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原諒？復(fù)仇？
小夕打車到村長家，村長好像已經(jīng)知道她會過來，看見她沒有任何驚訝和疑問。
“村長，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沒有告訴我？”小夕這才讀懂了村長事不關(guān)己背后的無奈，但是到底是為什么，她不知道。
“他們家的事很復(fù)雜。我也是看到他的小女兒才知道瞞不住了，告訴你就告訴你吧。”
“好，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只是想幫助老人，可是看到老人的小女兒，我覺得沒有這么簡單，我好像幫錯人了。”
“你所知道的，他們家有三個孩子，老大是閨女，老二是兒子，老三還是閨女，對吧。但其實老二是抱來的，這也是沒有辦法，家里一直生不出來兒子，張強也是一脈單傳，父母早亡，必須有人為后。他媳婦艱難懷上老大，卻懷不上老二，張強情急之下就從別的地方抱來了一個。但是沒多久老三就懷上了，張強一直希望是個兒子，但是沒想到生下來還是個女兒。自此他開始處處刁難他的媳婦，回家就喝酒鬧事。后來發(fā)展成拳打腳踢，我們時常勸阻才有所改善。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很是不容易，身上積累了一些病，早早就走了。三個孩子漸漸長大，一開始只知道自己的父親對母親十分嚴(yán)厲、不茍言笑，后來發(fā)現(xiàn)父親經(jīng)常趁沒人的時候打罵母親，就更加仇恨。更有二兒子聽村民說是非親生，一氣之下早早離家打工，不花他父親的錢。再后來大女兒遠(yuǎn)嫁其他地方，只有小女兒嫁了附近的人家，但是也早早離家。眼不見為凈?！?p> 村長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小夕早已經(jīng)按耐不住自己的疑問，三個孩子怎么能看著自己的母親被打，沒有人出來管管呢？“為什么不管呢？四個人還管不了一個人嗎？”
“他們是管過，但是沒有用。他們的母親性子軟，自己也覺得對不起他們家，所以不讓兒女吱聲。”
“那他們?yōu)槭裁床粠麄兊哪赣H一起走呢？要留給父親繼續(xù)虐待？”
“三個兒女，誰管？誰都不愿意管。老大從小照顧弟弟妹妹，她母親沒少使喚，后來不讓她上學(xué)了，她覺得不公平，心里也積怨很深。老二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更不愿意管。老三嫌她媽沒出息，又偏心老二，也不愿意管?！?p> “村長，我真的不敢相信，現(xiàn)在還有人重男輕女，還有這樣的悲劇仍在發(fā)生?！?p> “這里跟你們城里還是不一樣，生兒子有生兒子的好處?！?p> “村長，我沒有辦法明白的是，過世的老人為什么不自己跑了呢，或者拿點錢從新開始?！?p> “在這里生活了一輩子，說是從新開始，怎么開始？她沒上過學(xué)，什么都不會。只會在家里干點粗活?！?p> “要我說，就應(yīng)該報警把張強抓起來，關(guān)他幾年，家庭暴力不能輕視呀。”小夕再用最后一絲理智跟村長做著無力的辯解。
“他們自己都不愿意說，我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村長……你為什么一開始不跟我說呢？”小夕無力的坐在凳子上，她深深的自責(zé)與懊悔，她竟然為了這樣一個人前后奔走。
那位阿姨如果還在世的話該有多好，她一定會幫助她采取法律途徑要求公正的對待?；蛘呓o她一筆錢，給她找個地方重新開始，給她找份可以維持自己生活的工作，她一定有辦法的。
可是現(xiàn)在，這到底算什么？該走的沒走，該留下的沒有留下。
同樣作為兒女，小夕甚至能理解三位兒女的心情。她又何嘗沒有埋怨過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又何嘗沒有希望換一對有錢人家的父母，讓她衣食無憂；又何嘗不希望父親沒有死去，讓她可以安心做個被寵壞的公主?？墒且磺械囊磺卸歼€是發(fā)生了，沒有人跟她商量。她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不讓她成為悲劇的源頭，不讓悲劇重演。
三位孩子的錯看來不是不管自己的父親，而是不管自己的母親。他們?nèi)绻€有良心，就應(yīng)該為自己的母親做點什么。
小夕現(xiàn)在沒有辦法理性，后來村長給她說了什么話她都沒有聽到。她只在自己的心里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小夕在村長家坐到下午，午飯也沒有吃，整個人好像是著了魔，她要開始一場“復(fù)仇”大戲。
張一給小夕打電話，她完全沒有聽到，所以張一早就把老人扔到旅店，跑到咖啡店打探消息。
誰知道咖啡店也沒有一點小夕的蹤跡，張一開始著急了起來。
小夕回到商業(yè)街，沒有去咖啡店，而是直奔老人女兒所在的店鋪。
看到小夕的到來，她一點好臉色都沒有，正準(zhǔn)備下逐客令。
“我知道你不歡迎我，但是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要是你也沒有辦法原諒張強，更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我會思念我的母親夜夜不得安寧?！毙∠吹剿拿婺勘砬樗沙诹讼聛恚椭浪犨M(jìn)去了，準(zhǔn)備繼續(xù)說。
