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送暖,秋雨迎霜。
此時的秋已是涼意十足,九月底,是一年一度的帝王秋狩。
寧朝以武立國,因為是慣例,秋狩的規(guī)模和格調(diào)要普通許多。
除了年幼的皇孫外,只要上了十歲基本上都隨行去了。
而秋狩地點,在京城以南的秦嶺山麓腳。
一頂金賬內(nèi),秦沅汐最外依舊一身紅色衫裙,神情慵懶。
她趴在床頭托著下頷聆聽,臉色平靜,卻時而感慨般喟嘆幾聲。
俞萱然在一旁嘴中絡(luò)繹不絕,時不時出手筆畫,替主子敘述好聽的故事。
直至許久,她住了嘴,小心湊近了些,“郡主,已經(jīng)講完了。”
“嗯,還不錯?!鼻劂湎臑閭?cè)躺在榻,似乎還在回想其中的韻味。
門外,梓蕓腳步匆匆。
“主子,”
秦沅汐抬起頭,“事情辦完了?她如何?”
梓蕓頷首應(yīng)道,“事情順利,人已經(jīng)安全退回了?!?p> “那就好?!鼻劂湎闪丝跉?,緊隨著是無盡的厭惡,“那死婢子那般羞辱我,竟還敢到我粥棚討飯,簡直是無法無天,本郡主簡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p> 話中之人,自然是俞茼無疑。
秦沅汐與俞茼先前穆清閣一間后,暗地里出手派人痛打過她幾次。
俞茼如今光榮不再,若是外出,顯然是很難躲避。
這么大半個月下來,竟是被秦沅汐所遣派的人手欺負(fù)了四五次。
偏偏那俞茼偏偏不怕死,依舊是要每天出去行食。
連續(xù)兩日將她打了一頓,秦沅汐還親自去看了看。
秦沅汐畢竟是郡主,雖然明面不敢做什么,但私下使些手段要比俞茼正對她自己隨性許多。
這樣幾次,搞到最后她都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這俞茼怎么年紀(jì)輕輕,這般能抗。
說起來她還是留了力道的,看在俞茼年幼,也沒有太過分,只是命人將她多少欺負(fù)羞辱一頓。
畢竟若是傷了殘了對俞府也不好交代的。
可即便如此,那俞茼更為放肆,昨日偷偷出府討飯吃,竟是去了秦沅汐的粥鋪。
她倆如何關(guān)系?
秦沅汐如何能忍?
恰好今日滿朝大臣都隨天子來狩獵,家眷到底是要帶些嫡女撐場面的。
今日剛到狩林,秦沅汐又才讓梓蕓吩咐手下欺打俞茼一頓。
對俞茼的遭遇,梓蕓是既叫好又是難免惋惜。
到底是惡有惡報,只是這般三五次的欺負(fù),俞茼的樣子實在讓人感慨。
“每次聽聞那賤人我就心情激動好不暢快,”秦沅汐笑著,突然是直勾勾盯著俞萱然。
“萱然,那賤人被打,你心情如何?”
俞萱然有些發(fā)怵,尷尬道,“……我也…痛快?!?p> 秦沅汐笑意更甚,招手示意她近了些,“萱然你說,她是不是活該?”
“是…活該……”俞萱然強撐起笑容。
郡主什么都好,就是喜歡讓她說那個便宜五姐的壞話。
幾次三番,俞萱然實在汗顏,想起那俞茼悲慘的生活,內(nèi)心深度……自責(zé)。
秦沅汐心中滿意,才看向梓蕓,“梓蕓,你把我表妹叫來?!?p> “是?!睂χ髯拥男模魇|自認(rèn)為拿捏的準(zhǔn),連話都不必太過明了。
望著梓蕓離去的背影,俞萱然驚了須臾,才再看向秦沅汐。
她將手撐在雙膝,眼中流光熠熠,“郡主,梓蕓姐姐好厲害,你不說是誰她就能有信心叫來?!?p> 秦沅汐對身邊幾個貼心的侍女還是十分自得的,聽俞萱然這般說,面容的傲然之氣重了一層。
“這是自然,梓蕓可是跟了我?guī)啄炅耍@點事情還要問,我早就要將她趕出宮去?!?p> 俞萱然不由得是沉默半晌,像是想起以后的自己。
她倒是對秦沅汐性子摸透的差不多了,可心思不怎么熟悉。
即便如此,這一個月俞萱然還是靠著自己乖巧的嘴和活潑的性子在秦沅汐面前加深自己的印象。
許久,望著秦沅汐,她臉上帶著探尋又討好的笑容,“郡主,我可還不懂你的,但我這么能辦事,你以后會不會趕我的?”
秦沅汐低頭捻弄著被角上的梅花,靜靜聽完了俞萱然的話。
忽而是抬頭神秘一笑,“我看你腦子這般聰穎,不妨猜猜?”
俞萱然嘻嘻一笑,“郡主喜歡我在身邊的,只要我不做錯事,以后肯定能比得過梓蕓姐姐。”
秦沅汐輕揚了手,示意她坐在床榻邊沿。
“你這嘴確實巧,但是似乎很容易說不好的話?!鼻劂湎@般評價。
因為心底的興致十足,那雙璀璨的瑞鳳眸子微闔,“年紀(jì)小的你,太天真了?!?p> 或許真是將云熙郡主作為了靠山,不等什么命令,俞萱然已是低頭細(xì)心替主子捏起腳腕來。
臉上依舊是真摯的笑意望著秦沅汐不曾移開,“郡主身份尊貴,梓蕓姐姐也是溫婉和善,我只要不自己作死,以后還能有人欺負(fù)我不成?”
“說的輕松,我倒是希望你真能安心一輩子的?!?p> 梓蕓出了帳左拐便找到了青竹公主的女兒,也就是秦沅汐所說的表妹,嚴(yán)旋潔。
嚴(yán)旋潔隨著她興致勃勃進(jìn)了帳。
此刻秦沅汐依舊是美人臥榻,受著侍女的伺候,好不風(fēng)光。
嚴(yán)旋潔快步走到塌邊的板凳坐好,“表姐,你找我什么事???”
秦沅汐將手中僅剩的幾粒瓜子遞過,嚴(yán)旋潔也不客氣的接來,感受到手心一陣暖流。
“表姐想以你的身份和名義在外做些善事,”秦沅汐徑直道。
“善事?”嚴(yán)旋潔自然不懂,只是好奇望著她,“表姐有這份善心,為何不以云熙郡主的身份出面,這樣對自己的名譽豈不是更好?”
連帶著俞萱然都是停下動作,不解的望著秦沅汐。
這天下,還有散財為她人做嫁衣的?
秦沅汐緩緩搖頭,“因為……我是要救濟那些來京的讀書人,”
來京的讀書人,自然是為了趕考,但不乏太多貧苦吃穿有難度的。
官府和地方對士子都是有關(guān)照的,但平攤下來也是杯水車薪。
若是有人能夠替這些人考慮,再好不過了,而其中若是高中,那對此有恩的人自然也就跟著有了關(guān)系。
人脈遍及官場,穩(wěn)賺不虧的買賣。
可惜秦沅汐是郡主,太子的長女,對讀書考舉的人救濟,身份有些敏感,會被官員參上一本。
自然了,換做太子是自然不成問題的。
嚴(yán)旋潔年紀(jì)小,只能勉強悟出一些淺顯來。
她權(quán)當(dāng)自己表姐是想行善估計別人,完全不知秦沅汐內(nèi)心真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