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是機會的機會

　　魏黃初七年（226年）五月，魏文帝曹丕病逝于洛陽。他死前，立平原王曹睿為儲君，命鎮(zhèn)軍大將軍陳群、中軍大將軍曹真、征東大將軍曹休、撫軍大將軍司馬懿受領遺詔，共同輔佐曹睿。當時，曹真、司馬懿在荊州，曹休在揚州，只有陳群在洛陽。曹真接到旨意，立刻趕往洛陽，而司馬懿、曹休則留守各自轄區(qū)防備東吳。

　　我們得到消息時，已經(jīng)是幾個月之后。我不由感嘆消息傳遞之慢。這還是敵國皇帝去世這么大的事，其他情況更是可想而知。從南中回來后已經(jīng)初步建立起了信鴿網(wǎng)絡，但僅限于蜀漢境內(nèi)，如何才能將情報更好地做到敵國境內(nèi)呢？

　　得到消息當天，諸葛亮就忍不住激動的心情給我上書，說要親自前往漢中屯兵備戰(zhàn)，等待時機北伐。我接到信后，急忙讓諸葛亮、趙云、楊洪、陳震、蔣琬、馬謖等人進宮議事。

　　眾人都到達以后，說起魏國的事，無不心情大好，只有諸葛亮見我眉頭緊皺，不由出聲問道：“陛下，魏國曹丕死去，正是我們北伐的良機，陛下為何愁眉不展？”

　　我嘆了口氣：“相父所言不錯，這確實是我們北伐的機會。哎，可惜，曹丕死早了?！?p>　　他們聽完都愣了一愣，這世上還有嫌敵國皇帝命短的？我知道他們不是想不到這一層，只是乍一聽這個好消息，有點忘乎所以了，所以不由給他們潑了盆冷水：“去年我軍剛剛平定南中，這一年才把善后事宜處理完。如今我們錢糧不足，很多新兵也沒訓練完成，天大的好機會放在我們面前，卻無能為力！如果曹丕能晚死一兩年，到時候我們兵甲齊備，士卒精練，必可一戰(zhàn)而勝。”

　　諸葛亮笑道：“世上所有事哪能完全合乎心意，曹丕死的雖然早了一些，我們來不及準備，但想來對于曹魏更是猝不及防。國君新喪，幼主即位，之間造成的動蕩不是短期內(nèi)可以休止的。這幾年，曹魏一直忽視我們，他們的名將精兵盡皆云集東線，鎮(zhèn)守雍涼二州的是夏侯惇之子夏侯楙。此人不過是因為皇親國戚的身份才能居此高位，縱有十萬大軍，在他手下也不過是烏合之眾。臣到了漢中，并不是立刻起兵北伐，而是厲兵秣馬，積蓄糧草，刺探消息，等待時機。更何況，東吳肯定不會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屆時共同出兵，定讓曹魏難以首尾相顧?！?p>　　我問道：“相父打算何時動身前往漢中？”

　　諸葛亮說：“此去漢中，不但要帶領數(shù)萬大軍，所需糧草、兵器、軍械，都不在少數(shù)，不可疏忽。臣以為，要等明年開春了?！?p>　　我說：“好！明年開春，相父與大軍先行。秋收之后，朕會再親自押送糧草往漢中，檢閱三軍！”

　　看諸葛亮有話要說，我急忙補充道：“相父放心，朕此去只是為了鼓舞士氣，北伐之事由相父全權(quán)負責，到時候朕留守漢中坐鎮(zhèn)后方?！?p>　　諸葛亮分析的很有道理，曹丕的死，給雍涼二州帶來了很大的漏洞。“國君新喪，幼主即位”這八個字我們是深有體會，雖然曹睿比我還要大三歲。曹真回洛陽，是為了以他的威望幫助曹睿穩(wěn)定局勢，一時半會離不開，以我們現(xiàn)有的兵力打夏侯楙應該是困難不大。但是，我也知道，后面將要面對的可是曹真、張郃這樣的名將，絲毫不能大意，我們兵力不夠，還要征兵。于是，我命都江堰的屯田兵農(nóng)閑時節(jié)加緊操練，等明年秋收之后正史編入中軍，另外給南中的李恢等人下令，讓他們提供人力物力，支援北伐。

　　方略敲定，舉國上下開動了起來。陳震、楊洪、蔣琬等人負責籌集糧草、儲備軍資，諸葛亮、趙云等人加緊訓練士卒，西曹和成都的各個兵器坊則日夜開工，不停地打造武器。雍涼二州，羌胡雜居，盛產(chǎn)良馬，騎兵眾多，而我軍則以步兵為主。為了克制敵軍騎兵，諸葛亮又讓蒲元制造了兩樣新武器——一種是連弩，一種是刺馬釘（也叫扎馬釘）。連弩不同于以往的弩機，使用八寸長的鐵矢，具備箭匣，能儲備十支，蓄力之后可以連續(xù)發(fā)射（根據(jù)眾多資料顯示，應該不是個別人認為的所謂一次性發(fā)射十支弩箭）。刺馬釘狀若荊刺，有四個鋒利的尖爪，隨手一擲，三尖撐地，一尖直立向上，散撒在戰(zhàn)地、險徑，用以刺傷敵方馬匹和士卒。除此之外，我還讓人在成都的幾處鐵匠鋪定做了上千把斧頭和鋸。八百里秦川艱險難行，能夠運送糧草已經(jīng)是十分不易，實在沒有余力再多帶攻城器械，一切都得就地取材制作。我可不想如歷史上那般，靠士兵持刀去砍樹，結(jié)果損失的兵器比在戰(zhàn)場上還要多（不記得在哪里看過的資料）。

