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隱情

　　“你父親可還好？”許氏慈愛地看著面前的少年，緩緩問道。

　　“父親身子一向硬朗?！痹S喬笑了笑，又補(bǔ)充道：“家長也常念叨姑母的情況，記掛著您?！?p>　　許氏聞言有些傷感地低了低頭，她知道那封信里的內(nèi)容兄長定不會告訴阿喬的，況且他當(dāng)時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能這般說來，也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

　　許喬見許氏突然低頭哀傷起來，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站起身來手忙腳亂道：“都是侄兒該死，不會說話惹得姑母不痛快了?！?p>　　許氏聽他如此說也理了理心緒，這到底同許喬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復(fù)抬頭安慰道：“沒有的事，阿喬不必自責(zé)。我只是許久不見你們，見你和嵐嵐都出落成大人了，一時間有些懷念當(dāng)年未出閣同你父親一起讀書生活的時日了?！?p>　　許氏甚少提及她年少時的情景，一是刻意避而不提，二是沈知嵐同她接觸得還不如方明心多，也沒這個機(jī)會。這會兒子冷不丁地提了一句，沈知嵐倒是十分好奇，饒有興趣地問道：“早便聽說母親年少時是定京城內(nèi)的大美人，好多世家子弟爭先恐后地想要結(jié)交舅舅其中的緣故有一半都是沖著母親去的。”

　　“你這孩子，凈瞎說，快別在二殿下和你表哥面前沒了規(guī)矩?！痹S氏嗔怒道，眼中泛起漣漪，目光幽遠(yuǎn)，似是回想起了多年前豆蔻年華的時光。

　　“這有什么，二殿下向來了解我的脾性，表哥也是自家人，都不見外的?！鄙蛑獚共[了瞇眼，嘿嘿笑道。

　　趙軫的確早已見怪不怪了，真被沈知嵐說出來心里的確十分受用。眉梢微微動了動，垂眸笑而不語。

　　許喬則是更加開懷了，英國公到了這一脈已經(jīng)有些人丁稀少了，遠(yuǎn)一些的宗親也不怎么來往，他平日里也僅有三五個好友吃酒敘話罷了，今兒個機(jī)緣巧合地見了表妹和姑母，心中自然十分親近，又聽沈知嵐這般熟稔的語氣，便更加欣喜了。

　　“表妹說的是，本就是一家人，自在一些才好呢，姑母別說她了。”許喬連忙道，擔(dān)心許氏真的要責(zé)怪沈知嵐沒大沒小。

　　“噗嗤”沈知嵐忍不住笑出聲來：“母親看把表哥嚇得，難得來一趟我們家，母親還這樣?！?p>　　沈知嵐天然地對屋內(nèi)的三個人敞開了心扉，因此并不顧及彼此。許氏是摸不準(zhǔn)二殿下如今同沈知嵐的感情如何，不過眼下看來，就算沒有十分愛重也必定是多加維護(hù)的。想到這兒許氏稍稍寬了寬心，手中的念珠輕輕搭在了桌案上，定了定神，將一直壓著的疑問問了出來：“今兒個是出了什么事兒嗎？怎么阿喬竟來了？”

　　許喬突然機(jī)警起來，眼中的余光觀察者屋內(nèi)伺候著的下人，他聽出許氏的話外之音，只是十分費(fèi)解，為何姑母同英國公府的關(guān)系這樣緊張起來？分明方才她還殷切地關(guān)心父親的身體情況，眼神懇切，并不似作偽。

　　沈知嵐掐頭去尾地將這半日發(fā)生的事兒說了一遍：“所以我和殿下就陪著表哥一塊兒來榮寧堂了。”

　　許氏微怔，今日他們?nèi)艘煌M(jìn)來榮寧堂她就發(fā)覺了，嵐嵐對二殿下甚是依賴，聽著著話頭竟是講二殿下瞧得比許喬還要親近了。許氏其實(shí)對于沈知嵐與趙軫二人之間有情一事是樂見其成的，只是女之耽兮，不可說也。二殿下終究是皇子，身邊的女人又怎能只有她一個呢….

　　許氏憂心地瞧了瞧趙軫，先按下此事不提，又將注意力放回到了方才扶風(fēng)閣發(fā)生的事情上：“如此說來，侯爺今日卻是失了孩子。福壽無量天尊，孫媽，一會兒再多備些香來，我替這孩子超度。”

　　沈知嵐的眼睛低垂，不辯神色，幽幽地說道：“那方氏，估計(jì)也是虧心事兒做多了，才….”

　　“大小姐慎言。”孫嬤嬤連忙打斷道。

　　“不論是誰的孩子，都是侯爺?shù)暮⒆樱易鳛榈漳付家袀€方便才是?！痹S氏面無表情道，神情冰冷得就好像沈茂青不是自己的丈夫一般。

　　許喬見狀心里也忖多了個八九不離十，暗暗想到待回家了定要向父親稟明這一切，又轉(zhuǎn)頭環(huán)顧了四周，榮寧堂的牌匾倒是氣派，只是里面一色玩器具無，只東南角的紗幔蓋圍起了一塊兒區(qū)域用于供奉佛龕罷了，其余的地方不過幾把帽椅，配套著兩個桌案便沒了。清靜倒也是清靜，只是寒酸得太過，同他方才見到的側(cè)室的臥房比竟是天壤之別。這才回味過來，先前表妹所說的“母親那里只怕是更過分了?！?p>　　趙軫對這些家宅之事一點(diǎn)興趣也無，只是感受到許氏若有似無地將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有些疑惑，但瞧著沈知嵐同母親在一起十分開懷的模樣，也就懶得再去細(xì)想了。又聽得他們爭論起先頭哪個妾室小產(chǎn)的事情，便接了話緩緩道：“侯爺想必也會遞折給禮部那邊，一應(yīng)后事按照禮制都能妥善安排的?！?p>　　許氏聽得趙軫如此說，撥弄念珠的手微微停下，置于胸前溫聲道：“皇恩浩蕩?！?p>　　趙軫對方氏小產(chǎn)一事心中暗暗有個疑影，只是眼前還未有證據(jù)，有連著來了兩個大夫診脈都道是小產(chǎn)，他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只是方才在來榮寧堂的路上，他瞧見許喬通身雪緞長衫，看似輕薄撣御寒能力確極佳，只因著這是北夏國進(jìn)貢的貢品，外面是輕柔飄逸的羽紗，里間是繡娘一羽一羽繡制縫進(jìn)去的鵝毛。身著此物不但修飾得身子挺拔，更能抵御嚴(yán)寒。去年攏共就進(jìn)貢了六匹，其中有兩匹就賜給了英國公府，是以許喬這般打扮就不足為奇了。

　　只是趙軫瞧著卻陷入沉思…

　　北夏國

　　貢品

　　趙軫依稀記得，尹既明曾偶然同自己開玩笑道北夏國皇家爭寵之事不衰，各宮主子都不是善茬，有人擅長琴藝、有人舞技超群、有人精通醫(yī)理。那精通醫(yī)理的宮人就曾經(jīng)偽造自己失足小產(chǎn)嫁禍給了其他宮的妃子，不僅除了自己的對手還博得了北夏國國王的憐愛。

　　只是…那宮人此后卻再也不能正常受孕分娩了，沒多久便被北夏國國王厭棄。

　　趙軫會想著既明閑來無事講過的這個故事，這么著都覺得跟自己先前在扶風(fēng)閣看見的方氏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只是，方氏如何同北夏國人有了勾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