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沒有任何思緒,就會讓自己放下一切事情,或者去散散步,或者東翻西倒,讓自己腦子全部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管。翻到姑姑的微信頭像,突然想要感嘆現(xiàn)實與愛。
但問這個世界上有誰愛恨分明,有誰愛時仍然能夠瞪大眼睛看懂現(xiàn)實,愛之深卻能保持自己不被沖昏頭腦,愛時轟轟烈烈,不愛也能完美轉(zhuǎn)身。
記憶里,姑姑常年在外工作,逢年過節(jié)才會回家。每次回家,都是一副公主模樣。倒不是嬌氣之類,而是一副被愛的模樣。
我懂事起,甚是喜歡姑姑,因為她大我不多,十幾歲,最重要的是在家里,父輩,她是唯一的女孩子,我這一輩,在我初中前,我是唯一的女孩子,我和姑姑之間自然更加親近。姑姑總是買很多很漂亮的衣服,每次買回來又不穿,就經(jīng)常打包寄回老家,標注清楚給我的,并且打電話給我說清楚她都沒有穿過,租的房子放不下了,打包給我,讓我穿得好看的話要告訴她,她以后按照她的身材給我買衣服。因為她很瘦,又喜歡穿一些稍微緊身的衣服,到我身上,多半都是寬松舒適的。
姑姑年輕時候很是勇敢,敢吃苦,也敢挨罵,所以掙了一些錢,家里貧苦,但是每個月姑姑都能寄幾百塊錢回家,重男輕女的奶奶自然是對姑姑百般疼愛。
姑姑年輕時候很是時髦,夏季穿著超短褲,踩著高跟涼鞋,被村里的人背地里罵的厲害,說丟臉之類的,姑姑從來不放在心上,我很是佩服她的大度,問過她:“別人罵你罵得那么難聽,你不生氣嗎?”
姑姑說:“我從外面回來,外面這樣一切正常,回到這里就有人說三道四,我不生氣是因為都是我們的鄰居親戚,思想落后,平時也不怎么出山去,不了解現(xiàn)在大城市的趨勢是很正常的,而且他們說我是因為不了解我,我又有什么值得生氣的?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就說,我這樣我自己開心就行了?!?p> 姑姑因為愛美漂亮,追求者自然不在少數(shù),每次爸媽送我去和姑姑玩些時間的時候,總是能聽到姑姑接到各種男人的電話,盡是關(guān)懷,盡是約會。
“姑姑,剛剛那個人給你打電話叫你去吃飯嗎?為什么不去???我們不是沒有吃飯嗎?”年幼時不知道男女情懷,誤以為就是單純的互相請吃飯。
“還沒吃飯就要去吃嗎?我們自己去吃好吃的不是更好嗎?”姑姑笑著問我。
多年后恍然大悟,我笑著問她:“是不是追你???”
姑姑不好意思的微笑,自顧看著電視不搭理我。
“哎,那么多男人追你,你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人?”
姑姑白了我一眼:“你姑姑我像是那種扭扭捏捏的人嗎?”
“什么意思?”
“喜歡的話我還在這兒陪你看電視嗎?早就出去約會去了,我管你哦?”
“額……”
再成長一些的時候,聽說姑姑交了男朋友,她挽著那個男人的手臂,大大方方的跟我們介紹,然后那個男人恭恭敬敬的點著頭,下廚去炒菜做飯。姑姑找了一份比較辛苦的工作,又做不來,那個男人二話不說,立刻就跑來替姑姑工作,然后要她辭工找一份輕松一些的工作。男人見到我們,也不多說話,只用行動做著事情,來證明他對姑姑的疼愛。
爸爸問她:“是不是可以安定下來了?”
姑姑猶豫了一下,說:“總覺得還缺少了什么。”
又過了半年,分手了。
問她什么原因。
姑姑說:“什么都好,很愛我,很疼我,不舍得我受苦受累受氣,可以說他是非常完美的男人了,但是正是因為太愛我了,有些事我做的不夠好,或者做錯了一些什么事情,他從不肯說出來,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問了也不說。跟他談了很多次,不要這樣,總是不改。我終究覺得心累,分手還好過一些?!?p> 過了一年多,我念了高中,去姑姑工作的地方找她過暑假。
她在車站等我,我見到她的時候,她開心的樣子,無憂無慮,還要帶我去買衣服。
我說:“我已經(jīng)不是那個過年要買新衣服的孩子啦,我高中啦,我需要什么我會自己跟我爸媽提的。”
姑姑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我都習慣了,還以為你是那個小屁孩呢!”
我們一同回家去,我說晚飯怎么吃?自己做還是去外面吃?
