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您的意思是……”林令言窩在椅子上看著鄭夢溪微微一笑,毫無敬意,也毫無畏懼和悔恨,“反正范氏和柳氏已經(jīng)被你除掉了在王府的勢力,無論王爺愿意與否,怎樣也要幫你獲得官員家眷的認可和支持,所以你與我們的約定現(xiàn)在不想作數(shù)了是吧?”
誰都不想受制于人,鄭夢溪也不是蠢人,她從始至終也不過是想要借助楚烏閣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但一旦她在南楚可以憑借王爺?shù)牧α空咀∧_跟,又何必受到別人的要挾呢。所以鄭夢溪不過也笑了笑,甚至也沒有去看失禮的林令言。這件事情自己從頭到尾做得都很干凈,不過是必須要借助楚烏閣仿造的能力,現(xiàn)在唯一剩下的破綻就只有林令言這個人了,不過……
“這當然是情理之中,夢姑娘,誰又想被他人鉗制呢?您多年不僅如此王府也是因為當年的你無法與她們抗衡吧,所以您的選擇我可以理解,但是,”林令言輕蔑地笑了笑,“好歹我也是在這件事上幫了忙的,我這剛剛回到京都你就想把我除掉,是不是太過心急了些?”
林令言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鄭夢溪的身邊,弓弦張緊的聲音變得越發(fā)的清晰,“你以為我是個白癡就這樣任你拿捏?只不過,”她俯視著那個臉色越發(fā)清冷的絕色美人,“我需要你對我刀戈相向,這樣,我才能毫無愧疚的跨越自己的底線……鄭姑娘一定想問我的底線是什么,你調查過我,應該清楚得很,我自幼喪母,繼而父兄戰(zhàn)死,看不得幼兒孤苦,我很少對母親下手,”林令言溫和的笑了笑,“但是很少不代表我不會下手,我的底線不是母親,是孩子……”
皓兒?鄭夢溪卻依然語調平靜,“我調查過你,自然也知道,你此刻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你,不會。”
“鄭姑娘想拿宇文皓和我賭?”林令言又走回椅子坐下,“請便?!?p> “你剛才一直忍著沒有對我出手,一定是好奇一直跟在我身邊的那個護衛(wèi)去哪里了,想必你手下的也應該告訴你并沒有在京都內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沒找到他,所以你不敢對我下手。至于世子殿下,你現(xiàn)在就可以去請個郎中,不,請個太醫(yī)來為世子把把脈,看看他身體內有沒有毒素,我也可以保證,就是你此時將這院子里的人全都換上一波,我楚烏閣的毒,也會按時的喂到你家世子的肚子里?!绷至钛缘恼f,“距離我上次來到貴府上正好一個月,我也是跑死了兩匹馬回來的,雖然我沒什么急事,但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的人把這個月的解藥給世子喂下去?!?p> 鄭夢溪身邊的侍女匆匆離去,看來府中是有會醫(yī)術的下人,她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回來了,鄭夢溪的臉色也變得鐵青起來。
“只要按時服下解藥,對世子的身體不會有任何影響。這是我楚烏閣在談成之前的預備方案,我一直很是反感,但如今看來還是很有必要的,你說呢,夢姑娘?”林令言又端起茶水飲了下去,“不過說實話,你南楚的毒做得還是不如楚烏閣,我也算是在楚烏閣中多年,不是玄武堂那些玩毒逗蟲子的,不過下毒和解毒的能力估計還是要比你的人強些。不過,我向來不是個愛吃虧的人,現(xiàn)在我們的約定要重新開始梳理了?!?p> “你對我兒子下手,如今還想和我談生意?你以為我真的在一個月之內找不到解藥嗎!”鄭夢溪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這么大火氣,別嚇到身邊埋伏的這些人,這萬一誰的手一抖射死了我,我保證你家世子活不到下個月?!