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jié) 圣跡
“……前面沒路了?！笨藙诘鲁谅曊f道。
“那怎么辦？”羅曼左右張望著，直到這種時候他的聲音依舊缺乏緊張感，“哎，那墻上會不會有密道什么的？怎么你們這個萬用儀一丁點兒反應(yīng)沒有??？”
“不，有反應(yīng)的?！?p> 伴隨著這句輕聲細語，拉菲步上石臺來到那石板前方。她的神情已由方才的戒備變成了另一種專注，不再是防備著死靈偷襲的祭司，而是面對著上古遺物的考古學(xué)博士。她的手指在石板上方幾公分處懸浮著，并不觸碰，目光一行一行向下移動，似是在瀏覽石板上的文字。
“注意光線?！笨藙诘陆忉尩溃叭f用儀只會對魔法有反應(yīng)，也只能檢測出魔法陷阱，如果是普通的機械機關(guān)就不行了。但這處遺跡和我們過去探索過的地方比要小很多，我懷疑這里還有未被開啟的區(qū)域?；蛟S在某處真的藏有密道也說不定。”
……光線？
洛一凡注意到了。萬用儀的光明系法陣照亮了周邊二十米的區(qū)域，但就像是燈光師控制的聚光燈一般，在這片空間中，某一處的反光格外明顯，仿佛成了所有光線的最終匯集之處。
是石柱上的那只石球。
也就是說，那里設(shè)置著某種魔法機關(guān)么？
克勞德也走上石臺，和拉菲一起觀察著石板上的文字，也許那里藏有開門的線索。余下三人則商議幾句，打算在大廳中察看一番，期望能夠摸索出萬用儀未能發(fā)現(xiàn)的機械機關(guān)。
萬用儀僅能為周邊二十米提供照明，遠處的環(huán)境依然被黑暗纏裹。而洛一凡估算一下，這座大廳比前兩處都要寬闊得多，估算一下約摸有六百平。稍暗一點的地方，他便不敢朝那邊走動。
“這是上古文字?！笔_上，拉菲輕靈的聲音傳來，“比最初發(fā)明的通用語還要早……不過，我有阿奇勒導(dǎo)師的筆記，可以試著解析一下?！?p> 勞拉則在光與暗的分界處站立，指著那邊的墻壁說道：
“這上面也刻著很多看不懂的字，也是上古文字嗎？”
她這樣問，但拉菲和克勞德在專心研究石板上的信息，誰都沒有把視線投注過來。她自己似乎也沒抱什么期待，只是繼續(xù)著迷地凝望著那面墻壁。
洛一凡倒挺想過去瞄一眼，但才剛動起腳步，就被這邊的羅曼抓住了胳膊。
“喂，看這些！”羅曼指著地上那些雜七雜八的罐子和石器，“遍地都是古董！古董誒！而且是千年之前的！隨便拿出去一兩件賣掉咱們就發(fā)大了好嗎！來來來，有沒有口袋什么的，多拿一件是一件??！”
他兩眼放光。如果這是漫畫的話，現(xiàn)在他的瞳孔應(yīng)該已經(jīng)變成銅板形狀了吧。
洛一凡嘴角抽搐。
這混蛋，難道連一丁點壓迫感都沒有嗎？萬用儀里的食物和空氣只夠維持三天，萬一那石板上沒有寫著什么打開機關(guān)逃出去的辦法，咱們就要跟外面的世界說拜拜了！
瞥見洛一凡那便秘般的表情，羅曼就已猜到他想說什么。他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不要那么嚴肅嘛！那些事兒克勞德他們會想辦法的，身為好兄弟，咱們的任務(wù)就是把這次行動的利益最大化！喏，這一個上面有花紋，還挺漂亮，說不定是古人的珠寶盒呢！”
“說不定是古人的夜壺呢！”洛一凡不無譏誚地回應(yīng)道。
要不是勞拉正在專心致志地研究那邊的墻壁，估計你這一頓揍不會挨太輕了。
他蹲下身來檢查一下身周的陶器。電影電視劇里也常見用這些隨處可見的器物作為密道機關(guān)的，不過他試著搬動了一些，環(huán)境并沒有給出任何反應(yīng)。有些罐子里裝著許多正體不明的凝固污物，但也不知是不是歷經(jīng)千年的緣故，已經(jīng)聞不到什么異味了。
有些陶罐上裝飾著簡單的花紋，但更多是沒有的。這樣看來，果然是新石器時代的器物，這里與靈歌先知有關(guān)聯(lián)的可能性很高。
“哎哎看這個！”
羅曼從墻角的器物堆中翻出了什么，仔細看去，是三枚青銅制的圓環(huán)。比男人的手臂稍粗一些，用作臂環(huán)剛好合適。在古代部落中可能是某種身份的象征吧。上面銘刻著不規(guī)則形狀的花紋，看起來有如燃燒的火焰。