“這件事情上我可能先入為主，但是因為我先見到的是你的父親，所以總會有一些代入感。把他想象成一個無家可歸，沒有人管的弱勢群體。但是現(xiàn)在我知道了過去發(fā)生的事，所以我認(rèn)為，不能就讓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p> “那怎么辦？把他殺了？”
“當(dāng)然不是，我們不能做傻事，更不能讓自己陷于不仁不義、違法犯罪的境地。你要是想原諒自己，原諒母親，就得先原諒他?！?p> “我不可能原諒他，這一輩子都不會！”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難道想讓自己背上一輩子的沉重包袱，唯唯諾諾過一生嗎？你難道不想讓你的母親泉下有知、徹底瞑目嗎？”
“到底怎么做？”
“我覺得他不是真的傻，而是裝傻。他一個人能從敬老院跑到這里，就說明還是有一些記憶和方法的。還有，他有時候?qū)ξ衣冻龅奈⑿Γ屛乙稽c都不相信他的精神有問題，加上今天說的這些我就更不相信。還有，那天我們住在你的家里，他也并沒有逃走，我說的話他都懂了，這些加起來，不得不讓人懷疑?！?p> “你是說，他裝瘋賣傻?！?p> “不僅如此，他可能還有別的目的。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我們卻可以想辦法讓他說出來。”
“怎么做？”
“原諒他！我們合力演一出戲，假裝原諒他、接納他。讓他住到你這里來，完全放松警惕，然后觀察他的破綻，讓他露出馬腳，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是裝的。最后才是最重要的，我們要讓他給你媽媽道歉，到你媽媽的墳頭上，承認(rèn)他所犯下的錯誤，求得你媽媽的原諒?！?p> “這樣可行嗎？萬一他不愿意呢？”
“不愿意？不可能。他每天就想著來看你，一定是記掛你的，或者征求你的原諒。否則自己拿著錢過逍遙日子，又何必來你這里蹲點。你只要用一些手段測試他一下就知道了?！?p> “我要跟我老公商量一下?！?p> “當(dāng)然，這個要全方位的配合，少了誰的角色都不行。我也要再計劃一下，不能讓他看處破綻。否則，他一定厚著臉皮逃跑，再也不會出現(xiàn)。這樣你的媽媽就再也不能看到你父親的懺悔?！?p> “好，我再想想。”
“給我打電話?！?p> 小夕很激動的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但是實施起來誰知道又會出什么幺蛾子。每天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悲劇發(fā)生。自己管不了所有，但是既然碰到了就不能不管到底。
小夕把之前把他代入父親角色的羞恥感，化作力量，從新出發(fā)。
回到咖啡店，小夕見到了著急找她的張一。她不想跟張一解釋太多，她自己都還沒有消化自己前后態(tài)度的反差。她沒有辦法面對張一的詢問。
“張一，謝謝你昨天照顧他?，F(xiàn)在開始，你不用管他了，讓他自由活動就行。但是不要對他態(tài)度有太大的反差，反正就是自然的給他一個離開房間的機會?！?p> “這是什么意思呀？他怎么了？”
“你不用知道太多，現(xiàn)在不能說。對了，你什么時候走？”
“我不著急，還有幾天時間，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留的再長一點。怎么了？”
“那說不定能趕上一場大戲。對不起，謝謝你?！?p> “我們就別說謝了吧?！?p> “不行，我們是好朋友，更得說謝謝?！毙∠ξ⑿χ粗鴱堃?，堅定的眼神沒有給張一說不的機會。
“好，朋友就朋友。那你跟我說說你打算干什么?！?p> “第一件事，等一個電話?！?p> 楊光看到小夕過來，也著急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一直忙著招呼客人，正好也讓張一和小夕能單獨聊聊。瞅著他們應(yīng)該說完了，楊光才走過來。
“小夕，怎么了？”
“楊光，沒事，你別管。這幾天我可能要時不時的出去，但是只要有空我一定在店里。我在的時候你就休息?！?p> “怎么這么神秘？感覺有大事發(fā)生?！?p> “你放心，絕對是安全的。等我好消息?！毙∠孟窠淮约旱暮笫乱粯?，決絕的眼神讓楊光不敢反駁。
晚上回到家后，楊光把事情跟高磊說了，高磊還一臉的納悶，小夕一會一個主意，要買三輪車也是她的主意，要換工作也是她的主意?，F(xiàn)在又是三天兩頭的請假，他開始后悔，當(dāng)初不應(yīng)該請小夕到店里來幫忙。
“高磊，你這樣說就沒良心了，小夕也是為了我們好呀。那個叔叔的事，小夕是著了魔了，但是也肯定有原因，我們在這種時候應(yīng)該支持她?！?p> “好，你也著了魔了，非要相信小夕。你們兩個贏了，我就等著看好戲?！?p> “不不不，不只是我們兩個，明明也是我們一伙的。還有我肚子里這個，我們四個是一伙的。你就跟自己待著吧。我有信心，小夕不會讓我們失望的?！?p> “好好好，你們幾個我惹不起，躲得起。我抓緊時間施工把進(jìn)度趕趕吧?！?p> 楊光其實心里也沒底氣。今天的小夕讓她害怕，她不知道小夕會做出來什么。
只有等待答案的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