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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紅浮云樓

驚險(xiǎn)初見

燭影搖紅浮云樓 長琴長情 2139 2019-09-12 07:52:15

  “阿昭,你是在怪我?”

  “弟子不敢,既然我醒了,還請師尊不要再對那些暗箭傷人者漠視不理了。師尊交代的事,我也會一一完成?!?p>  “自然,本來也是給她一個(gè)教訓(xùn)。”

  “師尊這幾年鋒芒更甚,一反常態(tài),是否是時(shí)限已到?”

  “百歲童顏也不能長久,殫精竭慮這許多年,只想最后盡些力。說到底,我也該休息了。”

  師尊期許的目光落在顏昭身上,“有些事,我要從現(xiàn)在開始轉(zhuǎn)交給你?!?p>  “弟子明白?!?p>  師尊的眼睛微咪,露出了相當(dāng)饜足的表情,像是擁抱著一大捧陽光睡足的貓。

  “我倒是好奇,你第一天醒過來不是嚷嚷著要見阿珣嗎,怎么這幾天轉(zhuǎn)性了?”

  其實(shí)剛醒的時(shí)候顏昭說話都不利索,硬拉著侍藥的女婢撒嬌,不惜賠上老臉。

  “師尊別看阿珣平日不怎么出格,一旦放養(yǎng),就容易做事出圈兒。她天資雖已是旁人無法企及,卻不能囿于此?!?p>  顏昭捋了捋氣,往旁邊的石頭上倚了倚,稍作休息才繼續(xù)道,“我該說的都在信上,我倆一同長大,也沒什么不放心,就怕她心太野,放縱了自己?!?p>  顏昭微微低頭,冬日稀薄的陽光淡淡鋪在他臉上度了一層金光,像白釉瓶上撒了層金粉,令人心馳神往。半晌,顏昭才喃喃道:“不讓她知道,她才會記掛。才想得起,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閣,閣里有她的阿昭哥哥?!?p>  “你自己的風(fēng)流事沒了阿珣給你遮擋,也不知道,能瞞得幾時(shí)?也不知道,拂塵閣是中了什么邪,陸……上一輩也是這樣。若是受了折辱,你是否能安排妥當(dāng)?”

  顏昭緊攥著手掌,指尖已經(jīng)洇出了血痕。

  “師尊不必?fù)?dān)心,處處留情,本就是無情?!?p>  阿昭撐了一會兒就往回走,還未恢復(fù)的身體有些搖搖晃晃,不時(shí)還往前踉蹌。蓄靈室能修人內(nèi)力,護(hù)人心脈但不能愈合皮肉之傷。那七十多道天雷橫貫前胸后背,舒珣只受了幾道就有些后患無窮的意思,何況是他,百倍之痛不止。

  山下。

  舒珣帶著阿默在十八村落一一拜訪,阿默出生在這,雖沒待過幾天卻一直想來看看。

  兩人感受著初入人世歡喜和自在,還有村落里眾人的熱情與淳樸。哪怕是很多年之后回想起來,這段日子都算是天賜的禮物。它在舒珣對人世充滿防備以致整夜無法安眠的時(shí)候像一座遮雨亭閣,能讓她暫且放下心累的偽裝,毫無顧忌地做事,救得了救不了都不會有人怪罪,張揚(yáng)還是放肆都不會有人置喙。

  最后,舒珣帶著阿默來了陶阿婆家。

  “陶阿婆,這是保暖的藥,天寒難耐的時(shí)候就敷上一些。我把藥方寫下你讓小孫子去附近的藥堂取就是了?!?p>  “舒閣主,這些年多虧你了?!碧掌牌拍樕系陌櫦y聚到一起,慈祥地看著她。

  “沒事,忘憂閣在山下采藥也多虧你們照拂?!笔娅戇€記得上次來時(shí)陶阿婆送她的辣椒,她和顏昭都不吃辣,顏昭更敏感一些,她還拿來戲弄他,想到這舒珣不由得燦然一笑又無奈地?fù)u搖頭。

  “阿姐,是想起了什么嗎?”

  “一些過往的趣事罷了?!?p>  “阿姐,不必?fù)?dān)心?!?p>  “嗯,我知道。”

  “婆婆,我和阿默就先告辭了?!?p>  他們不可能繾綣在一處,總要去觸碰那些尖利的觸角。

  兩人從陶婆婆家出時(shí)天上已經(jīng)開始飄雪,下得并不大,昏黃的燈光暈染著多出幾分回家的暖意。陰云包裹了天雪山山頂,零星的雪花粘在舒珣的發(fā)梢。白皙的小臉泛著微紅,縮在白毛大氅里。

  等雪將將停了,阿默才駕著馬車載舒珣離開。

  十八村落久居天雪山下,受忘憂閣庇護(hù),算不得外界和外人。這一出村,舒珣才有一種“莫敢回頭”的悵然。

  舒珣靠在車壁上,手指戀戀不舍地從湯婆子里抽住來,從袖中拿出還未來得及拆開的信,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封一紙千字的信看得人眼花。字體雖小卻不凌亂,收放有力,盤虬臥龍,洋洋灑灑,帶著行云流水的自如。

