傳言。
作為基地的重要研究人員,她不可能不知道傳言的真實性。
就如同如今他們所在之地的“六芒星”,當初那里似乎有一個叫做“啟明星”的奇怪謠言,具體不太清楚,但是基地里有人得到了很奇怪的武器,是用不知名的黑色帶刺皮毛做的鞭子。
據(jù)說原本應(yīng)該沒電的城市,中心地帶永遠都有一個極強的光源,在夜晚發(fā)出刺目的光,被誘惑而去的人或喪尸都消失無蹤,仿佛被吞噬。
僥幸逃出來的人說得話仿佛瘋魔,她所在的研究室來過一個說是逃出來的人,那人的頭仿佛龜裂一般遍布黑色的線條,明明是個女性渾身卻無法長出毛發(fā),整夜整夜的瘋狂尖叫,只有極短暫的時間會說出“啟明”、“吞噬”、“花”等等這種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詞。
明明身體沒有任何異樣,為什么呢?
當時一起的伙伴說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待有一次他們集體出去開會時,那個女人死了。
死的很美,渾身開了大片大片的花,明明不該是那個季節(jié)的色彩爭奇斗艷,她的嘴中長出一朵嬌艷的月季,根須爬滿了她的臉,幾乎要看不出人形。
仿佛被當了培育的土壤,當時叫來了一個木系異能者,那人卻在幫忙后的一個星期,獨自去了那個詭異的光源處,再回來時,手中就多了那個鞭子。
問他,他只說解決了,多的卻再也沒有說出口,而研究室也因為這件事而莫名其妙停止了研究,而那人也找了借口離開了。
如今再次想來,阮棉依突然覺得因為她的故步自封,讓她錯過了許多有可能了解這個被重組世界真相的機會。
比如每個省的主要城市所發(fā)生的這些異變。
“不管是不是人為的,只要毀掉它們,就沒問題了吧?”
年陌塵看著那個象牙色的鬼工球,臉上沒有絲毫畏懼,有一下沒一下的拋著,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卻巧妙的避開了她的眼睛。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東西?!?p> 他補充的這句話讓阮棉依覺得渾身莫名一冷,緊抓著他衣兜的邊緣同樣看著那個詭異的球:
“你的意思是,毀了它?”
年陌塵感受到指尖那微微顫動的奇妙,似乎總算有了幾分興味:
“這應(yīng)該算文物吧?就像華倫夫婦那樣,把它們好好‘收藏’起來,免得有朝一日又出來作祟?!?p> 沒想到他還會開玩笑的阮棉依愣了愣,看著泛著玉潤光澤的鬼工球,也沒有多想,左不過是個小姑娘哪來用的武器,就像以前見過的那個黑色的鞭子,應(yīng)該沒什么大不了的。
“你說的好像我們要去捉鬼一樣,不過那小女孩說的詞也奇怪,竟然會說‘時辰’這種古老的語言,一個時辰似乎是兩個小時吧?”
