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西移,夜色漸涼,葉樟趴在收拾干凈的床上,微微起了鼾聲。
“太子妃,太子到了?!本d綿輕輕推了推葉樟。
“嗯?”葉樟坐起來,揉了揉臉,努力擺出一副溫婉的表情。
“太子殿下?!?p> “恩,歇了吧?!?p> 你妹啊,這就直接歇了?連點話都不說嗎?
葉樟還想跟他商量事情呢,看他醉醺醺的,也就放棄了,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一夜無話,等葉樟睜開眼,天光大亮不說,門外等著請安的人,都已經(jīng)熱的要出汗了。
凌宸宇已經(jīng)走了一個時辰,臨走交代綿綿不用叫葉樟,他們今天沒什么事,只要中午去跟皇帝吃一頓飯就行了。
沒有認親這一說,這也是葉樟在家不做女紅的原因,她不用給任何人禮物。
長發(fā)被綿綿巧手挽了個朝天髻,露出來修長的脖頸。
身上是半袖的及地長裙,如果需要出門,外罩一件絲織的披帛就可以。
冰釜里的冰已經(jīng)添滿,有兩個小丫鬟在沖著臥室的方向扇著涼氣。等葉樟走出來,她們就換個方向,始終向著葉樟。
葉樟慢條斯理的吃了早餐,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腰,滿意的點了點頭,還行,都還行。
等她覺得差不多了,也已經(jīng)要日影中移了,她才吩咐開了屋門,只讓有名分的人進來。
“嬪妾(卑妾)參見太子妃。”
葉樟看著一群比她打扮的還隆重的女人,一陣眼前發(fā)黑,實在是數(shù)十種香粉的味兒,太沖了。
瞅瞅吧,良人五個,良媛三個,良娣兩個,側(cè)妃一個。
這都十一個了,門外還站著快二十個侍妾了。
“我也不給你們下馬威,自己找地方坐吧,今天咱們幾個先認識認識?!比~樟揮了揮手,有丫鬟進來給眾人上了茶?!熬d綿,去告訴那幾個,讓她們先回去吧,傍晚涼快了再來。”
“是,太子妃?!?p> “以后啊,綿綿就是我這宮里的大總管,只要不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盡可以去找她?!比~樟頭都沒有抬,也不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自己說開了。
“我這里也沒啥規(guī)矩,但有些忌諱啊,你們可以找朵朵了解一下,犯了我的忌諱,我可是不看情面的?!?p> “咱們太子府里的規(guī)矩,一切暫時照舊吧?!?p> “好了,你們都各自介紹一下,讓我來看看咱們太子心尖上的人都長什么樣?!?p> 不知道是今天陰天的關(guān)系,還是眾人心頭沉重,總覺得太子妃屋里有些壓抑。
“你們都不說啊,我說說,我呢是沈如意,是太子的第一個女人,也是大皇孫的生母,我爹是沈圭,目前是太子少保,我娘是……”
“我叫月玲兒,是小郡主的生母,我父親是月柘,是弘文館的館主?!?p> ……
葉樟以手支額,昏昏欲睡,鈕扣在她身后核對信息。
這些東西葉樟從來不關(guān)心,都是鈕扣提醒她,誰和誰有關(guān),她來拿個對待的態(tài)度就行。
好不容易都介紹完了,葉樟也睡醒了。
“太子妃,方良人和袁良人要不要放出來?還有兩個月,她們就要生產(chǎn)了?!扁o扣故意提起這二人。
“關(guān)著。穩(wěn)婆請了嗎?太醫(yī)那里報備了嗎?”葉樟看著自己昨天修的指甲,總覺得長的太快。
等了半天沒人說話。
葉樟也不著惱,沖著門外叫了一聲:“驚蟄,進來?!?p> 十三四歲的小太監(jiān)跑了進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給葉樟行了禮。
“太子妃,有什么吩咐?”
“太子那里你管不了也不要去管,咱這后宮里啊,歸屬本妃管轄的所有陳設(shè)、灑掃、承應(yīng)傳取、坐更等事,由你來統(tǒng)一安排。”
“是,太子妃?!斌@蟄一臉鄭重,卻依然蓋不住他一臉的稚嫩,容易讓人輕視。
“去請教太子的嬤嬤,選兩個靠得住的穩(wěn)婆,請去這二人的院子,另外找四個奶娘先養(yǎng)著?!?p> “去太醫(yī)院,請和太子府相熟的太醫(yī),約好每隔五天來診視一次?!?p> “各個院子的宮女太監(jiān),從新造冊,嚴格按照編制來安排。”
“跟內(nèi)務(wù)府從新核實各人的份例情況。”
“暫時就這么多,你先下去安排吧。三天時間,給我全部理順了?!?p> “是,太子妃放心?!?p> 驚蟄倒退著走了出去,心里是又忐忑又高興。
她這一連串的安排,下邊坐著的人有喜有憂。
沈如意很不滿,她在太子府當了五六年的家,葉樟一來就奪了她的權(quán)利,讓她很惱火。
但幾個良人就很滿意了,她們總是被克扣份例,葉樟這么做,就等于改善了她們的生活。
“行了,都散了吧。以后好好服務(wù)太子就行了,沒事也不用來給我請安,我不計較那個?!?p> 見面會讓葉樟唱了獨角戲,她又下了逐客令,女人們都很識趣的離開了。
“陳氏留下。”
“太子妃?!标愂贤现脸恋亩亲?,給葉樟艱難的行了一禮。
“我記得,你快生了吧?有八個多月了?”上次見過陳氏,也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月了。
“是的,八個半月了?!?p> “穩(wěn)婆呢?”