  舒珣把紙放近鼻尖輕輕一嗅,是她熟悉的檀香。舒珣心道,果真是阿昭那個(gè)假公子干的出的真風(fēng)流。

  信上大致不過是他掛在口頭天天念叨的下山須知,只不過他說話向來偏愛“之乎者也”的腔調(diào),百十字能講清的事非拖到上千,以致舒珣的讀后感言只有無奈而心暖地?fù)u頭。她又伸進(jìn)信封去取另一部分,是層層疊起的······地圖

  朱紅在三七之境上圈出精確到店名的客棧,黑色的小楷在三大國七小國的版圖上注了世家大族和各處隱藏的暗樁······不同的字跡在碩大的地圖上寫得密密麻麻,都是其他幾位閣主用了近十年的時(shí)間埋下的親近,還有富可敵國的錢糧銀兩。

  舒珣眼眶發(fā)酸再也控制不住涕泗橫流恨不得現(xiàn)在就回去。她為人淡漠,外人看來多少有些自命清高,其他幾閣平日盡量避著她。

  如今,來送別的只有師尊一人。他們雖沒來送她一程卻也用另一種方式盡了心意。就連秦雪也似有若無地描了堪堪幾筆,卻把最大的據(jù)點(diǎn)托給了她。

  外面天冷,在方被外擱置許久的手都有些凍僵,微冷的指尖泛著淡淡的血紅,屈指都甚為艱難。

  舒珣哭地稍稍狼狽,收好這些心意。剛想讓外面的阿默找地方留宿,就聽她急急停了車,不由得晃了晃身子。阿默探頭進(jìn)來,神色凝重。

  “阿姐,前面有人受傷了,好像是·······箭傷!”

  方才的傷感驟然散去,只覺得驚訝疑惑。他們走了半天已經(jīng)早就望不見天雪山高大巍峨的身姿,連呼吸都少了清澈冷冽只有黃沙嗆進(jìn)鼻腔的不適。

  天雪山在地圖上一片空白,若論邊界則位于李唐和北川的交界。因而政事迭起之際,星淵閣派人去這兩大國的也最多。按腳程算此處已經(jīng)入李唐境內(nèi)。為箭所傷一來極小可能有獵戶,一時(shí)失誤傷到了人;二來就是戰(zhàn)亂。

  李唐向來以禮治國,看李朗就知道“翩翩濁世佳公子”才是風(fēng)尚,民風(fēng)斷然沒有北川人剽悍。而且······這人穿的好像是李唐的士兵打扮。舒珣并不是很了解,畢竟術(shù)業(yè)有專攻。

  舒珣跳下車去看靠在樹上滿臉血污,昏迷不醒的人。那把箭離心臟偏了一寸,洇出的血顏色烏黑,箭頭上淬了毒無疑。舒珣去探他的脈搏,雖然微弱但聊勝于無。

  “噠噠噠!噠噠噠!”舒珣不了解情況好歹耳聰目明,附耳在地上就聽見了整齊有序的馬蹄,眼神一下子變得凌厲,示意阿默將人抬進(jìn)馬車?yán)铩?p>  阿默年紀(jì)小但機(jī)智聰明肯用功,也算得上是骨骼清奇,天生神力。阿默把人隱進(jìn)不遠(yuǎn)處的樹叢就和舒珣一樣躲在樹上看戲。

  果真,沒過多久就有一隊(duì)十人左右的的士兵整齊而迅速地停立。他們身上的衣著與車?yán)锬俏粯O為相似,而面容卻是極大的不同。眼窩深邃,鼻梁高挺身上染著的風(fēng)塵是廣袤凌冽的塞北大漠賜予的驕傲與榮光。

  為首者,孤狼作戰(zhàn),至死方休。

  是朔北鐵騎,舒珣并不驚奇,但若只是為了一個(gè)李唐傷兵出動(dòng)以一敵百的鐵騎,未免大材小用。還是說·······馬車?yán)锸鞘裁粗匾娜宋铮?p>  “大人,情報(bào)有誤,那人不在這里。血已經(jīng)涼透了,這里還有輕微的車輪印記??磥硎侵卸疚瓷?,被人救走了?!?p>  “救走?蒼郁殿下不是說那毒一擊斃命嗎?我們冒這么大風(fēng)險(xiǎn),就是要確認(rèn)那人死透了?!睘槭渍甙欀碱^,十分為難。

  他們開口說的是北川話,舒珣聽得磕磕絆絆,也能大致猜出些。這個(gè)傷兵是遭到刺殺,中毒后被人故意扔到這里的。

  舒珣不禁冷笑,李唐軍中大概有細(xì)作,但朔北軍中的細(xì)作就在眼前。阿默把車轍匆匆作了掩飾,這人既然能看見車轍必定心細(xì)如發(fā),又怎會注意不到車轍走向,一看便知那人藏在什么地方,何必遮掩說被人救走。那下馬去看的人似乎察覺到什么略微抬了抬頭,又自然地垂下去。

