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雯飛快解釋完之后,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阮棉依的臉色,就連她自己都不可思議,她竟然不過這么短短幾天,就說出了可以拋棄阮棉依的話。
明明阮棉依一直以來幾乎都在保護著她,不論是任何時候,她只需要站在她身后就夠了。
不過,或許正是這種不平衡,才會讓她從潛意識中就有了不滿,明明大家都是普通人,阮棉依也不過倚仗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工具才能一次次的僥幸逃脫,為什么她不可以呢?
如果有那些東西,知道那些東西的用處,她也可以。
梁子雯這樣的念頭不斷瘋長,就如同一瞬間蔓延出的枝條,抑制不住瞬間攀上她整個大腦,讓她忍不住說出了那些誅心的話。
傷人的話,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當(dāng)然,不止是她,其他人同樣或多或少有不同的不滿,這個地方似乎有讓人說出心聲的魔力,哪怕不是那么中聽,但是確實是實話。
就像路鳴莞堂而皇之的討厭阮棉依,就像秦樂原來早就不喜歡阮棉依……一切的一切,歸根結(jié)底,應(yīng)該要怪阮棉依太過強勢和囂張了吧?
可是,明明大家不過說說而已,一直安靜聽著如同一個琉璃娃娃一般的年陌塵,卻暴走了。
算是暴走嗎?反正他那個樣子絕對不正常。
梁子雯回憶起剛才年陌塵冷淡到如同俯視螻蟻一般的眼神,想到他站起身時干凈利落砸在最近秦樂身上的拳頭,后來更甚至直接卸了他的胳膊,轉(zhuǎn)頭看向他們時,嘴角竟還泛起瀲滟而微妙的笑意。
不過是一瞬間而已,他立在那,清冷的模樣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偏偏那粉灰色的瞳孔卻如同粉水晶一般透亮,看起來干凈而清澈,抬手時,她就受傷了。
梁子雯幾乎不敢相信,不過是平常的吐槽而已,年陌塵竟然那么無所謂的直接對她這么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動手,要不是被尹然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她甚至都要被那光箭直接穿透眼睛。
她壯著膽子罵了一句,他說了什么呢?
明明依舊是平常的聲音,聲線卻涼涼的沒有絲毫起伏:
“我以為,你不需要眼睛。”
這是什么意思?梁子雯臉上的劃傷有血珠滲出,那時幾乎從心底攀升出了恐懼,渾身戰(zhàn)栗,根本不敢抬手去擦去感受,只忍不住想躲,躲開這可怕的人。
緊接著,路鳴莞卻不知為何擋住了年陌塵的攻擊,兩個人便直接打了起來。
幾乎他們所有人都覺得年陌塵瘋了,但是他的模樣淡定的可怕,只是站在那里,路鳴莞的攻擊幾乎通通沒有近他的身就消散了干凈。
就好像被吞噬一般,全都消融了。
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人腦海里無端端都這么想著,那個少年纖細(xì)的身子站的隨意,眼角眉梢都是慵懶的姿態(tài),宛若藝術(shù)家一般如玉的指尖只需他一抬,被他選中的人頃刻間就仿佛被利刃劃印跡。
梁子雯是絕望的,心中更是不斷冒出各色的難堪和嫉妒,不明白這樣的人要護著和她同樣沒用的阮棉依,明明只是說說而已,為什么要搞得這么大?
直到年陌塵耳朵動了動,跑出去的瞬間,所有人幾乎同時癱坐在了地上,那是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與松懈。
當(dāng)時她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直到看到了被年陌塵緊緊擁入懷中的阮棉依,她才瞬間懂了。
此時此刻,看著面前依舊冷淡卻還是溫柔祥和的阮棉依,她再也沒了剛才那些扭曲的心思,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原本想要狡辯想要解釋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低著頭啜泣,不斷的重復(fù)著:
“對不起棉依、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她為什么要那么想,哪怕有了那些東西又如何,她只是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太弱而已,她們明明是朋友?。克皇呛ε露?,害怕她們漸行漸遠(yuǎn)。
阮棉依搖了搖頭,那些人同樣面色都有些或多或少的難堪和不自然,唯有尹然和吳韻兩人,他們和阮棉依接觸不久,剛剛也沒有被年陌塵所傷,只是有些尷尬的在最末尾沒有說話,但是阮棉依記得,剛才的紫藤里,分明有吳韻的嘶吼。
或許這里,曾經(jīng)放大了她當(dāng)初的害怕吧。
“這里確實容易刺激人的情緒,剛才陌塵同樣也被波及了,你們別怪他?!?p> 阮棉依很是善解人意地開口,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只是刺激情緒而已,不是讓人說違心的話,那些傷人的話,都是醞釀在人內(nèi)心深處的黑暗。
不過,阮棉依一邊拍了拍泣不成聲的梁子雯,轉(zhuǎn)頭看向倚在樓梯欄桿上的一臉乖巧睜著眼睛眨呀眨的年陌塵——
這個人,連情緒都沒有,怎么會被刺激呢?
垂下眼簾,阮棉依幾乎在想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年陌塵或許與她想象中的“病人”,不太一樣。
他真的僅僅只是患有分裂樣人格障礙嗎?
“我們都道歉了,現(xiàn)在說說你吧,阮棉依。”路鳴莞率先不自然的打斷了阮棉依的思緒,有些別扭地抱胸撇過臉:“你剛剛突然消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阮棉依彎了彎眼睛,態(tài)度看起來綿軟了不少,簡略的將胡子老頭的事和她的猜測講了一下,將自己收服小男孩的事忽略不提,看著眾人一臉凝重,最后尹然出聲了:
“雖然只是猜測,但是這個怪物會不會可以僅憑這個心臟就可以直接到達(dá)心臟所在之處呢?”
“而且如果你拿走了心臟,只要你不毀了心臟,它應(yīng)該可以算不死不滅了吧?”
阮棉依瞇了瞇眼,看著小木頭盒子:
“有可能,但是交給我這個人類,它就認(rèn)定了我不會毀了它?”
吳韻張了張嘴,最后抿唇后也開口了:
“或許是在賭,人類貪婪的本性……不愿意毀了這個如同寶物一般的東西?!?p> 她的話音剛落,整棟大樓都顫動起來,一個人形的輪廓直接從墻上一點一點蠕動出來——
是那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