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秦沅汐倏地站起身,目光緊緊盯著梓蕓。
“姨祖母就要回京?那我祖父出征高黎也要回來了?”
寧王,便是當(dāng)今天子的親妹妹,也便是她的姨祖母,也是寧朝唯一的親王。
她祖母祖父和姨祖母都是沙場大將,戎馬一生,祖父和祖母在當(dāng)年打天下時相戀。
因為祖母是帝王,去年也便只有姨祖父母和祖父率軍出征高黎。
秦沅汐自小敬重她的祖母,其中第二便欽佩姨祖母,其三則是祖父了。
而她的姨祖母,更準(zhǔn)確來說,是整個寧朝權(quán)力最大的。
沒錯,就是最大,寧王可調(diào)配天下所有兵權(quán),地位和天子可平起平坐。
僅憑寧王這一封號,便可以看出一切。
寧王起初只是被封秦王,后來謀過反,只是收了手。
寧帝對同自己打天下的妹妹自然是感情深的,不僅完全沒有追究責(zé)任,還動用親信替寧王掩飾,說她是為了剔除軍中不忠,假意謀反。
這樣下來,到了皇帝新婚前,姓子王被改封為國號王,名聲大噪。
高黎的戰(zhàn)事已是在半月前傳來捷報,按照路程,如今也是軍隊該到京師的時候。
梓蕓心中慶幸自己躲過一劫,又才肯定道,“主子,寧王和輔國公只有五日便能率先回京,軍隊會晚些時日?!?p> “那太好了,”秦沅汐仿佛忘記了一切,目光閃爍著璀璨光芒,“可快一年沒見祖父了,終于回來了?!?p> 關(guān)于她的祖父,其實還有一個讓不少人津津樂道的事。
那便是還有個偏妻住在宮里,據(jù)傳是前朝末帝的親外甥,前朝郡主。
至于真實情況如何,外邊談?wù)摪察o了十多年,宮里是依舊肯定的。
為何前朝郡主無事,是因那郡主是天子幼時的金蘭之交,于天子有恩情。
“正好天氣熱,我要去玉堂殿戲水,紫茵,你去準(zhǔn)備好手巾衣物,馬上就去?!?p> 秦沅汐開口吩咐,決定好好利用這美好的一日。
紫茵諾諾稱是,轉(zhuǎn)身下了去。
玉堂殿是皇帝賜浴之地,如今到了大寧,自然沒了傳統(tǒng),只是一個閑來可以沐浴的殿堂,在夏日可以供戲水嬉鬧。
當(dāng)然,這是被曬的溫水,夜間會更換。若是太涼,秦沅汐是不會被允許去的。
無事,便要前往側(cè)殿房間去。
走過梓蕓身邊,秦沅汐卻是準(zhǔn)時止了步子,讓后者心中的竊喜消失的無影蹤,冷意瞬間透到底去。
稍側(cè)頭,玲瓏嘴角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
若是男子相見,那笑容必定迷倒千萬,可梓蕓此時不然。
她只從中感到了危險,以及……絲絲徹骨的寒。
“梓蕓你個死婢子,你倒是想的好,真是膽子好大,敢拿這些好消息便糊弄本郡主過去了,”
“你是愈發(fā)異想天開,你聽清了,明日一整天的夜香歸你倒,我還要華山頂?shù)睦c草和玉石,你親自去取。”
“若是弄臟了不洗干凈,便永遠(yuǎn)都不要回本郡主的身邊了?!?p> 秦沅汐語氣只是慍怒,卻從字面上說出極其折騰人的法子。
梓蕓驚愕得嘴都閉不上了,愣愣看著眼前平靜下達(dá)命令的主子。
這該是她第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嗯……第七次懲罰。
這比以往難上太多,也難上太多。
長安在哪?華山在哪?
真當(dāng)她背上有翅膀啊。
梓蕓雙腿一軟,便直挺挺跪在秦沅汐身前。
著急之下連聲音都變得嘶啞,“郡主,奴婢知錯了,求您饒了奴婢,這…這華山……它……”
“哼!”
清冷加不屑的聲音從秦沅汐候間發(fā)出。
她身子微彎下,死死盯住了梓蕓慌亂下祈求般的眸子。
“本郡主看你年紀(jì)不過十四,是不喜歡打罰的,可你說了不愿,干脆便去領(lǐng)三十棍子尚可,以后的休沐便沒了?!?p> 梓蕓渾身沒來由一顫,她倒是不指望能有休沐,可這三十棍子明顯劃不來。
她這身子太嬌弱,三十懲罰禁衛(wèi)的宮板真的撐不住。
時間似是靜了許久,梓蕓掙扎的聲音打著顫,
“…請郡主開恩,奴婢知錯,還是去…去華山……”
“那就好,早些準(zhǔn)備吧!”
秦沅汐心中十分滿意,探起身便朝偏殿走去。
梓蕓愣了半晌,慌忙下轉(zhuǎn)身便朝外奔去。
待云夕宮的幾位到了玉堂殿泡澡,梓蕓早已是出了長安城。
倒是她情急之下想起自己起先是學(xué)過些騎技,雖說不精,倒也能臨時抱上佛腳。
等從玉堂殿出來,秦沅汐已是換下了那身絳紅繡鳳衫,難得穿上了一身墨綠含暗黃裙擺的清雅衣飾,輕紗扶風(fēng)。
向來見慣大郡主的傲然,此時這身穿著倒顯現(xiàn)出別種冰清玉潔。
出門便聽聞和皖郡主剛?cè)チ俗襄返畛臭[的消息,秦沅汐思忖片刻,抬腳便趕了過去。
其實自打小便跟著溫氏長大的秦玲月,對那不曾得知的李氏生母哪有太要強(qiáng)的追求。
她本來也只是要個像樣的說法解釋,可太子妃與太子卻是在意帝王的叮囑,有意無意掩飾了太多。
這使得秦玲月就漸漸起了別樣的心思,以為事情有很大的算計,心中脾氣出來,爭吵也便猛烈。
直至最后都是心中火氣難平,誰也沒個說辭。
秦玲月抽泣著回到玲和宮,轉(zhuǎn)手便朝紫宸殿趕去。
再等秦沅汐來到紫宸殿外,此時大殿已是點(diǎn)起來燭火,隱隱有女子的吵鬧聲起。
外邊遲疑稍舜,秦沅汐決定還是找個窗戶聽聽動靜要好。
不過一會兒功夫,一道麗影閃在殿外窗臺,抬起腳尖朝里打探,屏聲附耳傾聽。
“我看你這丫頭還是被寵壞了,不知禮數(shù),如今只顧著自己,”
秦沅汐聽得清楚,這是她祖母教誨的聲音。
“你讓我如何知禮?活到現(xiàn)在我竟是連母親的姓名不知曉。我去問母妃,去問父王,都是掩飾的口徑,我還聽人說我生母是在有了我之后被逐到清寒宮……”
“你這是哪聽來的謠言?”
秦玲月一席夾雜苦澀與怒火的話卻是瞬間讓元慶帝心思變重。
躲在窗外偷聽的秦沅汐此刻終于是勾起一抹笑。
這自然是出自她的手筆,若不是她吩咐人下午去傳些假消息,她三妹哪里能有那么匆忙的質(zhì)問。
只是佇立片刻,殿內(nèi)對話盡是字字落入耳中。
可秦沅汐不曾的是,身后突然多了一位黑色束身緊衣的年輕女子。
女子面容低沉,緩步走近。
落腳無聲,踏地?zé)o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