绷至钛愿静蝗タ此?,“而且,鄭夢溪,你以為你的計劃就是天衣無縫?你既然敢用我,我自然要給自己留些余地。你讓柳吉利用范妃的侍女翠兒陷害柳公子殺人,又讓柳吉加了少許毒藥假意毒死翠兒,讓翠兒以為柳妃要殺人滅口,攀咬柳妃;之后讓柳吉偽造柳氏殺人滅口的現(xiàn)場,將馬車推落懸崖,柳吉離開京都;可是你既然下得了手,為何不徹底殺了柳吉?一個心狠的人還要故作心軟,還是你留柳吉另有他用?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林令言站起身來在堂中悠然的踱步,“重要的是,柳吉現(xiàn)在在我們手里。”
“你讓身邊的侍衛(wèi)殺了柳公子滅口,再利用大雨抹去痕跡,這確實也很聰明,他應該也藏匿在哪個角落里等著刺死我?可惜啊,在他趕著馬車的路上,有個平日往著院子里送菜的漢子正巧躲雨時撞見了你家的這位侍衛(wèi),雖然他裝扮成小廝,但還是被認了出來,為了增加可信度,這位賣菜的漢子還特意與街口熟識的鋪子老板說了這件事,其他人雖然沒有看見這名小廝,但都看見了這輛馬車拐進了柳公子宅門口的巷子,那個賣菜的,就是我們的人。”
“還有,你既然有清除范氏和柳氏的想法,也事先就想好了這樣的計劃,何必又來試探我?讓我猜猜,你畢竟是第一次對王府的人動手,你怕萬一,萬一侍女沒有受到柳吉的蠱惑,沒敢把柳公子殺人的事情說出來,你怕萬一出了什么紕漏柳公子逃過一劫,怕萬一構陷不成,怕惹火燒到你自己身上時,把我們楚烏閣牽連進來,也可以在萬一的情況下伸以援手?我說的可對?”
“可你成功了,所以你便想將我們一腳踢開,你從我們入境就一直派人跟著我們,知道我們只有兩個人進京,所以想先除掉我們兩個,再慢慢剪除楚烏閣散布的暗探。只可惜……我們怎么可能會因為你是個大梁的人就信任你?是你這些年接觸的南楚人都太蠢,還是你在這里待了這么些年真以為自己算無遺策?哦,對了,楚烏閣雖然在南楚被拔除了不少暗樁,但都是我來到京都后才與他們聯(lián)系的,你一定很好奇我在你的層層監(jiān)控下是怎么和他們聯(lián)系的,我可以告訴你,就在這兒,就在你引以為傲的錦繡客棧。雖然它可以和極樂樓媲美,但在情報和反滲透這一塊,著實還是差得太多了?!?p> “還有,柳公子的遺書我不止寫了一份,甚至還做了份更完美的保存了起來,而作為遺書留在宅子里的那封我也動了手腳,你應該在事前就反復勘驗過,字跡并沒有問題,但是墨有問題。我并沒有用你拿來的柳公子慣用的墨,而是拿了我大梁的貢墨,他們看上去根本毫無分別,也只有我們這些常年和書紙打交道的人才會發(fā)覺,我大梁的貢墨經(jīng)久彌香,越久越有書卷的香氣。此墨難得,大梁民間少有流傳,南楚就更是微乎其微,可鄭姑娘你當年畢竟是才貌俱佳,這塊墨,我本就是在你的書房偷的?!?p> “這些證據(jù),哦,不算證據(jù)的消息,如果我遞給了柳家,或者范家的人,他們在朝堂內部根基深厚,因為你在其中攪弄喪子喪女,反目成仇,你說會不會想把你生吞活剝?”
“如果有人告訴王爺呢?你知道,就算他再沉迷于你,要首要考慮的始終都是南平王府的未來。這樣的嬌妻美妾,他忍痛割舍給范家柳家處置,照樣能獲得在朝堂和軍中的支持,甚至還有范、柳兩家的感恩,他何樂而不為?只要皓兒還是宇文家的子嗣,他還是南平王世子,你的死活,你覺得王爺真的會在乎嗎?”
“你不入王府,是因為你也看出了王爺并不想要你入府,當年的你要錢財,他要美色,名分對你二人都不重要;不過是如今局勢變了,他要世子,你要地位,可現(xiàn)在……”林令言悠悠的說,“就是我死了,我手里的這些人、這些事,也足夠讓你在南楚難以有立錐之地;而我死了,你和你的兒子,只要活著,就要忍受著每一日無盡的追殺?!?p> “鄭姑娘,現(xiàn)在,我們可以重新談條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