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向西傾斜,呼嘯的海風攜裹著天邊一朵陰云,遮蔽了陽光,小島一下子被籠罩在冷清的色彩中。
腳下亂石林立,無路可逃,少佐一路磕磕絆絆,奮力逃命,身后的槍聲停了,耳旁只剩下尖銳的風聲,和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這一次再沒有同伴在自己耳邊抱怨,世界變成一片死寂。
他甚至連回頭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消失了,他知道自己的那名手下死定。
現(xiàn)在他只想逃命,逃得遠遠的,等著監(jiān)獄的同伴趕來支援。
今年他三十二歲,災難爆發(fā)前他是一名黑幫成員,不過平時的工作和生活和普通上班族沒有什么區(qū)別。
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在賢惠妻子的主持下,他接到了很多親朋好友們的祝福,烤肉的香氣,紅酒的醇香,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一切好像就才發(fā)生在昨天。
然而美好的氣氛突然闖來的喪尸破壞,他親眼看到妻子為了保護孩子,變成喪尸,孩子哭喊著朝他伸出求助的小手,親人們一個個被喪尸淹沒……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堅強冷酷的男人,逼良為娼,殺人放火的事情牽扯的不少。
那一刻他徹底崩潰了。
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痛苦的回憶,他哭得淚流滿面,痛苦和悔恨不斷煎熬著。
為什么?!
為什么要讓他想起這些?
為什么只有自己活下來?!
他用力的甩了甩腦袋,希望能夠讓自己從記憶中掙脫出來,當他抬起頭時,驚恐看到,一塊光滑的巨石之上站立著一個孤獨的身影,沉默的望著自己,他的手中斜挎著一把狙擊槍,顯然是剛剛獲得的戰(zhàn)利品。
少佐慌亂的停下腳步,一下沒有控制好,從山坡中滑了下去,額頭撞到一塊大石上,眼前一黑,好半天才掙扎爬起身,不顧腦袋傷口流下的血。
手腳并用,準備繼續(xù)逃命,但是腦袋昏沉沒跑幾步,又再次摔倒在地上,手槍也掉在了地上。
他剛想伸手去撿,一顆子彈打在他身旁不遠的地上,全身僵硬的一動不敢動,他知道這顆子彈是給他的警告,對方隨時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他緩緩抬起頭,想要努力看清對手到底是誰。
此刻太陽剛好從陰云中掙脫了出來,因為逆光,他只模糊的看到一個黑影朝他走來,對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卻速度極快,根本不像是一個瘸子。
一個高大的身影遮擋在他面前,這才看清了對方的臉。
李天真就像是剛從地獄回歸的惡鬼,渾身上下散發(fā)著臭水溝一般的惡臭,表情看上去有些疲憊,雙目炯炯有神,直透人心,單手握著舉著狙擊槍,就像死神握著的鐮刀,隨時準備著收割自己的性命。
少佐認命的癱倒在地上,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這就是宿命,這就是宿命,你也逃不掉的,我們都得死,我們的人很快會找到,然后殺了你,還有島上的所有人,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p> 瘋了?!
李天真舉起槍口,頂在他的額頭,正準備開口審問,天空中傳來引擎的轟鳴聲,一輛武裝直升機飛馳而來。
剛才還陷入絕望的少佐,此刻興奮的朝著飛機的方向手舞足蹈,大喊道:“這里,這里……”
瘋了!
李天真不做糾纏,甚至連多補一槍的念頭都沒有,拔腿就跑。
少佐驚恐的眼神倒影中,從飛機導彈下掛處閃過兩團橙色火焰,片刻之后,他的身體在爆炸聲中四分五裂,碎肉和沙土橫飛。
李天真躲閃不及,被氣浪掀飛,身上多處給激射的碎石彈片擊中,幸好跑的及時,傷口不深。
落地后他下意識的抱頭翻滾了幾圈,強忍咽下喉嚨里上涌的血,抓起身旁掉落的狙擊槍,連滾帶爬狼狽逃竄,一連串的子彈如冰雹一般傾瀉而下。
李天真雖然一只腿不便,但動作迅捷,如獵豹一般在亂石陣中騰挪跳躍,密集的火力追在他身后不斷炸開,差之毫厘。
他沖到了一塊巨石之后,從豁口處架起槍口,對準低空飛馳而來的直升機,雙眼微瞇起,在瞄準鏡中他看到飛機副駕駛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他失神的片刻,原本急速飛來的直升機卻突然拔高,朝高空飛去。
李天真不容多想,扣動扳機,子彈打在機艙身上,火花飛射,飛機在晃動了幾下,不做停留,加速離開。
這就逃了?
李天真站直身體,神色中露出一絲遺憾,目送直升機越飛越遠,最后消失在監(jiān)獄的上空。
吉田?!
真是陰魂不散的家伙。
當初怎么沒看出他有這樣的本事。
在下水道中,因為耳鳴和對講機失真,李天真還沒有聽出來,此刻才煥然,對講機里和自己通話的人就是他吧?
確定沒有威脅后,李天真檢查了身上的武器,快步朝建筑奔跑而去。
半路途中,看到直升機再次升空。
李天真趕緊躲藏,以為又是來找自己,卻發(fā)現(xiàn)它只在高空盤旋了兩圈,就飛離了小島。
這就放棄了?李天真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表現(xiàn)在吉田健心里留下了多大陰影,就像是大魔王一樣的存在。
在直升機上,吉田健確定了李天真身份后,便有了逃跑的打算。
原本吉田健還心存一絲僥幸,但是那一槍擊碎了他所有的幻象。
如果不是他臨時做出決定,放棄對李天真的追殺,準備返航。
吉田健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早就機毀人亡命喪黃泉了。
李天真無法確定島上的人是不是都撤離了。
出于謹慎,他一路潛行,來到監(jiān)獄外墻墻角,看到警戒高塔上有人在把守。
透過狙擊槍上的瞄準鏡,驚訝的發(fā)現(xiàn)負責警戒的人也太過玩忽職守了,就像兒戲一樣。
整個人斜躺在靠椅上,一只手叼著香煙,另一手擎著酒瓶大口吞咽,身下已經(jīng)散落了一地酒瓶,滿臉潮紅,一副醉漢癡態(tài)。
且不說他們剛剛損失了五名隊員,而且出動直升機對自己發(fā)動襲擊未果,按道理原本應該如臨大敵,加強戒備才是。
除非吉田健那小子根本沒跟其他說明島上的情況,自行離開了。
無非是害怕發(fā)生動蕩,手下暴動反抗,一方面大概是心存僥幸,讓他們在島上相互殘殺,最后再來收拾殘局。
看來吉田健對身邊的人不夠信任,還跟以前一樣。
瞄準鏡中的十字準心在那人額頭徘徊了幾秒鐘后,便移開了位置。
既然對方?jīng)]有察覺到自己的存在,李天真決定不打草驚蛇,先將島上居民救出來,免得對方狗急跳墻。
監(jiān)獄外墻墻高,而且警備森嚴,墻頭上布滿鐵絲電網(wǎng)和探頭。
不過李天真每到一地,就習慣備好退路,以免有朝一日陷入絕境之中。
他在小島上生活了數(shù)十日,仔細研究過監(jiān)獄設計圖,自然早有準備,隱蔽的逃生點不止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