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私心
章德祥可不敢磨蹭，登時便立了起來，笑得滿臉褶子：“皇上這么說可是折煞奴才了?！?p> “你說，昨日之事是可真的是偶然？”熙元帝瞇著眼睛問道。
章德祥哪兒敢妄言，又不欲惹怒皇上，頓了頓仔細(xì)道：“這還不是全憑皇上的意思，您若說它是真的那它便是真的，若您說不是，還有誰敢說是呢?！?p> “哼，你貫會賣乖！”熙元帝冷哼一聲，卻也聽了進(jìn)去，誠然他要是定了性底下人就是再不甘心也只得咽到肚子里面去。
可這么一來，不正是中了幕后之人的下懷么。熙元帝很是不快，又不愿再理，抬眼問道：“尹家那小子查得如何了？”
章德祥知道他問的是多年前的那樁公案，茲事體大，可不敢輕視，隨即恭順道：“前些日子，尹家郎君似乎從相國寺中找到了什么線索?！闭碌孪榍那目戳搜畚踉鄣纳袂?，又緩了緩語氣：“然后，交給二殿下了。”
熙元帝并不意外，他當(dāng)初挑中尹既明也是因著這人是二郎的伴讀，以二郎在朝中諸臣之間的口碑，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有什么朋黨勾結(jié)的事情發(fā)生，因為他的名聲實在是太臭了……
“然后呢？”熙元帝見他不說了狐疑道。把線索交給趙軫本就是意料之外，但趙軫一向做事處處為太子著想，況且查得也是當(dāng)年他與太子的恩師被害一案，拿去看看也不足為奇。
“然后被二殿下扣下了?！闭碌孪椴磺樵傅?，抬手擦了擦額間的細(xì)汗。
“混賬！”熙元帝果然大怒，章德祥在一旁暗暗地為二殿下祈禱，你說你扣什么不好，非要將這么重要的線索扣下來了，看看，這下你爹生氣了吧。
“老二究竟是要做什么？”熙元帝重重地將手中的茶碗摔在桌上，他一臉不解地繼續(xù)問道：“這線索可是同太子有什么關(guān)系？”
熙元帝只能往這個方向猜，趙軫是個啥都不在乎的主兒能讓他插手的事情一定在其心中非同小可，如此看來，除了太子再別沒旁人能惹得趙軫記掛的了。
可，這說不通啊。十五年前太子和他都還只是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又能有什么事兒能關(guān)系到太子身上呢？
熙元帝又開始頭疼起來：“太子呢？”
“回皇上的話，太子殿下早已進(jìn)宮了，正在殿外等著呢?！闭碌孪閷⒌厣系淖嗾率岸拗鴵炝似饋?。
“快傳?！蔽踉郯戳税疵夹牡?。
“喳。”章德祥快步退了出去，將手中拂塵輕輕一揚，朗聲唱道：“宣太子殿下覲見！”
太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立在正中等著皇爺問話。
“儀恩縣主一事，太子怎么看？”熙元帝神情不明，淡淡地問道。
“兒臣以為，那背后的賊人實在可惡?？僧?dāng)日在場的大臣眾多，若是一一細(xì)查起來恐怕動搖朝綱。”太子拱手答道。
熙元帝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此事最好的解決方式便是大事化小，正是年間，若是因此影響朝中格局恐怕更佳得不償失。只是他還是心有余悸，要知道，行刺儲君非同小可，有了這第一次，難保不會令其他人狠下心來下毒手。若是仔細(xì)排查起來，恐怕后宮的那位便首當(dāng)其沖了。
“那么依太子所言，此事就在周徐二人身上打住了？”熙元帝擰眉問道。
太子搖頭：“不全是，在兒臣看來，明面上就對周徐二人發(fā)落了便是，只是私底下，還需皇城司里多謹(jǐn)慎注意些細(xì)細(xì)探查這本后的盤根錯節(jié)，徐徐圖之?！?p> 熙元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此言有理。你考慮得極是。”原以為，照著太子的性子還得搓磨兩年才行，沒想到他入了政事也漸漸地通曉了一些帝王權(quán)衡之術(shù)，熙元帝很是滿意太子的策略，連帶著語氣都和緩了下來。
“那么此事朕就交予太子去做了。”
太子頓了頓，拱手行了個君臣之禮，恭順道：“皇爺恕罪，兒臣以為此事交予二弟去辦更為妥當(dāng)?！?p> 熙元帝微詫，好奇道：“為何要二郎去辦更合適？”他知道趙軫這些年也并非全然不管朝中諸事，只是為了太子將來榮登大寶更為順暢，細(xì)細(xì)密密地也有許多動作，只是從未浮在明面上。而他呢，早早地定下了儲君之選，雖然小兒子更合自己的脾性，可為了天下安寧，不論從哪個角度都是太子更適合成為未來的帝王，見趙軫這般行事雖不大喜歡，卻還是暗中默許了的。
忽然太子進(jìn)言要趙軫領(lǐng)了這差事，難免熙元帝詫異。太子劍眉星目，振振有詞道：“受傷的是二弟的未婚妻子，理應(yīng)是他去查探方合情合理?！碧于w轍思索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將沈知嵐為何受傷的實情說出，他直覺若是說了出來，此事恐怕更為撲朔迷離，也擔(dān)心惹得皇爺對她印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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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
“祖宗…您就別為難我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兒啊?！币让骺迒手槍χw軫說道。
“給事郎嚴(yán)重了，本宮可萬萬擔(dān)不起?！壁w軫老神在在地抿了口茶，面無表情道。
“可是殿下，這臣真的辦不到啊。”尹既明端了端身子，一張俊臉愁得五官都皺在一起。沒轍啊，他得向皇上復(fù)命了，可偏偏最關(guān)鍵的線索——相國寺許氏的帷布，被殿下收起來了，這可怎么跟皇上交代。
尹既明戴著痛苦面具繼續(xù)裝可憐：“您是皇子，就算是有錯皇上能拿您怎么著啊，我不過是給人辦事兒的，差事辦不好辦砸了可就沒命了啊。您忍心看著從小到大的朋友就此身首異處嗎？”
趙軫好笑道：“本宮又沒說不讓你向皇爺稟明此事。”
尹既明一愣，試探地問道：“殿下的意思是讓我照實回稟皇上?！?p> “自然是如此了?！壁w軫放下手中茶盞，斜睨了他一眼：“你只說得了片帷布，卻被本宮扣下了，其余的你自然盡心盡力繼續(xù)去查，若有了不是，皇爺自會召喚本宮?！?p> 尹既明有些看不明白：“這是為何??？”他原以為趙軫不想沈家被皇上盯上，所以將這帷布壓了下來不報，可他能力畢竟有限，不過一介給事郎，又能瞞得了幾時。卻不曾想，趙軫是要他除了和沈家可能有關(guān)以外的小心如數(shù)稟明。這不是明擺著招來皇上的忌憚么？
二殿下與皇上的父子情分本來就淺，起碼眾人看起來是這樣的，如此一來，恐怕更是令皇上不喜了。
趙軫見他不解，平靜道：“只有這樣，才能知道皇爺?shù)降资菫槭裁从珠_始查這件事?！辈⑶?，建承侯一向在朝中屬于邊緣人物，皇上也不大看重，可若是一朝被牽扯進(jìn)去，難保沈知嵐不會受到影響。
趙軫嘆了口氣，他終究還是藏了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