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清風(fēng)樓追債
第二天開始，在青枝的堅持下，松液酒酒坊三人開始每日去清風(fēng)樓守著。
青枝原本擔(dān)心律子川身為一個豪門流落在外的孩子，可能會非常不屑這種卑微的討債行為，但是他并沒有。
他每天和青枝、蘇大一起站在掌柜的柜臺前，美其名曰‘等待杜董家過來對賬’，青枝有時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律子川非常施施然的樣子。
才過了兩天，掌柜的就扛不住了：三個大活人整天在柜臺前站著，酒樓不好做生意啊！
他請示了東家之后，將三人帶到了賬房。
清風(fēng)樓的主人杜萬是一個微微發(fā)福、滿面油光的男子，三人進房，他笑著招呼，青枝心想這人倒是挺有服務(wù)行業(yè)老板的樣子嘛。
可是說到正題，杜萬的態(tài)度就開始變得和他的臉一樣滑溜。
“律老板，我們清津鎮(zhèn)一向的習(xí)慣都是先貨后款的，你們大約是不知道吧？等松液酒都賣完了，我自然會將銀票給你們。三百兩銀子，難道我清風(fēng)樓還會瞧在眼里？”
律子川冷著臉道：“我家酒坊習(xí)慣是錢貨兩清……”
宋青枝見他一副霸道總裁的樣子，心里急了：律老板咱們是供貨方，又是討債人，霸道總裁這一套行不通?。?p> 生意場上，以和為貴！
她笑著插話道：“杜老板，我們酒坊一向都是錢貨兩清，之前清風(fēng)樓與蘇大說好了十日后付款，我們信任貴店才將貨物留下。
二來，我們此次將賬目對好了，款項結(jié)清，以后也好繼續(xù)合作……”
杜萬冷哼一聲：“松液酒又貴又難喝，買的人根本不多，你們這樣的態(tài)度還想繼續(xù)合作？”
律子川正要發(fā)話，宋青枝擋住他道：“如今正是秋季，松液酒爽口解暑，算是淡季時候，等到天氣轉(zhuǎn)暖，松液酒一定會銷路大增的，到時候杜老板大發(fā)其財豈不是極好？”
杜萬哼了一聲，站起來道：“我還有事。”一下子走出去了。
蘇大趕緊追上去，可是卻被店中的人擋了下來。
律子川沉吟片刻，道：“這人是真不想付錢，難道？……”
他蹭蹭蹭也走了出去，青枝與蘇大在后面差點追不上。
宋青枝：呵呵，腿好長。
律子川走到后廚外面等著，沒過多久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掌柜的正在安撫屠戶，說東家人不在，等幾天回來自然會結(jié)清賬戶。
宋青枝恍然大悟：“這清風(fēng)樓會不會是沒有錢了？怎么到處欠賬??！”
律子川點點頭，道：“咱們再打聽打聽?！?p> 回到客棧，蘇大與律子川出門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杜萬好賭，這一陣連家中祖宅都已抵押了出去，手上無錢了。
宋青枝欲哭無淚：那十來桶松液酒賣價三百兩啊！成本也得將近一百兩，我錢還沒賺呢！就已經(jīng)虧了！
一抬頭，見律子川正笑笑地看著她，心中怒火更甚，道：“你笑什么？你手中有錢自然不慌，哪里知道我們窮人的焦慮？”
律子川沒理她，對蘇大道：“蘇大哥，我看這三百兩是收不回來的了，不過還好他家松液酒賣得并不多，不如我們將余下的酒運回麗山算了，至少能挽回一點損失?！?p> 蘇大連聲稱是，連宋青枝也氣平了許多。
三人圍追堵截，在清風(fēng)樓后面截住了杜萬，律子川非常有禮貌地說出了要搬走余貨的要求。
杜萬已是走投無路，能多賴一筆算一筆，叫道：“哪有余貨？你們那酒木桶保存不當(dāng)，早已酸掉了，自己不知道嗎？”
木桶是特制的，酒坊開業(yè)以來從未有過發(fā)酸之事，宋青枝正要上去給他兩個大耳光，律子川冷冷道：“你要命的話現(xiàn)在就去把余貨搬出來?！?p> 他聲音中充滿了威脅之意，全身也突然籠罩戾氣，律家世代征戰(zhàn)，守衛(wèi)周、蕃交界一帶，所向披靡，律子川雖從小隨沈叔隱居，身上卻仍有將門威壓。
宋青枝以前在宋村總覺律子川像獵犬，現(xiàn)在又總覺得他是幫工，當(dāng)下被他的這一面嚇得后退了一步；蘇大也驚得目瞪口呆。
杜萬倒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麻利道：“現(xiàn)在就去拿！現(xiàn)在就去拿！”
三人護著幾大桶松液酒走在牛板車兩側(cè)回麗山時，宋青枝與蘇大遠遠走在另一邊，仍是不時看向律子川，眼神非常復(fù)雜。
律子川仍是施施然走著，每次與青枝視線相對時都會對她一笑，非常老實的樣子。
宋青枝：呵呵，還想在我面前艸無辜清純獵犬人設(shè)？不可能了！拿回去騙麗山鎮(zhèn)的大娘們吧少年！
晚上歇在來時歇過的一家客棧，旅途中沐浴不便，只是大桶熱水擦身罷了，青枝擦洗完出來倒水，路過律子川的房間時發(fā)現(xiàn)一桶熱水紋絲不動放在門前。
她奇怪起來：這人不是有潔癖嗎？
她敲了敲門：“律子川，你的熱水不用會涼的！”
“我知道！一會兒就來拿。”
青枝想著自己反正力氣很大，道：“沒事！我給你端進來！”
她輕松拎起一大桶熱水，頂開門走了進去。
律子川半躺在床上，苦著臉光著腳，腳底外側(cè)都磨破了，正在流血。
青枝趕緊放下水桶上前查看：“怎么回事？！”
“蘇大說這種草編的鞋子穿著走路合適……”
宋青枝明白了：律子川雖然是沒落富二代，肌膚還是比我們窮人嬌嫩，穿不了草編的鞋子。
你特么以前不是長期裝獵戶嗎？怎么養(yǎng)得比個美人還嬌嫩！
她有點想笑但是非常不敢笑出聲來，只問道：“有布鞋嗎？沒有的話我去買，我現(xiàn)在去給你買藥。”
“不用！我有鞋子，你不用管，快去睡吧?！?p> “還是要抹藥才行……”
“不用了，”律子川竟然煩躁起來，“你也不要告訴別人，不要讓蘇大知道?！?p> “為什么？”
律子川扭過臉去，非常艱難地道：“因為很丟臉?！?p> 說完臉還紅了起來。
宋青枝非常想笑但是覺得笑出來可能會傷害少男的玻璃心，于是她非常鎮(zhèn)定嚴(yán)肅地道：“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沒人會知道你的腳這樣嬌嫩！放心。”
律子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宋青枝突然覺得他變成了一只炸毛的獵犬，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道：“那我先去睡了，你有事叫我。明日記得穿布鞋?！?p> 律子川點了點頭，青枝覺得他很乖，滿足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