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面,肚子飽了,嘴卻意猶未盡,仍舊忍不住拿筷子挑著菜吃,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酒家對江道:“今日我要去取水,一會兒與我一道去?”
“取水?去哪里???”江不解問道
“自然是有水的地方…”酒家賣關子道
“有水的地方?哪里有水?”江順嘴又問道
我在一旁聽著,正思忖,不會是那湖里吧?
那酒家已大笑了起來道:“哈哈哈!我說江先生,你說哪里有水?肯定是湖里??!我守著那么大個湖,不就是為的它的水么!”
江笑著驚異道:“可是湖心水?好!我也去!”
他們二人商議著取水,我回頭卻看見寶兒在打著哈欠,酒家娘子也看見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寶兒的嘴和手,抱起寶兒道:“寶兒睏了吧,玩了一上午了,我們睡午覺去!”
寶兒卻掙扎著道:“我不睏,娘,我不睏,我要陪著爹爹!”說著,就伸手拽著他爹爹。
酒家順著就抱過寶兒道:“我哄著他,一會兒就睡著了?!?p> 寶兒奮力拽著自家爹爹的前襟,抗議道:“我不要睡,我要看爹爹取水!”
酒家娘子只好松手道:“那你可抱好了,睡著了叫我,我放床上…”酒家點著頭起了身,抱著寶兒坐到一旁,江也跟著坐了過去,我和酒家娘子收拾了碗筷。
待我們收拾干凈出來,就發(fā)現(xiàn)整個酒肆靜悄悄的,江舉著杯站在那幾排酒缸面前,酒家不知哪里尋了件棉衣裹著寶兒,一動也不敢動的坐著,寶兒卻已在他爹爹的懷里打起了小鼾。
酒家娘子悄悄走過去,輕聲道:“我就知道他要睡了,還逞強,就這么貪玩!”
酒家也看到了我們,慢慢起身,將寶兒慢慢換到他家娘子手中抱著,又幫著用棉衣裹緊了寶兒,酒家娘子這才抱著寶兒回了后面。
酒家見她們母子轉(zhuǎn)了進去,才對我道:“娘子坐會,我和你家江先生要去湖心取水,我那渾家一會兒就會出來,你們慢慢聊吧!”
江也走了過來,對我道:“湖上冷,南兒就別去了,回來我再說與你,你與嫂嫂坐會兒,我們?nèi)×怂突貋怼!?p> 我也想去,可也知道,湖上必是冷的,他們?nèi)プ稣拢胰羰侨チ?,興許就是礙手礙腳,他也是第一次,還要騰出手來照顧我,就不合適了。
點了點頭道:“你們早去早回,要小心了!”
他特意將火盆里的炭火翻了翻,添了新炭,又將茶壺續(xù)了水,擱在火盆上燒著,叫我自己斟茶吃。那邊酒家已是備好了家伙是,等著他出門了。
我裹著斗篷站在竹臺階上,看著他們上了船,小船漸漸向著湖心行去,江回頭看到了我,揮手要我進屋去,我不欲他擔心,便轉(zhuǎn)身進了酒肆,打開窗子,卻看不見他們的船,只能望見一尾碧藍碧藍的湖面。
關上窗戶,我解開斗篷,坐回火盆旁,烤著火,聽著新炭偶爾爆出的噼啪聲,茶壺的四周漸漸氤氳霧氣。
我轉(zhuǎn)身找尋茶葉,這才想起,每次的茶水都是酒家娘子端出來的,茶葉放哪里我還真不知道。在酒肆里尋了半天也不見一個茶葉罐,雖說只我一人,也不便翻動他人物件。
尋思酒家娘子如今正安置了寶兒睡覺,我也不便這時候打擾,且等等吧。聽著茶壺漸漸呼嘯的聲音,我收拾著茶盞,隱隱傳來了腳步聲,很輕,應當就是酒家娘子。
果然,酒家娘子轉(zhuǎn)了出來,手里拿的正是一個茶葉桶,她環(huán)視著酒肆道:“他們走了吧!我們來吃茶!你在收拾茶具??!辛苦娘子了,我來!我來!”
我笑道:“不用!不用!已經(jīng)收拾好了!寶兒睡了吧?他一人在后面可以吧?”茶壺的呼嘯聲漸漸平息,水沸了,茶具我也正好都收拾出來了。
我起身,讓了酒家娘子來沏茶,她坐下道:“沒事!這小家伙睡著了,那就是雷打不動的,放心!他這一睡大約是要一個時辰的,若是醒了,他會大聲喚我們,寶兒還是乖呢!”
我做了她對面,看著她沏茶,點頭道:“你家寶兒委實乖巧伶俐,幾歲了?”
幾家娘子手上不停,回我道:“四歲了!明年五歲,可不能這么貪玩了!”
我伸手烤著火,應著她的話道:“是了,五歲差不多要開蒙了!”
酒家娘子將沏好的茶盞遞給我道:“可不是嘛!我那婆婆前些日子帶信來,還說起明年寶兒開蒙,要我們送他回去,別耽擱了孩子?!?p> 我吃了口茶,果然好茶,茶湯清冽,入口微澀,隨即甘甜泛起,齒頰留香,不禁贊道:“好茶!”
酒家娘子笑道:“這就是我婆婆帶信來,一道帶來的,家中自己炒制的,合娘子口味就好!”
我歡喜道:“自己炒制的呀!當真厲害!認識你們,我們委實有口福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每次來買酒,都來大吃一頓!”
她替我續(xù)了水,笑道:“本就該謝謝你們,照顧我們的生意,再說那也是你們有口福,每次來都能遇上,所以我家官人說是緣分!我們平日也是簡簡單單,偶爾做個好吃的,就偏偏被你們遇上了,只能說有福之人不用愁,無福之人跑斷腿!”
我卻只覺著我們占了他們好大便宜,不知該如何還,只能先謝著,歉意道:“還是要多謝你們!”
她吃著茶道:“娘不必子客氣!我們明年也要麻煩你家江先生!”
難道?我不禁揣測問道:“是寶兒要留在這里?”
酒家娘子點頭道:“他爹爹一時半會還回不去,我們也舍不得寶兒,家中讀書自然穩(wěn)妥,我家官人卻想著,如今鎮(zhèn)子上的學堂里有江先生,開蒙是綽綽有余的!我家官人可與我說了,鎮(zhèn)子上也好,村里人也好,但凡有孩子在學堂的人家,可都在夸你家江先生,說江先生學問好,性子好,待人和氣,孩子們都喜歡他,說孩子做錯了,他也不發(fā)脾氣,好好與孩子說,錯了幾遍,孩子都急哭了,他還在打趣,也不惱,孩子們都喜歡聽他說學問,說他說學問就像是在說故事,都能聽明白了。你們今年過年啊,必是有不少學生來拜年,娘子可要多備些紅包!”
這些卻是我不曾聽說的,一聽就歡喜,仿佛自小就喜歡聽到有人夸他,比夸我還歡喜。我笑道:“他還真沒與我說這些,昨日確實有好些孩子來拜年,明明過年在家,也沒歇著,過幾日他又要回學堂,只好趁著今日有空,趕緊的出來走走!”
酒家娘子笑道:“我說是吧!寶兒今日還與你們?nèi)绱擞H近,就是去學堂,有你家先生在,我們也放心,待過幾年,我家官人尋人也尋的而有些下落了,又再說回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