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朗蹲在門口,耳朵貼著門板聽著里頭的動靜,不知怎的,忽然站起身來,一臉怒氣地便要沖進(jìn)里頭去。
幸虧一旁的劉柿眼疾手快,拉住了他,驚道:“你要干什么?”
溫朗指著緊閉屋門,怒道:“你沒聽見小姐在里頭哭嗎?他娘的,樂安寧這小子居然敢欺負(fù)小姐,看我不把他抓出來狠狠揍一頓!”
劉柿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咱倆就在門外侯著,若是小姐真被欺負(fù),她早就大聲喊叫了?!?p> 溫朗不解道:“那她現(xiàn)在哭啥啊?”
劉柿無奈道:“你聽了這么半天,沒聽到兩人在里面說什么?”
溫朗郁悶道:“你別說,樂安寧這家伙的這間屋子雖然看著破爛,但這門板卻是厚重,我聽了半天,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聽明白,只零零散散聽到幾個(gè)字。但這小姐的哭聲我可是聽得清楚??!”
劉柿笑道:“言談之間,真情流露,再正常不過。再說了,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認(rèn)識樂安寧,他哪會做欺負(fù)人的事?還是再等等看吧?!?p> 溫朗想了想,雖然還是很想沖進(jìn)去看看里頭二人到底怎么回事,但也覺得劉柿說得有些道理,便只能作罷,又蹲下身子,緊靠著門板,皺起眉頭,擺出一副偷聽模樣。
屋子里頭,李若蘭的哭聲越來越小,最后像是將心頭所有情緒都發(fā)泄出來,深深嘆了一聲氣。
樂安寧在床邊如坐針氈,只能看著少女不停抹眼淚而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看到身邊臉盆里有一塊趕緊巾帕,便伸手取過,遞給少女。
李若蘭沒有看,只是順手接過,將臉上的淚水擦拭干凈。
樂安寧看到她眼睛通紅,心中便不是滋味,說道:“要不,你再容我考慮兩天?”
李若蘭哼道:“你都考慮多久了,還要考慮?”
樂安寧道:“反正你也要去遺跡,等你出來了,我再告訴你也不遲?!?p> 李若蘭道:“你現(xiàn)在做不了決定,到那個(gè)時(shí)候也一樣如此?!?p> 樂安寧似被猜中心思,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違背娘離世前的遺愿,可他也確實(shí)很想幫幫李若蘭,矛盾猶豫之間,他甚至希望能有什么契機(jī)出現(xiàn),幫自己做出一個(gè)完美的選擇。
“總之,在你離開HLD之前,我一定給你答復(fù)?!鄙倌暾f得斬釘截鐵。
李若蘭忽然露出一絲冷笑,道:“你若不給我一個(gè)滿意的答復(fù),我便殺了你?!?p> “???”樂安寧愣了愣神,卻聽到少女隨即補(bǔ)充了一句:“如果我能活著從遺跡出來的話?!?p> 聲音平淡,少年聽著卻有些難受。
“你一定要去遺跡?也是為了你爹?”
李若蘭道:“是啊,想著難得逃出來一次,總要想辦法多為我爹找一些活下去的希望才行。就算最后你愿意隨我前往慶秋,也不一定就能斬?cái)辔业w內(nèi)的劫。所以,便想著去遺跡里面,尋一些這個(gè)世界沒有的神丹妙藥,或是仙物法器,萬一真的被我尋到了呢?”
少女忽然笑了笑:“其實(shí),我這個(gè)人,運(yùn)氣一向不錯(cuò)?!?p> 樂安寧呆了一下,隨即低下頭,說道:“可我還是覺得你這樣的想法太危險(xiǎn)了,也不知道溫朗他們怎么會由著你亂來,再說,若是你在遺跡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你爹該怎么辦?”
少女心頭一震,隨即抬頭笑道:“遺跡里頭可不比這島上哦,是沒有壓頂結(jié)界限制的。你可能還不知道,溫朗他是九境的刀客,劉柿也是八境的符師,他們都很厲害,所以一定能保護(hù)我的?!?p> 樂安寧沒有回答,他怎么會不知道溫朗和劉柿的實(shí)力如何呢?在秘境之中,他早已見識過了,他沒有說話只是因?yàn)椴恢勒f什么,心情復(fù)雜。
樂安寧準(zhǔn)備離開,起身后卻蹲下來,身子一個(gè)勁地往床底下鉆。
一旁的陳塵被他嚇了一跳,兩只眼睛瞪得如燈籠:“安寧哥哥?”
李若蘭也是驚道:“你干什么?”
