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起得遲了，大約是吃了酒的緣故。我等著他吃早飯，秋媽媽卻心疼我，端了藥酒雞蛋讓我先吃。
我與秋媽媽、琉璃說起來，芽兒過幾日要帶了琉璃，去幫著義診，要琉璃去問問仔細(xì)是哪一日，到時也帶上一個婆子去幫忙。
琉璃眼眸一亮，點著頭應(yīng)下了，我又道：“芽兒說，是郎中們還想請你去幫著記賬，你不妨再與秋媽媽討教些，別到時候出了岔子?！鼻飲寢尯土鹆Ф颊c了頭應(yīng)了。
秋媽媽嘆道：“姑娘身邊沒人，不然我們多去幾個人幫幫忙，這個可是行善積德的好事情！”
我鼓動著秋媽媽也去，秋媽媽卻訓(xùn)了我道：“昨晚才說的，姑娘身邊一定要有人！”
我這才作罷，就聽得他起身的動靜。秋媽媽敲門問了，遂遣婆子伺候他盥洗。
與他用早飯時，見他依舊面有倦容，我不禁柔聲問道：“昨晚那郎中也在??？”
他吃著粥，應(yīng)道：“嗯！郎中在問酒家都有哪些藥酒，正好撓到了酒家的癢癢處，那家伙越說越得意，越發(fā)停不下來！”
我不禁莞爾道：“正好都是治病強(qiáng)身，他二人這是對癥了！你們今早也不去送送酒家？”
他卻道：“他昨晚不叫我們喝那么多，興許還能送送他，被他灌了那許多，存心就不要我們送呢！”
我驚道：“你們都吃醉啦？”
“沒醉！放心吧！酒至微醺，花看半開，對吧！”他淺笑著，咬了一口包子。
我卻不信道：“那酒家的酒量應(yīng)該很好吧？”
今日秋媽媽熬了八寶粥，又香又糯，甜咸皆可，我愛吃淡的，他要放糖，我攔著叫琉璃擱了蜂蜜。
他攪拌著蜂蜜，點頭道：“那是！畢竟人家是酒家嘛，昨晚他一杯接一杯的，我估計那繡坊的酒都被他給喝光了！這家伙越到晚上精神頭越好，就是個夜貓子，越喝眼睛越亮，都不肯停！”
真是個酒鬼！
“那郎中呢，他可不像是能喝的？”我有些好奇道。
他笑著道：“自然不能跟那個酒鬼比，跟我差不多吧，有點醉，還能回去！”
我無奈道：“梅娘子也不好說吧？”依著梅娘子的性子，只怕還是會忍不住…
“說了，說了幾次，一說酒家就催了梅娘子回家看看，梅娘子說過一陣子再說，酒家就不高興，兩人不歡而散，最后，那位芽兒小姑娘怒了，兩人打了起來！那郎中給嚇得躲在一旁！”他笑道。
我驚了，我記得那酒家一來，那副大嗓門，就嚷嚷的繡坊里的人都皺眉，芽兒更是冷眼瞪著他，就差動手了，昨晚莫非他又招惹了芽兒？
急忙問道：“怎么回事？不是與你們喝酒么，他可是又兇了梅娘子？惹得芽兒不高興？”
他搖著頭道：“也不算兇吧，就是喝酒，喝的不放我們走，先是梅娘子來勸，鬧得不歡而散，之后喝的高興，動靜有點大，那芽兒沖了進(jìn)來就罵，仿佛上次就吵醒了小妞妞，你也知道酒家那嗓門，喝了酒越發(fā)的嚇人，我們是習(xí)慣了，那小妞妞睡著的，給吵醒了，芽兒姑奶奶怒了！不許我們再喝，還沖著我說，也該回去了！酒家起初還覺著理虧，被芽兒這么一罵，面子上不好看，又喝了酒，脾氣上來，兩人動上了手，我都沒想到，他們竟然那么厲害，我都沒法近身拉架，還是梅娘子抱著妞妞出來勸了，妞妞哭著要芽兒抱，兩人才停了下來…”
我驚愕的不知說什么了，這喝酒還喝的打架了！
“沒人受傷吧？”我擔(dān)心問道。
“哪能??！不過我也沒看明白，看著像是都想揍人，都沒揍到，也沒見傷著，芽兒就跑過去抱著妞妞了，梅娘子氣呼呼的瞪著她那從兄，我拉著那郎中就趕緊跑了！我原想著送送那郎中，哪知郎中竟說，哪里還有酒意，早被嚇醒了！”說完，大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能說怎么呢？喝酒都能喝打架了，這就是這幾個大男人干出來的，這叫什么事兒？！
下午問問芽兒吧，妞妞被他們這么一嚇，也不知有沒有睡好！
低頭用了早飯，想起一事，又問道：“這次是向書院告了假來的吧？幾天的假？”
他頭也沒抬，頓了好幾息，才道：“沒說幾天假…”
我沒明白過來，忽的一驚問道：“你不會沒告假吧！”
“我著急著出來，只與山長家的書童說了一聲，就跑出來了…”他低聲道，我愣怔看著他，他涎著臉道：“山長也很是擔(dān)心你，他知道我是來尋你，不會不準(zhǔn)假的，南兒，放心吧！”
我嘆道：“你回去會不會被罰？”
他又嬉笑道：“沒事！就算被罰，我也挨得??！放心！”
我忽的在想，若是酒家看見他如今的模樣，不知還放不放心將寶兒交給他？不過，若是到了山上，只怕輪不到他做夫子。
我不禁問道：“寶兒去書院，你要不要與山長說說？”
他搖了搖頭道：“先別急，我去打聽仔細(xì)了，問問這個小學(xué)堂的章程。書院以往都是收有些底子的孩子，可我聽著，一些夫子的言語中，對如今學(xué)子讀書只為功名，頗為不滿。這才想著招些年紀(jì)小，未曾開蒙的孩子。只是孩子太小，早早離了家，叫人看著不忍。究竟如何收這些孩子，孩子們又是如何作息，還要問明白了，再看寶兒合不合適，不合適，我們再想辦法！”
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我點點頭不再言語。
他擱下碗，輕聲道：“南兒，我明日回去吧！也不好耽擱太久，今日我問問梅娘子幾位，究竟想要什么樣的畫，回去我抽空畫了，過些日子，我湊幾日休沐日再過來看你！你好生養(yǎng)著，我會與爹爹、舅父通信，還有山長也說過會幫我們，我們再商量如何回家，嬸嬸可還在生我們的氣，我們一道回去，好生哄哄嬸嬸吧！”
“聽你說的，母親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唉！要是母親真是像個孩子一樣好哄，就好了！”我都不敢想，回去如何面對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