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曙雪一句話哽在喉間，原本都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要說出口了，阮梓遙這么一問，她又有些遲疑了。
她看著桌上香氣滿溢的午飯，還是又縮進(jìn)了龜殼里，決定先等吃完飯再一五一十地同他說：“你餓嗎？先吃飯吧?！?p> 阮梓遙看她兩秒，直接把手中的筷子放下了。他把食盒推開一些，兩手合攥著放在桌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我不餓，你說吧?！?p> 其實早已不是薛定諤的答案了，只是阮梓遙迫不及待地想要聽何曙雪親口說出來，親自化去他多年來的意難平。
阮梓遙作出這副模樣，何曙雪自然也不好再繼續(xù)吃飯，只好也放下了筷子，張張嘴，開了個頭：“我……”
她一抬頭就迎上阮梓遙含笑的一雙眼。她在阮梓遙的目光中重新低下頭來，望著自己身前堆了滿滿的菜的食盒，輕聲道：“我一個人在X省的時候，其實經(jīng)常做夢夢見你。”
阮梓遙的目光太過熱烈，而她又難得說出這種直白又飽含情意的話，因而說一句就要停一停，組織好語言才能繼續(xù)：“也沒有特別經(jīng)常?！彼D難地補(bǔ)充：“就是夢見那天……我們真的在一起了?！?p> 她低著頭，兩只手緊緊攥著，指節(jié)都有些泛白了：“每次醒來我都會想，可能我那時候是真的、真的……已經(jīng)很喜歡你了。”她含糊地低聲說著八年前的“喜歡”，而面前的阮梓遙收斂了面上的笑意，目光沉沉。
他低聲問她：“那當(dāng)時……怎么還要拒絕我呢？”
何曙雪抬頭看他一眼，又飛快低下頭，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繼續(xù)訴說自己的情意：“我、我去玉零公園之前……對了答案。”她加快了語速，“我那時很惶恐，也很擔(dān)心，而且你……”
她說起話來慢慢地失了邏輯：“我其實看到你回我的那句話了?！彼a(bǔ)充：“就是表白墻上那句?！庇只氐皆瓉淼脑掝}上：“我那時候就感覺到自己去不了Y大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你究竟考得怎么樣?！庇盅a(bǔ)充：“你那段時間狀態(tài)一直很好?！?p> 她停下來緩了緩，終于放松下來一些，才又繼續(xù)道：“我……我不想因為我而影響你的選擇，又不想在三個月之后就要和你分隔兩地……”她自嘲地一笑：“現(xiàn)在想想，我那時候真是又混亂又矯情?！?p> 她沉默下來，再次開口已經(jīng)將時間線拉到了八年后：“后來……又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吧，我再見到你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了。所以一開始，我也沒想過你竟然還……”
阮梓遙先前沉默著聽她說了很久，此時何曙雪的語氣又遲疑下來，他便開口替她說完了那句話：“喜歡你?！?p> “啊，嗯……”何曙雪含含糊糊地應(yīng)下，一手撐著額角，卻又沒了下文。
阮梓遙等她幾秒，忍不住催問她：“所以呢？你現(xiàn)在怎么想呢？”
何曙雪終于抬頭望向他，眼神躲閃了幾下，最后撞在他眼中。她看著他的雙眼，是一副十分認(rèn)真又真誠的模樣，說：“我不知道現(xiàn)在的我是不是還能當(dāng)?shù)蒙夏愕南矚g，但是……”她咬了下唇，慢慢地將那句話說出口，“我想試一試?！?p> “好?！比铊鬟b就等著她這句話，現(xiàn)下終于聽她說出口，雖然前言中帶了許多前提與不確定，但他還是生怕她后悔，立馬答應(yīng)下來。
阮梓遙飛快地應(yīng)下，何曙雪愣了一下，而后慢慢地低下頭，試圖將通紅的臉埋進(jìn)米飯里：“快、快吃飯?！?p> “好?！比铊鬟b還是那簡短的一個字，其間的笑意卻掩也掩不住。
夏清鈴的廚藝是真的不錯，兩人面對面吃著飯，沒過多久便將食盒里的飯菜都消滅干凈了。
阮梓遙等何曙雪吃完最后一口，伸手把食盒收拾好，疊在一起擱在一旁的一個小袋子里，又走到何曙雪身邊，試探著抬了抬手，搭在了何曙雪的肩上。
何曙雪的身體微微一抖，卻并沒有什么拒絕性質(zhì)的反應(yīng)，阮梓遙長嘆了口氣，摁住她的肩膀，讓她轉(zhuǎn)向自己，而后自己則一伸手把她圈在了懷里。
他貼在何曙雪的耳邊，呼吸可聞的距離，半帶著埋怨安撫她：“別對我們這么沒信心?！彼f得直接又肯定：“我沒要跟你談戀愛，我是要娶你?！?p> “你……”何曙雪惶恐地說要和阮梓遙在一起試試，卻在下一秒直面了阮梓遙更“真實”的目標(biāo)，驚得向后一傾。
但阮梓遙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擋住了她向后倒的趨勢。阮梓遙補(bǔ)上一句：“我得寸進(jìn)尺?！?p> 又耍賴似的重復(fù)：“我就是得寸進(jìn)尺、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小雪……”
他想：“你別這樣怕。”說出口來卻是：“我不說得清楚一些、直接一些，怕你對我們的未來沒有清醒的認(rèn)識，自己心里覺得不行了，轉(zhuǎn)頭就又要丟下我?！?p> 他隱晦地提起八年前她毫無提示的離開，以及后面刻意地淡化兩人之間聯(lián)系的事情。
何曙雪沉默了一小會兒，而后手臂一動，微微向上抬起，搭在了阮梓遙的背上。她小聲說：“謝謝?！鳖D一頓，又說：“你是不是要工作了。我不能打擾你?！?p> 阮梓遙笑了一聲，把何曙雪松開一些，右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問她：“你陪我嗎？”
于是何曙雪便捧著本書，在休息室里待了一下午。
也沒能看進(jìn)去幾頁，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盯著上頭的字發(fā)呆去了。
阮梓遙一直在外間辦公，有時候何曙雪能聽到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以及和阮梓遙說話的聲音。
其間還有個十分年輕的男聲問了一句：“遙哥，你今天怎么……”那人說到后頭消了音，何曙雪沒聽清，只能聽見兩秒后阮梓遙笑著罵了一句：“閉嘴！”而后又甜甜蜜蜜地對那人說：“讓你嫂子聽見了不好。”
這一句話信息量就有些大了。何曙雪聽著墻角，忍不住都紅了臉，總覺得外頭那年輕人能透過休息室的門，看到里頭縮在小沙發(fā)上的“他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