少年在床底摸索一陣,起來后用手掃去頭上的灰塵,懷里則多了一包用舊布包裹的東西。
樂安寧尷尬笑道:“拿點(diǎn)東西,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先休息著?!?p> 說完,便領(lǐng)著陳塵出了屋子。
李若蘭坐在床頭,還沒有從少年雷厲風(fēng)行之中反應(yīng)過來,過了一會兒,臉上卻透出一絲莫名羞惱,自言自語道:“我不是只想讓他拿出催雪嗎?與那家伙說這么多干什么?還掉了眼淚,真是丟死人了!”
樂安寧走出屋子,便看到溫朗死死盯著自己,眼神兇惡。
少年一臉莫名其妙,看向一旁含笑書生,問道:“怎么了?”
溫朗急道:“你小子,是不是欺負(fù)我家小姐了,是不是把她弄哭了?”
樂安寧哪敢承認(rèn)?扯著臉皮笑道:“她只是想她爹了,悲從中來,所以...”
溫朗將信將疑,說道:“當(dāng)真?臭小子,你別以為你是我朋友,我就不敢揍你,要是讓我知道你惹得我家小姐不開心了,我照樣踢你屁股?!?p> 樂安寧神色平靜,想了想,說道:“我有催雪神劍,還有月兒姐姐護(hù)我,在這HLD里,你沒那么容易踢到我的屁股吧?”
“你說啥?你再說一遍?”溫朗大怒,“我的刀呢,老子的刀呢!”
一旁劉柿朝樂安寧使了個(gè)眼神,少年心領(lǐng)神會,拉著陳塵便跑出了屋子。
溫朗剛想追上去,便被劉柿拉住,只能扯著嗓子吼道:“樂安寧你給我等著,下次我一定把你屁股踢開花!”
從自家院子跑出來,樂安寧沒有回柳花巷,而是朝鷹嘴街走去。
身旁的陳塵小步子邁得輕盈,馬尾辮子在腦后左右甩動,問了少年一個(gè)問題。
“安寧哥哥,你以前是不是沒怎么和女孩子說過話?”
樂安寧一臉驚愕地看著小姑娘,不知為何覺得心頭有些隱隱作痛。
“為什么這么說?”少年不解道。
小姑娘捂嘴咯咯笑了兩聲,道:“剛剛在那位好看的姐姐面前,哥哥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就像天邊的云彩一樣,有趣得很哩。那位姐姐難過的時(shí)候,哥哥都不敢說話,一看就是嚇得不輕?!?p> 樂安寧恨不得找個(gè)地縫鉆下去,故意沉著臉說道:“你說吧,你是性子如此,還是學(xué)壞了?”
小陳塵一本正經(jīng)道:“就算我變壞了,也是這兩天跟著哥哥才變壞的呀?!?p> 樂安寧道:“你再這樣,以后可沒有糖葫蘆吃了?!?p> 小姑娘哼了一聲:“那我就去告訴爹爹,說哥哥你欺負(fù)我?!?p> 樂安寧不禁打了個(gè)哆嗦,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在小姑娘面前,是一敗涂地。
來到歸來兮酒樓之外,此地的人聲鼎沸已是前幾日所不能比,臨近遺跡開啟,各路妖魔神仙很多都聚集于此。
樂安寧顯得有些拘謹(jǐn),畢竟修行者眾多,身邊還跟著一個(gè)小姑娘,最重要的是,催雪背在自己身后,若是被有心之人發(fā)覺,只怕又有麻煩要沾染上身。
少年小心謹(jǐn)慎地與柜臺前的管事說明來意,讓他找一個(gè)名叫宋詞的年輕公子。管事的查找一番,讓少年稍等片刻,便命人上樓通知。
一樓大堂人滿為患,少年只能拉著小姑娘站在一邊,神色警覺。
二樓廂房之中,白衣俊秀的男子,透過窗子看到了少年,神色淡然,似乎并不意外,但眼中是刺骨的冰冷,嘴角一絲殺人笑意。
“果然是一群廢物?!?p> 男子輕言如吐出一口氣息,對于那三個(gè)人,他本身便沒有報(bào)什么希望,只是可惜了那三顆通天丸,雖然只是半成品,卻也極難拿到手。
“沒辦法了,看來只能我自己親自動手了?!?p> 蘇蘊(yùn)心中有些許反感,最主要的是,在他眼中,樂安寧依舊是個(gè)毫無修行元?dú)獾钠胀ㄈ?,他便沒有興趣下手,也很難明白在秘境之中謝汝賢是如何敗的。
隨后,他看到有一個(gè)男子從二樓下來,身后跟著一位背劍的隨從。
蘇蘊(yùn)起先認(rèn)不出來此二人是誰,直到他看清了那隨從身后背著的那把劍,忽而恍然,隨即失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來落英莊也與那少年有關(guān)系。”
蘇蘊(yùn)站起身來,出了門。
窗戶上的紙,破開一道細(xì)微縫隙,如在上頭用毛筆輕輕畫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