　　這些日子，我跟所有人一樣，每天忙的焦頭爛額。但是，突如其來的一件喜事，讓我覺得再累都是值得的，充滿了干勁。那就是，星彩有喜了！

　　費盡心力，終于修成正果。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開心得不得了，急忙丟下手里的公文跑到后宮看她。我到的時候，御醫(yī)正好給她診完脈，我急忙問道：“怎么樣？”

　　我突然跑進來，把御醫(yī)嚇了一跳，他看見是我后恭敬地回到：“啟稟陛下，皇后娘娘已經(jīng)懷胎兩個多月。由于娘娘自幼習武，目前脈象平穩(wěn)，只要安心調(diào)養(yǎng)即可?！?p>　　御醫(yī)走后，我也把其他人都打發(fā)出去了，只留我和星彩兩人。我小心翼翼地輕撫著星彩略微隆起的小腹（不知道兩個多月具體是有多大），開心的不知道說什么，只是樂得合不攏嘴。

　　星彩佯嗔道：“看你傻乎乎的樣子，要是孩子將來學得跟你一樣怎么辦？”

　　我笑道：“怎么會？我們的孩子肯定跟你一樣聰明伶俐?！?p>　　星彩把頭靠在我肩上，輕輕抓著我的手臂問：“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我摟住她說：“我都喜歡，如果是個兒子，我們教他騎馬射箭；如果是女兒，我們教她琴棋書畫。”

　　星彩的母親夏侯氏，是魏國大將夏侯淵的同族侄女，在曹魏是宗室、大族，自幼學習各種禮節(jié)技藝。而我那位早逝的老岳父，除了有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蓋世武力，其實還善書畫，只不過因為脾氣暴躁，所以世人都以為他只是一個莽夫。星彩身兼二人之長，文武雙全，家傳淵源，將來教出來的孩子肯定足夠出色。

　　北伐在即，雖然已經(jīng)派了一些細作前往雍涼二州和荊州刺探消息，但是我覺得遠遠不夠。如何才能建立一個龐大、專業(yè)的情報網(wǎng)絡，利用信鴿等手段快速地傳遞各地消息，并能及時從中甄別、篩選出最有價值的信息，從而迅速做出反應。要做成這件事，必須要有一個心思縝密、才智過人的人主持。當我把這件事告訴諸葛亮的時候，諸葛亮推薦了一個我不太喜歡的人——廖立。

　　廖立，字公淵，武陵臨沅人，被諸葛亮評價為荊楚一帶的奇才，與龐統(tǒng)并稱。荊南三郡（長沙、桂陽、零陵）被呂蒙偷襲后，廖立脫身奔歸益州，先帝不責備廖立，任他為巴郡太守。但是廖立自恃奇才，除諸葛亮外再瞧不起其他人，沒想到最后跟諸葛亮同為托孤大臣的卻是李嚴。他還誹謗向朗、馬良兄弟（馬良、馬謖兄弟五人因為字里都帶常，號稱“荊州五?！保?、郭攸之，認為他們都是平庸無能的人。我理解像他們這樣有大才能的人都是很有脾氣個性的，龐統(tǒng)、蔣琬都曾因為擔任縣令覺得職位太低不足以發(fā)揮才能而怠政?？墒?，廖立的起點可比龐統(tǒng)、蔣琬高多了，先任巴郡太守，再轉(zhuǎn)侍中、長水校尉，全是要職，這樣還一味抱怨，只會讓人厭惡。

　　不過，既然諸葛亮說他可以，又是與龐統(tǒng)齊名的人物，我還是決定讓他試試。沒想到他反倒不愿意了，對著我跳腳罵道：“廖立學的是治國強軍之術，你竟然讓我去管理畜生（信鴿）？當年先帝不信我之言，不取漢中，而前去與東吳爭奪荊南三郡，最后還是讓東吳占去，勞累軍士無功而歸。夏侯淵、張郃趁機深入巴地，益州幾乎不保。你父子二人不納忠言，不辨賢愚，早晚要亡國！”

　　本來這陣子心情大好，結(jié)果讓他這么一說我立即火冒三丈，當時拔出劍就要砍了他。趙統(tǒng)死死地把我攔住，并急忙使眼色讓王猛去請諸葛亮。

　　諸葛亮到后見我還在氣頭上，大喝：“將廖立拿下！陛下，廖公淵無禮犯上，當交有司發(fā)落！”

　　我知道諸葛亮怕我殺了他名聲掃地，氣也消了不少了，說道：“不必了，老腐儒目中無人，狂悖傲慢，發(fā)配到汶山陪羌人一塊養(yǎng)馬，跟李嚴做鄰居（汶山與梓潼相鄰）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