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點頭道好,我這是又糊涂了,秋媽媽還站那里,琉璃松開他出去了,他立時走了過來,秋媽媽動了動,仿佛想攔著,我忍不住跳了起來,繞過秋媽媽,拉住他,他看著我,緊緊的拽住我的手,拽的生疼,我打了個一個激靈,他依舊不松手。
我按耐著,輕聲問道:“渴了吧?我斟茶來!”
面前的他,整個人僵硬的厲害,一聲灰撲撲的直裰,頭發(fā)凌亂,嘴唇干裂,不說話,也不松手,秋媽媽斟了茶來,又端了一碟子點心,我拉著他坐下,他深深嘆息一聲,松開一只手,吃了茶,又吃了點心,才仿佛有些活過來一般,松軟了下來。
“南兒!真的是你!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他聲音沙啞,咳了幾聲,又吃茶,吃點心,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那雙手也是灰撲撲的,我也忘了叫他洗洗,看著他停下手,忍不住,拿了帕子,拉過他的手來,輕輕拭去灰塵,那雙手竟有些起繭子。
又是開門聲,腳步聲漸近…
“江少爺,水好了,先去洗洗吧!”是秋媽媽進(jìn)來了。
他點了點頭,又看著我,眼神很是焦灼,吶吶道:“南兒…你…你不會…你在的?對吧?你…”
“我在!”我急忙握緊他的手,安撫道:“你放心,我在呢,你看秋媽媽也在!你去盥洗了,晚飯也就好了,我們再說話!”
他看了看我,點了頭,這才起身,走到門邊又轉(zhuǎn)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秋媽媽,張大嘴,垂下頭,捏著衣襟道:“我…我沒帶換洗的…急著出來,忘了帶了…我…還是穿這一身吧…”
我愣住了,這一屋子都是女眷,繡坊也都是女的…
“撲哧!”秋媽媽笑了道:“東廂房都有!我前幾日就都備下了!快去吧!”
他這才抬頭看了看秋媽媽,又看了看我,咧著嘴笑著,跑了出去。
我看著秋媽媽,暗道,您就在我面前兇吧!如今比我還疼那位少爺!
秋媽媽卻輕聲嘆息道:“誰叫這位是我家姑娘沒過門的姑爺呢!我去問問,可還缺了什么?”
待他洗漱出來,琉璃已很是麻利的端上了一桌子菜肴,他毫不客氣,抬起碗就大口吃了起來,我不禁想問,這是多久沒有好好吃飯了?
我布著菜,勸他慢些,一通風(fēng)卷殘云,他吃好了,琉璃撤了碗碟,秋媽媽重新沏了茶,都退了出去。
我看著他,輕聲問道:“書院可還好?”
他愣了愣,低頭道:“山長罵我了!罵的狗血淋頭的!”
我愣了愣,不禁問道:“這…又是為何?”
他抬頭看著我,嘴角一抽,無奈的笑道:“父親寫了信給山長,說了要我先在山上好生讀讀書,說我讀了這許多年的書,都白讀了!山長那只老狐貍,就猜到有事,問我家中的親事怎得沒消息,我想著我們的事終究瞞不住,就與山長說了…就被罵了…他問為何不帶了你上山,我不是擔(dān)心他通風(fēng)報信么,他卻說他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既然我們兩情相悅,他又怎會棒打鴛鴦,說我太小看他了,還拿了戒尺劈頭蓋臉的打我!”
他這幅模樣,叫我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拉著他的手道:“那就不去書院了!天下之大,可去的地方多了!”
他摩挲著我的手道:“南兒,山長罵的很是有些道理,是我想岔了…那老頭子說,我既然帶了你出來,就該帶你上山,你父親也是書院的學(xué)生,他也一樣要護(hù)著你,更何況我們兩情相悅,這是頂頂重要的!我們出來了,就該找個能護(hù)著我們的地方,就憑我們二人,也是家里人縱著我們,不然早就家法伺候了!總是狠狠罵了我!南兒!我沒護(hù)住你…”說著,他眼眶竟是紅了,垂下頭,只使勁兒摩挲我的手…
我不知道如何與他說了,他這是內(nèi)疚的狠了,我越發(fā)心疼,柔聲道:“我好好的!你放心吧!我如今在學(xué)繡花,繡坊的姐妹還要我作畫給她們…做繡樣,我畫了你的那副《春日海棠圖》,還沒畫好,正好!你來了,明日你幫我看看!”
他抬起頭,急忙點著頭道:“好!我教你畫!我來畫給她們也行!我要謝謝她們呢!她們不會也罵我吧!”
他這是這些日子被罵的太多了!我眼眶也酸脹了起來,不忍道:“不會!幾位娘子都是很好相處的,明日我?guī)闳ダC坊看看,她們繡的可精美了!”
“那繡坊可就是那酒家的從妹的?酒家對我說了,是他那位從妹救了你,我可要好生謝謝她們!”他看著我,眸光灼灼道。
我笑著,輕聲道:“今晚我們不說這些了,你定是累得很呢!秋媽媽收拾出東廂房,我就想著是給你收拾的,你好好歇一晚,我們明日再說!”
他卻不言語,只看著我,伸出手,輕撫我的臉頰,又捋了捋我的鬢發(fā),良久才輕嘆道:“南兒,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就在我面前了!”
只惹得我又是酸楚,又是歡喜,手臂一緊,被他一拽,依著他的力道,整個人縮進(jìn)了他的懷里…
終于,又聽到了他的心跳,又聞到了他的氣息,兜頭兜臉而來,這一刻,竟就是我的全部了…
這顆心莫名就安穩(wěn)了,再不想其它了,就這樣,就好…
“咚咚咚!”是敲門聲,“姑娘,不早了,江少爺趕路也累了…”秋媽媽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
我急忙起身,臉頰燒得厲害,咳了兩聲,才穩(wěn)住道:“媽媽,東廂房都收拾好了吧!”
秋媽媽推門進(jìn)來,應(yīng)道:“都好了!江少爺也早些歇了吧,不早了,有什么話,明日歇息好了,慢慢說就是了!”
我臉頰還在燒,不敢看秋媽媽,只點頭應(yīng)了。
“多謝媽媽,倒叫媽媽費心了!我這就去歇著,南兒、媽媽也早些歇了吧!”他起身斂衣,對著秋媽媽長揖一禮道。
秋媽媽急忙側(cè)身,笑道:“這也太客氣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