“還沒請,側(cè)妃說還不著急。”
葉樟笑了笑,也沒說別的,沈如意的心思她當然是知道的。
“你且回去吧,苗兒你先用著,等你生了以后,再讓她回來?!比~樟對朵朵說道:“陳氏的事,你多看著點,這段時間給她多派幾個丫頭伺候著,讓紅柳也多去看著點?!?p> 葉樟對陳氏的這一胎,非常的擔心。
之前紅柳看出來她中過毒,就怕生出來的孩子有問題。
葉樟對小孩有一種偏執(zhí)的看重,尤其這種未出生就有各種情況的。
陳氏千恩萬謝的離去,葉樟就算完成了自己上午的工作,下午再見見基層員工,這個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午時二刻,凌宸宇身邊的太監(jiān)司德保來通知葉樟,前去乾和宮聚餐。
乾和宮是皇帝的寢宮,有大殿兩座,寢殿兩座。
這里是南苑,是太子宮,到乾和宮大概有三站地。
看著院子里的全副鑾駕,葉樟凌亂了,我就是在宮里串個門,又不是出宮,弄這么大陣仗干啥?
最后剩下四個人,抬著緋紅色的滑竿,撐著淺黃色的華蓋,身邊跟著鈴鐺和紅柳,前往乾和宮而去。
她一進大殿,就看到皇后和皇帝主位坐著,皇帝的右手邊留著空位,其他地方已經(jīng)坐滿了人。
葉樟拜見過帝后,坐到了右手邊的位子上,剛坐好,凌宸宇就到了。
對面坐著三皇子和正妃陳一榕,三皇子下手坐著五皇子和正妃舒娣稚。
葉樟這邊坐著已經(jīng)出嫁的溫成公主凌冰月和駙馬衛(wèi)英,她下手坐著貴妃和凌清月。
再往下就是皇帝的這妃那嬪什么夫人之類的。
一個個穿的里三層外三層,也不怕熱。
幸好葉樟來之前,被綿綿念叨著換了衣服,要不然她還真就要跟這個氛圍格格不入了。
“太子已經(jīng)大婚了,不日就準備登基吧?!被实劭粗瘢桓淖蛱焱砩系乃罋獬脸?。
但紅柳悄悄告訴葉樟,這是回光返照。
皇宮里的宴席一直都這樣,名字好聽,看著好看,就是吃著難吃。
葉樟一直在思考,剛才皇后明顯對她眼神示意,到底要表達什么意思?
她侄女早葉樟五天就進了太子府,上午還見了,是太子良娣中的一個,這又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凌宸宇也不和葉樟交流,完全不像對面那兩對,還互相說幾句話。
葉樟也很無奈啊,明明昨天晚上,他們的關(guān)系還挺融洽,這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又抽了。
飯吃的差不多了,皇帝又發(fā)話了,他一開口就讓也愣住了。
“前日里,南洋島國的公主前來,想要和親,你們有什么看法?”
陳一榕和舒娣稚互相看不見,只能看著對面的葉樟,目光都一模一樣,就是要讓葉樟頂雷。
葉樟只想送她們兩個字:呵呵。
葉樟扭頭看凌宸宇,就發(fā)現(xiàn)凌宸宇也正在看她。
什么意思?不會是你真的想要這個什么公主吧?
是的,這個公主有用。
有你妹的用啊,結(jié)婚第二天,你就要往屋里塞人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真的有用,你相信我。
相信你個鬼啊,你看看你院子里,一天睡一個,你都兩個月不重樣了,還不知足?
凌宸宇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了。
葉樟也是一愣,兩個人眼神交流的這么順利?這么有默契?這是什么情況,這么嚇人?
“太子妃,你怎么說?”皇帝看著幾個人都不說話,就看了看皇后,皇后眼神復雜的看著葉樟說道。
“我……”葉樟正要開口,凌宸宇在桌子底下,握著她的手,寫了一個船字。
葉樟心說,算了,你原來是這樣的太子,那咱們還是保持這種交易就好了,我也不用再試圖努力了。
“臣妾覺得,太子府里只有一個側(cè)妃,有點少了,不如,把這個什么公主,給太子做個側(cè)妃吧。正好,臣妾也可以聽她講講海上的事,圖個樂子?!?p> 她這一開口,可是讓眾人都愣了,這是腦子壞了,還是瘋了啊,沒看到別人都憋著氣不讓丈夫有小妾,她還主動往家里劃拉。
“父皇,臣妾覺得,太子妃真是深明大義,能主動接下這個麻煩,很值得臣妾等學習?!标愐婚诺男姆畔铝?,決定給葉樟砸的瓷實一些。
“是啊,父皇,五皇子本來就不喜歡女色,怕是到時候冷落了公主,鬧起了矛盾就不好了。”舒娣稚的話就比較狠了,一面表明五皇子潔身自好,一面嘲諷了凌宸宇的好色。
“既然這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太子妃就主持了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