還不等洛一凡發(fā)表自己的感想，羅曼毫不猶豫地解開自己的臂甲露出還算結(jié)實的右臂，然后將三枚青銅環(huán)套上，炫耀般“當啷當啷”地晃動著，露出小孩子一樣天真的笑容：
“怎么樣？酷吧！”
洛一凡一臉嫌棄：
“你……干什么？”
“收集戰(zhàn)利品??！”
“你不嫌臟??？那可是一千年前的東西?。 甭逡环膊桓抑眯诺亟械?。
“所以才說是古董啊！”
羅曼開心地撫摸著手臂上的青銅環(huán)，看得出他對自己的品味相當中意。
……完蛋了，這貨沒救了。
洛一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頭望去，恰好與勞拉朝向這邊投注的冰冷視線撞到一起。
嗯，很好。羅曼你死了，死定了。大概十秒鐘內(nèi)就會被砍成一百八十塊的樣子。
唯一不能肯定的是我會不會因監(jiān)護不力而跟你共赴黃泉。
喜滋滋地把玩著手臂上青銅環(huán)的羅曼絲毫沒有察覺到死亡危機的臨近。這時石臺上的拉菲出聲救了他一命——
“各位，我根據(jù)導(dǎo)師的筆記將這上面的上古文字翻譯出了一部分，雖然還有一些猜測的東西……總結(jié)下來的話，這里遺留的信息說了兩件事，就算是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吧?！?p> 她抬起頭來環(huán)視勞拉等三人，眼中的意思像是在問——“你們想先聽哪一個”。
“呃……”勞拉的注意力從羅曼身上轉(zhuǎn)開，她遲疑道，“那就先說好消息吧?！?p> 拉菲豎起一根手指，她白皙的手指長而纖細，和勞拉完全不同，顯然是沒有做過粗活的嬌貴女子的手。她的法杖早已折疊回圓筒狀收進白袍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巴掌大的筆記，她用指尖在紙頁上掃過，訴說著自己剛剛解析的內(nèi)容：
“這里確實存在著某個能夠啟動機關(guān)打開大門的法陣，但關(guān)鍵的啟動方法我還沒能解讀出來。我沒有專門學(xué)過上古文字的翻譯，解讀起來很吃力。視難度而定，要完全確認方法，最長可能需要三天時間?！?p> 眾人一時沉默。
勞拉猶豫片刻，愣愣地說道：
“那個……我剛才問的是好消息來著?！?p> “我說的就是好消息?！?p> “……那壞消息是什么？”
拉菲淺色的睫毛一動不動，雙目連眨都不眨一下地盯著手中的筆記，白金的瞳孔反射著圣潔的光輝。
“這里確實是靈歌先知的遺跡沒錯，但卻不是普通的遺跡，而是專門用來封印魔獸的地方。先知本人在這里留言，說自己將上古魔獸阿巴登封印在此。但其時先知力量尚弱，僅能封印卻不能消滅它，只好供奉起一件神物，借此不斷吸收魔獸的力量。等到封印數(shù)百年后，神物所吸收的魔獸之力強于魔獸剩余的力量，如此才能將之徹底消滅。”
話說到最后，她纖細柔嫩的嗓音也逐漸顫抖起來。也許一開始專注于翻譯的她，自己也沒能理解自己到底解析出了怎樣的內(nèi)容。直到此刻朗讀出聲，她才終于明白了那字里行間的含義。
眾人再度沉默。這一次的沉默要久得多。就連剛才還像小孩子一樣興奮地嘰嘰喳喳的羅曼都終于一言不發(fā)地定在了那里，他大張著嘴巴，似乎還沒能夠?qū)⒗频脑捳Z完全消化吸收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洛一凡也想稍稍逃避一下。
不幸的是，他在拉菲話音落地的瞬間就已經(jīng)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說……”
他有些失神地坐在角落里，喃喃出聲。
“現(xiàn)在，有一頭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就被關(guān)在我們的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