姑姑說:“有人請我們吃?!?p> 我說:“哦?!?p> 姑姑朋友很多,我沒有想過會是什么樣的朋友。晚飯的時候,來了一個男人,接我和姑姑到了一家小餐廳。吃飯的時候,問我要吃什么自己點,因為名字千奇百怪的,我后來還是只點了一個西紅柿炒雞蛋。吃飽喝足我和姑姑就回家去了,半夜姑姑說想吃宵夜,又不想自己出去,就叫我跟她一起出去,我說人生地不熟的不想出去,姑姑強拉硬拽的叫我陪她去吃宵夜,出門才知道來接她的男人是晚飯請吃飯的男人。那個時候我才后知后覺的知道這個男人是姑姑的男朋友。
呆了一小段時間,基本就是吃飯的時候一起吃飯,平日里也是看不到她的男朋友。偶爾來,必然是姑姑有事叫他了,他多數(shù)時間是不來的。我那時候已經(jīng)對男女朋友這種關(guān)系見怪不怪,時常笑她有個男朋友竟然還不如單身的時候來得忙。
第二年再去找姑姑的時候,她一個人來接我,接到我的時候立刻拉我去吃東西,我有些奇怪她為什么是一個人來,而且這一次吃飯只有我們兩個人。
后來才知道,又分手了,單身的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我問起她的戀愛史,她只和我說了這兩個男人。那個疼她愛她呵護她還有這個請我們吃飯的男人。
“這一次又是為什么分手?”我問她。
一開始她只說不合適,后來我一直追問,她才說到:“我并不介意他離過婚,也不介意他還有孩子。說起來,我就是覺得他太小氣了?!?p> 然后姑姑跟我說了一件事:“上半年的時候,我跟他說了,你小叔叔下半年要做生意,需要借我五萬塊錢,我說我沒有,我問他到時候能不能借五萬塊錢給我,算我借他的。他爽快的答應(yīng)了,后來到時候了,小叔叔問我拿錢,我去問他,你知道他怎么對我說的?他說你小叔叔做的什么生意?他也可以做,他不愿意借錢。且不說我倆結(jié)婚與否,你承諾我愿意借錢給我,到我問你拿錢的時候你不給,還說同樣的事情換做你你也可以,這不是純粹摳搜嗎?而且做人這么沒誠意。我又想了想,他能拋棄妻女,和我在一起,雖然是離了婚,那將來我老了以后呢?將來我沒有那么年輕了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說拋棄我就拋棄我然后去找另一個更年輕漂亮的女人呢?”
后來姑姑的男朋友找到了我的號碼,一直央求我?guī)Ч霉萌ヒ娝?,一直央求我替他說情,我自然是裝作看不到的。
畢業(yè)前,姑姑終于帶了一個男人回家去,年紀比姑姑大了許多。但是這一次,我們都知道,姑姑即將和他結(jié)婚了。
我問她:“怎么突然決定和這個在一起時間不長的男人結(jié)婚了?你真的愛他嗎?”
姑姑笑著說:“我愛不愛他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確信他很愛我?!?p> 姑丈給家里的孩子發(fā)了見面紅包,然后去樓上的時候看到堂弟在打游戲,詢問堂弟能不能一起玩,然后兩個人玩了一會兒游戲,姑姑上樓來看到姑丈在玩游戲,然后說他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孩子,姑丈笑著說人都年輕過。然后詢問姑姑年紀這么大的時候在做些什么,又對姑姑說到:“你啊,就是長不大,但是以后啊你得長大一些咯!我要是累死了,沒人照顧你咯!”臨走前,看到我貼在墻上的朋友送的畫,問是不是我畫的,多才多藝哦!我說不是,他略帶尷尬的表情,隨后微笑著說了一句:“時常聽你姑姑說起你,說你聰明,也像她。沒事,尚且年輕,未來可期。你姑姑也是拖到現(xiàn)在才想要安定下來呢!”我笑了笑。
姑丈的舉動讓我有點感動,因為大人的愛情里時常都是只沉溺于自己的世界的,很少有人會在乎孩子的想法,總覺得孩子永遠是孩子,尤其是這種孩子的東西和事情,更加不會引人注目。姑丈的細致入微突然讓我明白,真正的愛情當真可以愛屋及烏,可以陪孩子打游戲,也可以把孩子當朋友一樣談話。而姑姑漫長的戀愛史卻讓我清楚,現(xiàn)實和愛,總是要分清楚的。如果有人深愛,卻忽略了現(xiàn)實,這不長久,如果有人只限于現(xiàn)實,卻忽略了愛,這也終究失去?,F(xiàn)實與愛,都要盡量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