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年前他學(xué)成,離開了張明承,離開了這個茅草屋,離開了啟明山,離開了他唯一的家,離開了世上僅對他好的師兄。
白燭眸哭得稀里嘩啦,眼淚像是斷了線珠了不停往下掉,在墨古眠嫌棄的目光下接過手帕擦了擦鼻涕。
千墓的身世太過于悲慘,父母雙亡,師父平日里非但不對他好點,還一直打罵他,每天都醉得不醒人事,能指望他照顧一個心靈脆弱的少年么?這下好了,弄得千墓都自閉了。
除了燕君安,再沒有人能好好對他,實在是讓人唏噓。
信的結(jié)尾他承認(rèn)了殺害張明承和給江露白的罪行,說是有人出了高價,他便接了活,下了手。
整篇內(nèi)容里沒有一點的懺悔,也沒有一點掩飾,輕松攬下所有的罪行,仿佛他刀上沾著的不是他師父和師叔的鮮血,而是兩個陌生人的。
他說著不恨張明承,可下手一點都沒留情。
但奇怪的是,這份信幾乎描繪了他的一聲,卻沒有講他作為遮天大盜進(jìn)行盜竊的事情,也沒有講盜取毒蠱子毒草的事情。
仿佛不是他做得一般。
這封信字跡明朗清楚,但內(nèi)容卻陰暗得讓人抑郁。
白燭眸將擦完的手帕摁在了桌上,又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明明看完靜置了好久,還是覺得心里堵得發(fā)慌,宛如在她的心口上壓了塊大石,喘不過起來。
房間里蔓延著濃郁的酒味,還有不知名的食物在墻角發(fā)爛產(chǎn)生的臭味,讓她作嘔。她緩了緩,轉(zhuǎn)頭問向燕君安:“你知道么?”
燕君安目光黯淡無光:“我……知道。不……我不知道。”猶豫而重復(fù)。
他知道千墓所受過的磨難,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活得那么痛苦,又那么輕易地放棄。
為了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真的是千墓會做出來的事情么?
還是說,都要怪他自己。身為千載的師兄,卻沒有將他從苦難中拯救。
白燭眸見燕君安目如死水,指甲深入進(jìn)他的手掌,已經(jīng)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將信紙塞回了信封。
墨古眠既不像是白燭眸那樣感性,也不似燕君安這般跟千墓有著十幾年的交情。看了這封信也只是微微皺了下眉,沒有其他多余的反應(yīng)。
他還想問些千墓的其他信息,便拉了燕君安出去詢問。
這,沒看人家還難過著么?
白燭眸知道墨古眠是個薄情的人,卻沒想到他真的如此冷酷。
那封信還在她的手里,不過這也能算是千墓的遺物,燕君安作為千墓的師兄,這份信自然是要給他的。
她心里突然泛起陣陣酸楚,應(yīng)是還為千墓感到難過。不經(jīng)意間,信便從指尖落到了地上。
她趕忙將其撿了起來,抬頭,卻發(fā)現(xiàn)桌子底下像是貼著什么。
探過頭,將那東西扯下,才發(fā)現(xiàn)這又是一封信。
沒有信封,只有一張疊好的信紙。
墨古眠和燕君安還在房間外談話,內(nèi)容是她不感興趣的事情。
白燭眸蹲在桌子下面,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紙打開。
依舊是千墓清楚的字,與前三張沒什么不同,可這次有了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