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接著道:“尋一方平整的石壁,或者木板,石壁最好,就是太沉,木板則需得上漆,以使得板面滑潤,不傷了毛筆,以筆蘸水,在石壁或木板上書寫,不是更好,毛筆也無須多好,能寫就行,先練著,練得好了,再另尋好的筆墨紙硯,在紙上寫字?!?p> 這個好,我看向迎兒,小丫頭似懂非懂,不知其中好處。
我卻想到,直接在桌子上寫即可,家里桌子大都是上過漆的,很方便,如今天氣溫潤,字跡也不易干。
一時歡喜起來,襝衽行禮多謝了獨孤,獨孤還禮,寒暄幾句。
我將備好的酒壺和小匣子遞給他,他未開口,獨孤便道我們?nèi)缃襁@樣,送禮可就是見外了!他再三說不值什么,不過一枚還看得過去的玉佩,既是兄弟,便收著,茲當彼此念想。
獨孤眸光深沉,看著他,我們再三感謝獨孤,獨孤這才收下,江笑著送了獨孤出門。
我知道,這枚玉佩是他幼時,家里老人給的,一直跟著他,他這是真心將獨孤當一家人了。
見他二人出了門,迎兒問我,今日可是就學這些?
我點點頭,迎兒道:“那我收拾了去看看我姆媽!”
我急忙點頭道:“我來收拾,你快去看看襄媽媽!”,是?。】烊タ纯聪鍕寢?,酒醒了不曾?我收拾了去廚房煮醒酒湯,迎兒去看襄媽媽。
醒酒湯端給迎兒,襄媽媽還沒醒。我轉(zhuǎn)身收拾書房茶盞,就聽他腳步聲進來了,一壁對我道:“放下!放下!我來收拾!你累了一天了!”
我笑道:“我今日就在家里幫襯著襄媽媽,都沒做什么,哪里就累了…”他拉了我坐下,看著我許久道:“在家里哪里要你做這些!”
我輕聲嘆息道:“在家里你也不做這些的,也都在做了呀!”
“我是男子,這點擔當是要有的,如今想起爹爹說的那些,才算明白過來了…”當初伯父說了幾車,不如今日一樁事,他就都明白了…
我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在家里不曾有的,母親常說的那個詞:懂事
卻也漸漸疲憊…
還好,我們還在一處…
我們沒有再收拾,就放哪兒…
他拉著我的手,我們坐了下來,他絮絮說道,獨孤明日帶了他去拜訪那位,久病不愈的夫子。這位夫子原是獨孤的舊識,他自知身體不佳,多少耽擱了孩子們的學業(yè),又恐族人胡亂找人,這才托付了獨孤。
如今祠堂老爺既想著江慢慢取代那位夫子,又還留著那位夫子的位置,江就必要與他交好,學堂開門之前,前去拜訪,理所應(yīng)當。
又說中秋已過,學堂開課約莫也就這幾天了。
“不是說要過了秋收么?我記得我們?nèi)ズ?,看著那些田地里,如今可正是秋收時候…”
他搖了搖頭道:“秋收還要一個月左右,可是在鎮(zhèn)子上的孩子,已是放了一個月的野馬了!孩子家里都說,不一定要學什么,就是讓他們有個地方寫寫字,讀讀書也好,將心收收,農(nóng)家的孩子如今累的不行,鎮(zhèn)子上的卻只知玩樂,委實不妥?!?p> 我忽發(fā)奇想道:“你帶了鎮(zhèn)子上,只知玩樂的孩子,去幫幫那些在田間地頭辛苦的孩子去?”
他瞪大眼睛,大笑道:“南兒,你原比我還鬧騰!你這主意好!我得想想!”
我思忖道:“只怕鎮(zhèn)上這些孩子的父母未必愿意,讀書習字可以,下地去…”我搖了搖頭。
他笑道:“還是與那位祠堂老爺提一提,我剛?cè)?,不可自作主張。提一提看看祠堂老爺?shù)囊馑荚僬f,也不急這兩天。先依著家長的意思讀書習字,慢慢再說?!?p> 他忽的探了身子過來,一伸手捧著我的臉,目光灼灼盯著我道:“我家南兒這小腦袋瓜里…都想些什么呀?怎么就這么機靈呢?”
又開始了,這人的腦袋瓜里才是…都想些什么??!忽的逼近我,唇上一啄,我急忙推開,光天化日的,想干什么呀!
“娘子!娘子!可是歇息了?”是迎兒的聲音,他本已使勁兒的手頓時松了力道,我跳了起來,跑了出去道:“在呢,在呢!”
“娘子這是怎么了?臉紅紅的!不舒服么?可是累了?”迎兒問道
“沒有,沒有,就是…有些熱…”
迎兒問了我晚飯想吃什么,襄媽媽醒了,喝了醒酒湯,精神還好,就是不想吃飯,迎兒來問問我們,想吃什么?她好備下。
我問了他,也都不想吃,只覺才剛吃了的,便道:“熬粥吧,喝了酒傷了腸胃,吃點清淡的粥,養(yǎng)養(yǎng)胃!”
迎兒下去備著晚些熬粥,我站在明間門口,猶豫著去哪邊?
他卻收拾了茶盞,端了出來,笑嘻嘻道:“娘子累了,且謝謝,我來收拾!”
晚間,他將兌了的銀錠子并碎銀子,還有沒用的銀票給我道:“竹兄建議銀票別動,兌了金豆子,夠用些日子了,你好好做幾身冬衣,這幾天問問襄媽媽,今年過冬的碳可要先定下來…”
是?。〔铧c忘了碳火!
我與他重新裝了錢袋,盥洗安歇。
這一日,我?guī)Я擞瓋喝コ梢落?,成衣鋪娘子笑吟吟,迎了我門進去,我將單子遞給她,她看著單子,笑意更甚:“我先將夾衣、薄棉襖和棉裙子做了,厚棉襖和大氅、夾棉斗篷又晚一步!還有皮裙子娘子也要兩條吧!”我確實在猶豫,有了棉裙能過冬,就想著省省不要皮裙了。
我沒有接話,成衣鋪娘子道:“就算提前定了,做了過年穿也好啊!我這里今年進的灰鼠皮可是真是不錯的,娘子來看看吧,還有幾張皮子也都難得,娘子若是喜歡,我一并給您做了袍子,也不用多做,就兩件,您一件,官人一件,余下的皮子我給您做個手籠、兔兒臥什么的,戴著暖和,還有官人也加兩條膝褲吧,大雪天外面走動起來暖和…我送您吧,這些零碎物件我送您,您就安心只管想著大件就好…”
我都疑心,這成衣鋪娘子是故意的,果然我又加了好幾樣,倒是整個冬天的都有了,過年的也有了,還從她鋪子里又包走了幾件夾衣,昨日剛兌出來的銀子,也成了她家的了。
回去的路上,我很是沮喪,迎兒輕聲對我道:“娘子,您放心,這成衣鋪娘子的手藝您也是見過的,衣裳上身沒有不滿意的,您就安心等著穿新衣吧!”
我重重嘆了一聲道:“迎兒啊,我太費錢了,這么多衣裳,多少銀錢?。 ?p> 迎兒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了,低了頭,我二人徐徐往家走去,我心里亂亂的,若是在家,這些衣服定是不夠,一半都不到…可如今,半點不由人啊…
良久,聽得迎兒輕聲道:“娘子,冬衣太占地方了!您肯定不方便帶出來?。∪缃耠m說是一下子購置那么多件,是有些費銀錢,但是您今年冬天都是穿新衣呀!以后的冬天您就不用費這些銀錢了,你只需添置一兩件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