“我這個樣子出去,會嚇到梁子雯的吧?!?p> 難得的安心讓她開始閑聊起來,心里卻是好好盤算了一下之前圖片上那些位置,六芒星卻結(jié)合了六根,也就是說如果放任不管,還會出現(xiàn)更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關(guān)系,如果是時間的流速的話,我應(yīng)該可以幫上忙。”
年陌塵不過走了不到一刻鐘,他們倆再次來到了之前那個詭異的房間,只是原本還栩栩如生的頭顱都變成了泥塑,仿佛被高溫融化一般一個個扭曲成奇怪的形狀。
阮棉依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什么意思,就感覺心臟仿佛被猛錘了幾下,一不小心從他的口袋中跌落,天旋地轉(zhuǎn)之間卻是結(jié)結(jié)實實撲了年陌塵滿懷。
她變回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
這種讓人變大變小的劇情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不論怎么去想,人也不可能如同海綿一般能屈能伸,這種超越了科學范疇的東西再次讓她心頭警鐘長鳴。
“依依你知道宇宙的形成吧?!?p> 年陌塵就那么看著呆愣在他懷里的阮棉依,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困倦的表情,也不著急著出去,反而慢條斯理的開口了:
“當巨大的恒星消亡時,會像宇宙散播星辰,其中有各式各樣我們所知道的、不知道的元素,有了這些,才能形成新的恒星、星系、行星。”
“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由這些構(gòu)成的,包括我們自己?!?p> “那些觸不可及的星辰是什么呢?是你、是我、我們,你體內(nèi)的每一顆原子都是如此誕生的,甚至有可能它們曾來自不同的星。”
“而宇宙的坍縮和膨脹,你不覺得和你剛才很像嗎?只是用了我們可能還未知的還原能力,而恰好是人類賦予的‘時間’意義?!?p> 阮棉依沒想到他會如此寬慰自己,怔怔地看著他眼中清澈而純粹的粉灰色光,明明沒有任何東西,卻比起她以往看到的還要來得讓人震撼。
她以為能救她的只有自己,卻沒想會被這個少年所說的話驚訝到,她的心境遠遠沒有他來的堅定和穩(wěn)定,明明他才是病人。
“謝謝你啊。”
千言萬語最后還是只化成了如此蒼白無力的話,她彎著眼睛露出了久違的笑意,真摯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仿佛回到了填志愿的那個時候,是讓人想要迫切抓住的稍縱即逝。
“能幫到依依才是最重要的。”
年陌塵慢慢坐起來將她攬在懷里,阮棉依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二人還維持著那般奇怪的姿勢,正要起身,卻被他緊緊擁住,良久才放開。
被牽著手帶起來,她來不及開口,年陌塵卻再次恢復(fù)了原本干凈單純的大男孩模樣,語氣歡快仿佛搖晃著尾巴的小狗,撲閃著眼睛就拉著她出去:
“所以依依要多依賴我一下嘛,不然我看的那些書就沒意義了好嗎?按照剛剛的說法,我們倆說不定是來自同一抹星塵,所以是不可分割的哦!”
對于此時突然話癆的年陌塵,阮棉依再次恢復(fù)了面無表情。
嘖,她剛剛真的感動了好嗎,但是這么若無其事說著肉麻的話,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真心。
“是是是,我們家陌塵最棒了,如果……”
“你們,沒事?”
阮棉依正敷衍著,門已經(jīng)被路鳴莞推開了,看著再次光亮的房間,原本可怖的那些頭顱此時都變成了滑稽而搞笑的泥塑,她的臉有些陰晴不定。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明明系統(tǒng)剛才還說這間屋子發(fā)生了奇怪的異變,為什么現(xiàn)在卻只是一間奇怪的展覽室?
而且——
她恨恨地看著年陌塵拉住阮棉依的手,纖細蒼白的手指卻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和他手中的球幾乎是同一珍品。
早知道應(yīng)該把阮棉依推出去的,看來那個黑色的人影就是年陌塵,如果當時是她在,說不定她和他已經(jīng)可以順勢結(jié)好了。
該死的系統(tǒng)提示。
“宿主,若不是我的提醒,您現(xiàn)在也不會安然無恙,雖然‘年陌塵’可能是世界之主,但是宿主務(wù)必要用正當手段,避免得不償失?!?p> 系統(tǒng)的聲音只讓路鳴莞生厭,她不耐煩的切斷關(guān)聯(lián),看著阮棉依面露的甩開年陌塵的手,而年陌塵竟然依舊毫不生氣的蹭過去,只覺得胃疼。
什么正當手段,要讓男人喜歡上自己的手段,都叫正當手段。
“我們恰好要出去,這里已經(jīng)沒事了,不過接下來可能有的忙了?!?p> 阮棉依沖她公式化的笑,抬手推開年陌塵的臉,卻在觸碰到他臉頰的那一刻電光火石之間想起了什么,不由得邊往外走邊側(cè)身問他:
“陌塵,你的臉是不是被我劃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