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嵐一大早醒來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果然腫眼泡下面還泛著一圈淡淡的烏青。自顧自地撇了撇嘴:“愛情真是讓人容顏憔悴呢。”
落冰正替她攏著長發(fā),聽她這般語氣,也知道昨日之事已被消化干凈了,也不必再提,笑著回應道:“我不覺著呀,小姐開心、不開心、生氣、沒睡醒都是最好看的。”
沈知嵐很是受用,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你這番覺悟真是正確?!?p> “嵐兒可是醒了?”沈茂青在門外朗聲問道。
“醒了醒了?!鄙蛑獚拐f著連忙套上緋色掐腰小襖開門迎沈侯爺進來。
“爹爹可是有什么事?女兒本該一早去請安的,不過昨日出去賞花燈稍晚了些,因而起得遲了,爹爹莫要怪罪女兒?!鄙蛑獚拐f著將火盆內(nèi)的炭撥了撥,屋內(nèi)果然更熱乎了些。
沈茂青見她一幅乖巧柔順的模樣,心內(nèi)更覺愜意,今日他本就是因著教養(yǎng)嬤嬤的事親自來了擷芳院與她商議,聞她這般說辭,語氣不免溫和了許多。
“也不是什么要緊事,今兒是個閏年,明日便是初一了,照舊例咱們需得進宮叩謝天恩的,年前皇上賜了婚,又賞了縣主之位,少不得今年春宴上要多囑咐你幾句。這一來么,是感念皇恩浩蕩,二來,今后你成了王妃也要多同這些朝廷誥命打交道?!?p> 沈知嵐聽著這話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她在春宴上好好守規(guī)矩,現(xiàn)在身份不一般了,不能給皇家丟人,更要給沈家長臉。
要她赴宴什么的,這倒是不難,老老實實當個花瓶就行了,只是要跟那些貴女們交流就比較煩人了。不過,也確實算不上什么要緊事,侯爺老爹一大早過來說了這么一車子話,應了就應了唄。
“爹爹放心,這是自然。”沈知嵐含笑低著頭應道。
“還有一事,前幾日教你規(guī)矩的春嬤嬤午后便會入府,春宴不同尋常宴會,有春嬤嬤提前囑咐你幾句,也方便你入宮了及時應對?!鄙蛎啻炅舜晔郑槃輰⑸蛑獚辜绨蛱幈粔褐囊陆悄沓?。雖說,沈知嵐轉(zhuǎn)了大性子了,這兩個月也確實令她刮目相看,可皇宮不比他處,一有不慎可是滿門得罪的事兒,他思來想去,還是偷偷給宮里的春嬤嬤遞了話,請她再度入府耳提面命幾句。
沈知嵐聳聳肩,請就請唄。
沈茂青見她并不抵觸,心下一陣舒暢,又囑咐了幾句保養(yǎng)身子的話便離開了。沈知嵐才送沈茂青出了院子,就有扶風閣的下人前來請大小姐過去一趟。
沈知嵐不動聲色道:“才想著一會兒午間帶幾樣好菜去姨娘那里用呢,不想姨娘倒是先想著我了?!?p> 沈茂青聞言笑了笑說道:“怎么凈想著陪姨娘吃,也不跟為父一塊兒用。”
沈知嵐無奈,有個愛撒嬌的爹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落冰,將那糟鴨脯并藕粉酥帶上,在扶風閣的小廚房煨著吧,中午就一道用飯了,省得來回折騰也不方便?!?p> “是,小姐,奴婢這就去?!甭浔诎侔悴贿m應之后,只同意了私下無人的時候不稱奴婢,主子客人面前,禮數(shù)照舊。也不怪她,若是今后沈知嵐堂堂縣主的身邊人,一個個都你呀我呀的起來,難免惹人閑話。
不一會兒,父女二人便進了扶風閣。方姨娘這邊因著打發(fā)過去的下人早就回了話,說是侯爺也一同過來,她便早有了準備。
話說回來,自前幾日方姨娘屢次三番惹沈茂青不痛快之后,侯府內(nèi)外的下人們早就看出來,侯爺對方姨娘遠不如往日那般用心了,且因著前面還當著下人們的面當眾給她沒臉,因而這幫人私下里早就議論起來,連帶著扶風閣交代出去的事兒也多有些怠慢。氣得方姨娘在屋里砸東砸西,周圍的人也只得受著。
沈茂青也確實可以冷落了她幾日,不過到底是自己寵愛了多年的女人,縱然是近期熱了自己不痛快,晾一晾也就罷了,他是世家子弟出身,知道高門大戶里面的奴才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這也便是為何,自己雖然同許氏不親近,但仍舊給了她侯夫人的體面,方氏雖是姨娘,卻也十分抬舉她,掌管侯府這么些年,下人們也只認她的話。只是,這幾日,沈茂青也暗自思量著,方氏受寵多年膝下無子,難免這幾年歲數(shù)見長,脾性有更變之處,自己是侯府主人,當體諒她的難處。
這么想著,見了方氏瞧見自己的連忙福身行禮的模樣,也心軟了下來,快步扶起眼前柔柔弱弱的美膚人,嗔怒道:“一家人,行這么大的禮做什么,當心傷了膝蓋,沒幾日又抱怨著喊疼了。”
方氏見沈茂青如此說,豈有不明白的,她伺候沈茂青十余年,最了解這人吃軟不吃硬,不論什么事兒,只要是面子上到位了,就沒有不好解決的。也是她前幾日太性急了些,不小心著了道,著菜惹得沈茂青不痛快,連著這幾日侯府里的下人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她這才后知后覺過來,縱然是自己管家這么多年,只要一天不是侯夫人,一旦沈茂青不疼她了,或是有了新人,自己的下場將會非常凄慘。而榮寧堂里的女人,即便得不到沈茂青的寵愛,可只要是正式場合,那人必得出現(xiàn),任誰也不敢越過去。
方氏越想心越?jīng)?,只是面上笑意不減,小心翼翼道:“妾身只當是侯爺寒了心,再也不愿踏進著扶風閣半步了呢?!?p> “怎會,原是我前幾日也急躁了些,有些事兒又當著外人的面,也不好做?!鄙蛎嘁姺绞蠑Q了身子,似是還跟自己慪氣一般,又感受到自己掌心下的手臂有些涼意。便是還有三分的惱意也去了個干凈。
“妾身曉得,都是妾身被那豬油蒙了心,才惹得侯爺不爽,妾身已然知錯了。”方氏順勢倚在沈侯爺身上,掐著嗓子賣乖。
一直站在門口的沈知嵐:我的刀呢?我刀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