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未晞的反應成功騙過了在場的所有人,但皇上似乎對于穆未晞這般守規(guī)矩十分滿意,他點點頭道:“今日之事,這宮女顯然是要負主要責任,但既然是大喜的日子,也不宜見血光,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如便去罪人所吧。”
罪人所,是專門用來懲處翻了過錯的宮人的地方,在罪人所里,要干最臟最累最苦的活不說,還會斷了俸祿,即便遇到國家有盛大之事大赦天下,這里的罪人也不會被赦免放出。也就是說,只要進了罪人所,便再也沒有出來的可能性。而且,在罪人所里,當真是生不如死,可是偏偏,宮中早有規(guī)矩,無論是宮女還是太監(jiān),若是膽敢自盡,便是要株連其家人的。所以,在罪人所里的宮人即便是受盡了折磨和凌虐,卻也是斷然不敢自盡,只能在日復一日地痛苦之中茍延殘喘,等待著自己所有的精神和力氣慢慢被耗盡,等待著解脫的那一日。
也是因此,那宮女的反應絲毫沒有令在場眾人出乎預料。她在聽到皇上的處決之后,仿佛突然失去了理智一樣,嚎啕大哭著開始求饒:“奴婢知錯了,奴婢萬死不能贖罪,但是請皇上開恩,不要將奴婢打發(fā)到罪人所去啊?!?p> 但皇上卻并不理會,在外面守衛(wèi)著的宮廷禁衛(wèi)軍聽到了里面的聲音,馬上進來要將趴在地上討?zhàn)埖膶m女抬走。卻不料那宮女更是拼了命似的掙扎了起來,她的眼睛投向了站立在一旁看熱鬧的眾人的身上,只停留了一小會兒,穆未晞還沒看清楚她看的究竟是誰,那宮女已經(jīng)開始哭著向皇后求饒:“皇后娘娘,您行行好,奴婢真的知錯了,求求您饒了奴婢,奴婢保證不會再犯,或者,您干脆給奴婢一個痛快吧。”
不知是不是見那宮女哭得可憐,皇后的面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不忍的神色,她將目光投向坐在她身側的皇上,仿佛是想要替那宮女求個情。然而,皇上卻是朝著進殿來的禁衛(wèi)軍們揮了揮手,禁衛(wèi)軍們立即會意,將那個哭鬧不休的宮女堵了嘴巴,四個人分別拎著她的手腳,像拎死豬一樣將那個宮女給拎了出去。
穆未晞輕輕搖了搖頭,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似乎對這宮女的下場有些不忍。她的目光卻瞥向了旁邊,那些立于一旁的皇子和嬪妃雖然面色各異,但卻沒有一個人的臉上露出不忍或是心虛的神色,穆未晞覺得有些奇怪,剛才那宮女分明是看了那個方向的,究竟是她敏感多疑,還是那個幕后指使的人實在是太會隱藏?
但她卻沒有時間多想,因為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已經(jīng)親自換了一壺熱茶送來,將穆未晞手中托盤上的茶壺換走,而穆未晞也依著規(guī)矩向皇上和皇后分別敬了茶。如此,她與秦維楷的這場婚事,只剩后日的三朝回門,便算是真真正正地完成了。
特地來看熱鬧的后妃與皇子們見沒了什么熱鬧可瞧,便紛紛退了出去,而穆未晞也在秦維楷的陪伴下走出皇極殿。
皇極殿的門檻比其他宮殿的門檻要高上一些,因而,在他們二人并肩朝外走時,秦維楷突然體貼地攙扶了穆未晞一下,穆未晞還來不及表示感激,便已經(jīng)聽到秦維楷用戲謔的語調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出嫁從夫?三王妃今日演得的確是不錯啊,我倒要瞧瞧,你是否當真如此守規(guī)矩?!?p> 那惡劣的語氣,顯然是想要惹穆未晞反駁,但穆未晞卻沒有反應,待他們二人已經(jīng)走出了皇極殿的大門,她才頓住了腳步,擺脫了秦維楷的攙扶,嘴邊露出三分淺淡的笑意:“那是自然,王爺放心,臣妾一定會謹守規(guī)矩,出嫁從夫?!?p> 明明是格外乖順的語氣,秦維楷卻分明感覺自己剛才又看到了穆未晞眼中轉瞬即逝的奇異神采,他輕輕哼了一聲:“走著瞧?!彪S后,便留下穆未晞一個人,自己則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