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陵（下）
“你好?！?p> 對方順著他的力道晃了晃手，對他點了點頭。
初時的震驚消退后，的確如梅朵所言，神族也沒什么可怕的。
陳然松開手，對方卻細細地凝視了他許久。
“果然呢······”
然后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陳然不明所以，看向少女。少女輕輕搖頭，示意他等下再說。
“所以，這是怎么一回事？”陳然又看向守護。
“說來話長，”守護起身一邊向神殿內(nèi)走著，一邊說道，“但是有她——”
少女對陳然招招手。
“——有她這個先例，你理解起來應該很容易?！?p> 兩神一人在昏暗的神殿中緩緩行走，隨著守護的娓娓道來，一幅涂滿血與淚的畫卷在陳然面前徐徐展開。
眾神創(chuàng)世，又創(chuàng)造出人類管理大陸。百年間，人類探索大陸如火如荼，甚至吸引了神族加入其中。然而人類的野心與日俱增，又助漲了他們心中的惡念，終于，弒神發(fā)生了。弒神飲血的人類意外獲得了神力與永生，瞬間讓他們心中的理性土崩瓦解，紛紛加入了獵殺神靈的行動中······
這些都是陳然知道的往事，不過從當事者的口中說出，又有一番凄慘悲涼之意。
“你可能會好奇，為什么神靈會任由人類屠戮，甚至只能躲避。神不應該隨手就能毀滅掉人類這個種族嗎？”
陳然失笑，仔細一想他的確是考慮過這個問題，遂點了點頭。
“事實上，我們的確做不到?！笔刈o沉聲道。
“我們的能力從一開始就是固定的。‘力量’擁有超然神力，但萬年歲月他的力量也沒有增長一毫；‘深寒’點水成冰，但也只能將水凝結(jié)成冰而已。”
“奇怪的是，在大屠戮之前，我們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世界在變，我們卻是靜止的。”
“我們以自身為模板創(chuàng)造了人類，而人類飛快地超越了我們。更何況有許多神，本身就是毫無戰(zhàn)斗能力的?！?p> 而更奇怪的是，他們對危險沒有意識。
“‘力量’被殺，我們的第一反應你猜是什么？”守護看向陳然，臉上寫滿了懊悔。
“······是痛苦、擔心？”
“不······是喜悅！喜悅于人類的又一次成長：他們竟敢向創(chuàng)造者發(fā)出挑戰(zhàn)了！”
陳然愕然，他的確理解不了當時眾神的思維。
“可笑對吧？我也覺得很可笑！”守護攥緊了拳頭，“可是······可是當時我也是這樣想的！”
直到神族被屠戮殆盡，守護和剩下的一些神靈才突然覺醒。
“并非是我們想明白了，而是某一天，腦海中突然就有了這種想法：人類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仿佛從那天開始，我才擁有了思考的能力。前后反差之大，甚至讓我覺得：以前的神族是沒有靈魂的！”
陳然聽到這里，心中卻是一動。借助工作的便利，《真理1/2》這款游戲的立項、開發(fā)他其實早有耳聞，對于其中的一些細節(jié)也略知一二。
比如這款游戲的主腦——未來使者，曾經(jīng)是全球最頂尖的生態(tài)模擬系統(tǒng)的主要組成部分，用以模擬計算太陽系外某顆星球的生存環(huán)境是否適合人類遷徙、生存。
雖然那顆星球最終被放棄了，但未來使者運算能力強大、超然的名聲在業(yè)內(nèi)一下子流傳開來。在人類的目光投向距離更遠、情況更復雜的星球后，未來使者被淘汰下來，后被全球?qū)嵙ψ顝姷挠螒蚬臼召?，用于次世代網(wǎng)游——真理1/2的開發(fā)。
在未來使者啟動之后，開發(fā)者設定框架、投入基礎素材，一切世界觀、主線劇情、NPC設定等等都由未來使者通過超然的運算模擬能力隨機生成。三年時間下來，一共模擬出三套方案——相當于創(chuàng)造了三個世界。最終保留下來的，就是陳然目前身處的日落大陸世界。
日落大陸世界一經(jīng)生成，便按照其設定的規(guī)律自行運轉(zhuǎn)，在玩家進入游戲之前，NPC們就已經(jīng)開始了自己的生老病死。
開服前夕，游戲官方宣布與國家生命科學院合作，為未來使者加入全新的擬生系統(tǒng)，使得游戲內(nèi)NPC的行為模式更加真實，“更接近人類。”
而這款游戲之所以名為《真理1/2》，是因為主腦認為它尚未開發(fā)完全。真正要完成這款游戲，需要玩家的進入促進、推動世界線，讓世界完全運轉(zhuǎn)起來。
“賦予它生命，一如你們賦予我?！?p> 雖然不知道所謂的擬生系統(tǒng)的具體原理是什么，但陳然推斷，這大概就是日落大陸神族突然擁有思考能力的主要原因。
三人走著走著，來到大殿深處。
“我開始明白我存在的意義——守護：守護神族。”
“在人類將我們趕盡殺絕之前，一部分神跟隨我來到了這里；另一部分神在覺醒后，擁有了更加強大的力量，選擇繼續(xù)潛匿在人類之中，伺機待發(fā)。”
“當然也有梅朵這種被創(chuàng)造的種族保護起來的神，只不過寥寥無幾?！笔刈o看向梅朵，后者自豪地挺了挺胸。
陳然的關(guān)注點卻在守護前面那句話。
“潛匿······伺機待發(fā)？”
守護笑容一斂：“不錯。伺機待發(fā)，奪回神力！”
陳然一驚：“難道······？”
在人類為了神力而大肆捕殺神族的同時，獲得神力的人類一開始風光無限，后面卻漸漸銷聲匿跡，不知所蹤。在官方的世界觀劇情中，對他們的描述到此為止。
“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一個一個地將掠奪神力的人類帶到這里，將屬于我們的東西重新拿回來！”
“說起來，那些人類應該給你帶了不少麻煩吧?！?p> 陳然怔了怔，猛然想起洞窟中那些會掉落劣質(zhì)神晶的洞穴蜥蜴，他掏出一塊神晶：
“這······”
神晶從陳然的手中飛起，懸浮在三人面前。
“不錯。沒有殺了他們已經(jīng)是我最大的仁慈了。不得不說，人類的天賦比我想象得還要高，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砰！”
神晶突然爆炸，碎成紛紛揚揚的粉末。
“雖然······死去的族人也不會因此復活。”守護說道，身旁的少女亦輕聲嘆息。
“那你奪回的神力······”陳然問。
空氣一滯。
兩人見面以后，守護這是第二次用打量的眼神看著陳然，直到后者全身發(fā)毛才收回目光。
“你想的很多。神力自然是為我所用！”
陳然和梅朵停下腳步，守護越過二人，斜依在面前高臺上的座椅上，儀態(tài)仿佛人類的帝王。
“現(xiàn)在，我是眾神之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