  “這西北地旱,轍印不清晰,大致向東邊驛站求救去了。”他又開口迷惑道。

  “向東追,若是活著剜骨鉆心,若是死了將尸體懸在韁繩上拖回?!?p>  為首的將領(lǐng)十分信任下馬查看的騎兵,立即帶人向東去,舒珣遠(yuǎn)遠(yuǎn)望了一眼只覺得那人有些熟悉。

  阿默翻身下去將馬車推出來。舒珣去探那人氣息,直嘆其命大。一邊解其衣帶,一邊取藥。打開隨身藥囊取了幾味止血藥材敷上。又把珍藏許久的化毒丹拿了出來,在阿默羨慕到哀怨的注視下給他服了下去。

  “阿默,你不會心疼了吧?”舒珣每每看到她這難以抉擇的模樣就想要調(diào)笑。

  “阿姐,這化毒丹是留著急用的,一時(shí)半刻也很難練成。這個(gè)人是誰我們都不知道,萬一是壞人呢?”

  “嗯,很有道理啊?!笔娅戀澰S地看了她一眼,小丫頭考慮地不少啊“如果我沒猜錯(cuò)這個(gè)人是李唐的將領(lǐng),有北川人要置他于死地,那他于公必然有護(hù)衛(wèi)李唐一方百姓的能力,于私必然對北川的某位殿下做過什么。最近比較樂見北川人吃癟,救他一舉兩得?!笔娅懡器锏男χ蛑约旱乃惚P。舒珣取了幾根銀針插進(jìn)傷口附近將毒逼了出來。舒珣看著幾根發(fā)黑的銀針,眉頭緊蹙。

  是無花。

  曾經(jīng)在南紹一帶瘋傳的毒,讓百艷之地寸草不生,人碰到也是見血封喉。舒珣好奇地打量枕在她腿上的人。

  看起來不過是個(gè)大不了她幾歲的少年,或許才及弱冠吧。皮膚白皙細(xì)膩,一點(diǎn)也不像被漫天黃沙摩挲過。擦去滿臉血跡,才看清清秀的眉眼,有著少年人凌厲銳氣和未退盡的青澀。上衣已經(jīng)被扯開露出比臉上更單薄的顏色,接近心口的暗疤分外扎眼。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從那道疤蔓延,斷斷續(xù)續(xù)遍及整個(gè)胸膛。舒珣用指腹輕輕摩挲,凸起的脈絡(luò)猙獰地像爬蟲般緊緊蟄在這具近乎完美的身體上。殘破的美感在舒珣心上悄悄劃過。

  “嘖嘖,這模樣可以和顏昭比肩了?!笔娅懖唤袊@,遠(yuǎn)在拂塵養(yǎng)生的某位在打噴嚏后默默加了件衣服。

  “是身體里另一種毒阻止了‘無花’嗎?你因它受了不少苦吧?沒關(guān)系,這次就當(dāng)你因禍得福,也當(dāng)我被你美色所惑吧?!笔娅戉驼Z,似是被自己逗樂一般,淺笑了一聲。平日的玉笛在內(nèi)力變化下變成一把利刃,舒珣干脆將那道暗疤重新劃開,皮開肉綻,一刀見骨。

  舒珣吩咐阿默駕車去悅??蜅?,便投入到解毒的過程。

  不知行了多久,阿默掀開簾子時(shí)車?yán)锏难E已經(jīng)干涸了,阿姐臉頰貼在在那人胸膛上小憩,連日奔波確實(shí)累人。

  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是把淺眠中的舒珣驚醒了,她才意識到已經(jīng)趕車趕了一天。阿默盡管年輕,也累的夠嗆。舒珣剛想下去,就看見那隊(duì)鐵騎拎著客棧老板的衣領(lǐng)將他扔到地上,在店里也是又摔又砸,不多時(shí)才憤憤離去。阿默將車停在街角,窺探著動(dòng)靜,見那人絕塵而去,舒珣才出去。

  “阿默,你帶人從后門進(jìn)去,停好馬車,將人扛進(jìn)屋里躲著?!?p>  “阿姐,這客棧不可信嗎?這是阿姐自己選的啊。”阿默不解。

  “那老板剛受威脅,江湖之人自保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我之前略有耳聞,小心些總不會錯(cuò)?!笔娅戇@兩日所見,就已經(jīng)寒了一半心肺。兩國交戰(zhàn)對壘都光明正大,即使偷襲也無非出其不意將人一軍。但下毒暗害,折辱對方,通敵叛國那就算不得磊落,一旦發(fā)現(xiàn)就是國恥。對軍功勝利尚有此歪心何況是只求謀生的店老板。

長琴長情

嗷!男主!明珩是一種冷艷美,不同于顏昭的萬種風(fēng)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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