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蕓”就在眼前,自然已是有人不信了。
其中就有一個莊家漢小聲道,“該是謠言吧,據(jù)傳圣上出面說過,你瞧,這大宮女該是好生站著。”
秦沅汐眸子閃過萬般思緒,思索之余,決定靠這時的身份替自己爭辯一番。
這樣想著,終于是再次站出來,
她沉聲道,“你們作為百姓,可不能以詐傳詐,郡主對我們這些下屬一向挺好的,我那是騎馬受的傷,若是大郡主心思歹毒,哪有今日義賑?是吧?”
這話馬上有人附和,“是啊,這說的也是,貴人這不是站在這里?!?p> “云熙郡主芳名傳至關(guān)中已久,除了不久前曲江池俞家小姐自己做作,先前可從未聽聞云熙郡主不好,或許真是夸張了?!?p> 親自出面果真作效,秦沅汐嘴角閃過一抹得意的笑,退在旁邊的板凳坐好。
突然是某個孩童般低沉悅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那個…梓蕓姐姐,能不能給些吃得給我?”
主仆兩人聞聲好奇往后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
女子渾身臟垢,鬢發(fā)散亂,那粗布衣服打著三兩個補丁,十足的小乞丐樣子。
可落在秦沅汐眼底卻是有些異樣,這女子完全不像日常乞討的模樣。
女子雖然是祈求的話,可眸子清澈得滲人,微弱的語氣顯露出些許不自然來。
倒是像幾沒有落腳的普通人家……
“你……是城里的乞丐?”秦沅汐皺著眉頭,忍不住探尋,卻是對此萬分懷疑。
女子趕緊點頭,目光盯著那鋪子里的燒餅,“對啊梓蕓姐姐,我是長安的乞丐,肚子實在是餓了……”
秦沅汐無動于衷,但見她眼中渴望的神情,終于還是朝梓蕓揮了揮手。
梓蕓躬身退下后,方才走到了鋪子前。
乞丐很顯然被兩人的禮儀弄糊涂了,摸著腦袋想了想,腦中糊涂。
她分明是感覺到這其中明顯的差使號令關(guān)系。
你要說梓蕓官大本事高,隨手揮揮便翻手為云,那那個宮女點頭稱是也就罷了,也不比那般恭敬吧?
又是笑盈盈朝秦沅汐開口,“梓蕓姐姐,她是誰啊,宮里的奴婢也是能使喚人的嗎?”
宮里的奴婢無論大小,自然不可能有使喚人的權(quán)利,但是她云熙郡主卻有這個本事。
再者,其實大多心腹近臣是有這些權(quán)利的,畢竟別人要賣個情分。
秦沅汐咳嗽幾聲,也不可能揭穿自己的身份,“宮女不過是奴婢,哪里能吩咐別人,但是云夕宮不一樣的,我是大郡主身邊的親信,就相當于有了背景,你知道吧?”
“哦……這樣啊,”乞丐勉強點頭,只是心中對這個梓蕓宮女依舊帶著好奇。
那邊,真正的梓蕓手里拿著兩個燒餅一碗稀粥上前,“主……梓蕓姐,食物已經(jīng)準備好了?!?p> “嗯,”秦沅汐伸手接過,將燒餅遞給乞丐。
或許是真餓了,這女子說了句謝謝張嘴便啃,毫無女子的嫻靜端莊可言。
計較著眼前女子是個餓急了的,兩人也沒有驚訝。
“唔,這燒餅味道不錯,跟小時候買的那些背著背簍叫賣的燒餅一個味道……”
可能是想起往事,女子竟是有些感慨。
能夠有閑錢買燒餅,看起來這女子以往的家境該是不錯的,只是秦沅汐并不清楚這天下會不會有沿路賣燒餅的人。
女子接過梓蕓的米粥,大喝了一口,“可惜是蔬菜餡,我跟你們說,這燒餅若是糖餡就更好了,”
這說辭讓聽者兩人都是莞爾,秦沅汐更是心起鄙夷,本來起的興致全無,
“姑娘怕是口氣胃口太大了些,這白糖紅糖乃是皇家貴族才吃得起的,你一界衣食不飽的乞丐,哪怕以前再富貴也不可能吃上糖餡燒餅?!?p> “是??!姑娘?!辫魇|頻頻頷首,“當今天子都是舍不得糖做食物,我們郡主更是每月不過半斤糖可吃?!?p> 那女子似是被兩人的不屑驚到了,臉上微僵,旋即尷尬的笑了笑,繼續(xù)喝粥。
再抬頭,女子解釋道,“是我沒注意,梓蕓姐姐可能不知道,我說的是我以前的家鄉(xiāng),那里只要有錢就有糖,只要幾文錢就可以買?!?p> 秦沅汐依舊是嘲笑,“口氣大,如今全天下都不可能有如此便宜的糖的,白糖的提煉前朝更是少?!?p> 女子也不解釋,附和著點頭,依舊是笑的,只是那笑帶著幾分留念,亦存有幾分無奈的釋然。
許久,女子吃飽喝足,將空碗遞給繃緊臉色的秦沅夕。
她猶豫著再道,“梓蕓姐姐,我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何事?”秦沅夕將碗遞到梓蕓手上。
“我如今連住處都沒有,估計明日又要挨餓,不知皇宮里可還要宮人,梓蕓姐姐可是能夠讓我進去當些差事,哪怕燒火都行的。”
三句話說完就談條件?
這一席話頓時讓秦沅汐隨和的笑意斂去,神情警惕起來。
這人怎么這般無禮?她們好像不熟吧?才剛開始套近乎,就要請求這么大的忙?
本來身份就是讓秦沅汐懷疑,此時她便更是警覺。
她懷疑其目的不純。
注視女子許久,秦沅汐才搖頭,“你怕是說笑了,皇宮不是什么時候都能進人的,更何況你一個小乞丐,身份完全不過關(guān)。”
“真的不行?梓蕓姐,我只是想著混口飯吃?!迸硬辉阜艞夁@次偶然相遇,依舊動之以情。
秦沅汐搖頭,“不行,我沒有權(quán)利?!?p> 梓蕓見女子實在心生可憐,上前安慰,“姑娘,你若是吃不飽飯,可以去京城其它地方看看,我瞧你樣貌也是標志,如今京城大多戶人家都是樂善好施的主?!?p> “既然如此……好,多謝你們了,”
女子起身,心中過意不去,也不再繼續(xù)糾纏。
她朝秦沅汐拱手,“今日梓蕓姐姐和大郡主的施舍,我便先走了?!?p> “嗯?!?p> 秦沅汐此刻心不在焉的,只是隨口客套,“或許再會。”
那女乞丐也不留念,離開了粥棚,朝著京城城門走去。
食物還在發(fā)放,秦沅汐也是留了一個時辰,嫌外邊無趣,隨著梓蕓先行回宮。
京城城門外景色蕭蕭,零散可見幾顆綠樹成堆。
在細雨的滋潤下,薄霧給城門鐘樓染了一層潔白的輕紗。
團團霧籠清寧,磅礴的宮闈涼意習習,吞噬了進進出出的宮人禁衛(wèi),祥和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