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人領(lǐng)著那獐頭鼠目的店小二從劉乾房中退出去后,又躲在拐角處仔細(xì)的觀察了一番,直至房中的燭火熄滅,才緩緩離去。
二人前后相伴,一同朝著后院的方向行去。
店小二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回身去望,有些擔(dān)憂的說到:“主家,咱們的事...不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吧?”
那婦人聽聞,掩嘴笑了出來,眼角的皺紋眼看就能夾死一只豆大的蒼蠅了,才停住腳步言道:“瞧這派頭,估摸著是個貴主,不過也不必?fù)?dān)心,左右就是個浪蕩的公子哥罷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瞧不出什么的!”
店小二便也附和著笑了出來,諂媚的奉承道:“還是主家厲害,放了他們進(jìn)來,要是一直擋在門外,萬一動靜鬧大了惹來了官家可就不妙了?!?p> 婦人聽他恭維,十分受用的挺了挺腰身,尖著嗓子又道:“不過,我瞧著那兩個小丫鬟倒是不錯,尤其是剛剛躲在內(nèi)間的那個,那小模樣,嘖嘖嘖,真是上等貨色!那眼睛,那腰身,真真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要是能獻(xiàn)給上頭,估摸著咱們蓋間新客棧的銀子也有了?!?p> 店小二被她說的心思活絡(luò)起來,忙道:“他們只歇一夜,咱們該如何下手?”
婦人無趣的攤攤手,連著白了他好幾眼道:“下什么手?你當(dāng)這些貴家公子是好惹的?沒看人家?guī)е奈鍌€護(hù)衛(wèi)呢?”
店小二眼神有些訕訕,囁嚅著不再吭氣。
“罷了罷了,咱們還是不要碰這個燙手山芋了,左右他們只歇一夜,咱們躲著些手腳就是了,對了,金燕那死丫頭找到了沒?”
店小二眼神有些閃躲,推托道:“外頭的林子都翻了一個遍,她一個小丫頭,想必跑不遠(yuǎn),明日亮了日頭,小的再派人去尋?!?p> “呵,你可別小看了那個死丫頭,鬼著呢!要是讓她跑出去漏了口風(fēng),你我都活不成!快些再派人去尋!”婦人的語氣愈發(fā)兇狠。
店小二忙連聲稱諾,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昏暗的二樓廂房內(nèi),元香累了一天,身上早就疲憊不堪,但是又不敢睡的太熟,一直警醒著精神,生怕今夜再生什么變故。
皎潔的月光自窗外投射進(jìn)來,斑駁的光影映在地上,隨風(fēng)晃動。
突然,一絲細(xì)碎的響動從房間中傳出來,好似纖長的指甲在扣木板一樣,嘶嘶作響。
其實(shí)這聲音并不大,不過屋子里實(shí)在太靜了,絲毫聲響都會被放大無數(shù)倍,元香清明的眸子瞬間睜開,一動不動窩在塌上的聽著。
半晌,輕微的木板翻動之聲響起,一個人躡手躡腳的竄了出來,元香握緊了塌邊的一只茶碗,正要發(fā)作。
只聽內(nèi)間一陣響動,劉乾已經(jīng)快速起身,三步并作兩步的制住那人,隨即響起女子緊促的驚呼聲。
須臾間又很快隱去,想必是被劉乾捂住了口舌,元香也快速披上外衣,剛想去燃燭火,就聽劉乾道:“不要點(diǎn)燭,去,把常澤喚來?!?p> 于是她立馬輕手輕腳打開房門出去,還未行幾步,就碰到了正在值夜的常澤,二人遂再次回到房中。
借著幽幽月光,元香見劉乾已經(jīng)端坐在小塌上,一臉不悅的看著地上的一個已經(jīng)被綁住了手腳的女子。
某人顯然十分不滿被人接二連三的擾了清凈,怒氣一觸即發(fā)。
常澤見狀長劍一挑,徑直橫在那女子的脖頸處,只見她嚇的面色蒼白,頭發(fā)散亂的披在臉上,不住的嗚咽著。
劉乾無奈的扶額,示意常澤將她嘴中堵著的布條扯出,解開捆綁。
跪坐在下首的女子一失去束縛,立馬出聲討?zhàn)垼骸皫孜粻敚笄竽?,救救小的吧?!?p> 劉乾接過元香遞過來的外袍,披在身上,冷冷的發(fā)問:“你是何人?”
只聽她一邊抖著身子,一邊哭著回道:“小的...小的是雁門郡郡守的女兒金燕?!?p> “哦?郡守的女兒,怎會流落至此?”
這名叫金燕的女子姿色頗好,身材嬌小玲瓏,一身淺紅色半新衣衫,深深淺淺的粘滿了血跡,此刻已經(jīng)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楚楚可憐的跪著,只聽她細(xì)著嗓子娓娓道來。
“年前...年前雁北地動,死了好多好多人,我家里人都死了,爹爹娘親,都死了,在城里實(shí)在活不下去,有個偏房的姑母就說要...要給我配個好人家,誰知竟把我賣了!我被囚在這里好些時日,好不容易才趁亂逃了出來...嗚嗚...”
元香聽的有些心軟,想來她與樓下的那幾具女尸是一并被拐賣到此處的,能從刀口下僥幸逃出,實(shí)乃萬幸。
不過劉乾可不像她一般心慈,只繼續(xù)冷冷的言道:“是很凄苦,可是...與我何干?”
金燕一臉驚異的抬頭,滿臉的不可置信,眼眶濕潤著繼續(xù)哀求道:“公子,求您帶小的走吧,您行行好,就救小的一命,他們...他們?nèi)羰前l(fā)現(xiàn)我還在此處,定不會放過我的?!?p> “呵呵,公子我為何要救你呢?”
劉乾突然上前一步,用手中的折扇挑起她的下巴,頗有些浪蕩公子的輕浮氣。
元香怔怔的愣在原地,顯然被劉乾的樣子唬住了。怎么開始調(diào)戲起人家小姑娘了?
果真,女色最是迷惑人心啊!
那金燕見狀,并沒有吃驚反倒委了委身子,順勢靠近劉乾,一臉?gòu)尚叩拇怪拥溃骸肮尤羰蔷攘伺遥冶汶S公子處置?!?p> 劉乾不出所料的笑了笑了,大手一揮,直接推開金燕湊上來的身子,語氣恢復(fù)往日的冷淡疏離:“你這姿色還比不上公子我身邊的小丫鬟,也配隨我處置?”
這小丫鬟...說的是青葉吧,嗯,反正不應(yīng)該說的是自己,元香默默不語,臉頰有些發(fā)熱。
金燕見自己挑不起劉乾的興趣,又瞧見他身后的垂首不語的元香,心中很是不憤,自己堂堂郡守之女如今還比不過一個下人了?
不死心的又道:“公子說笑了,奴家如今落魄,容色憔悴了些,待奴家好生梳洗...”
“不必了,公子我最不喜你這般憐弱的女子,你還是自求生路去吧?!?p> 劉乾再次冷冷打斷她的話,語氣漸漸的染上幾分不耐煩之意。
元香直在心中敬佩起劉乾來,這般吳儂軟語,都沒有激起他一絲絲的保護(hù)欲,真乃剛正不阿的真君子,真君子也。
金燕見自己多番討好都未能打動劉乾,心中開始暗暗著急,眼看天就要亮了,如果被常娘子發(fā)現(xiàn)自己仍在客棧,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想到這里,金燕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軟的不行那便來硬的,突然縱身躍起,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自袖中抽出,直奔劉乾。
元香,常澤均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