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這個不講信用的膽小鬼!你不去,我自己去!”書童氣憤地喊了一聲,拋下白曜往遠(yuǎn)處跑去。
“秦老弟,你別跑??!在下可不是膽小鬼,我還要當(dāng)大俠呢……我跟你去還不行嗎?”白曜一咬牙,趕緊追了過去。
書童這才停了下來,轉(zhuǎn)身氣鼓鼓地瞪著白曜,生氣的模樣甚是可愛。
“帶,路!”書童鼓起的腮幫子里吐出兩個字來。
白曜嬉皮笑臉地說道:“客官,您這邊兒請~”
宜江城北部環(huán)山,只有東西南三個城門。白曜和書童趕到東門下,跟在一支轎隊后面混出了城。
剛走到門洞,白曜朝書童使了個眼色后,兩人走到了官道旁邊的一顆樹下。
“哈哈,我終于自由啦~”剛站穩(wěn)了腳步,書童忽然笑著大喊起來,嚇了身邊的白曜一大跳。
“干什么?我告訴你,你以前沒出過城,所以一定要聽我的?!卑钻滓槐菊?jīng)地囑咐道?!霸蹅兙脱刂呑撸钡娇床灰姵侵薪鸸馑碌乃鉃橹?。正好你要找的草藥長在水邊,倒省了不少事?!?p> 說完他便穿過樹林,朝江邊走去。書童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沿著雜草叢生的小徑向林子深處走去,旁邊漸漸沒有了嘈雜的人聲,身旁盡是各式各樣的古樹灌木,十分寂靜,只能偶爾聽到一兩聲鳥兒的清鳴聲。
踩著透過樹葉射下地斑駁陽光,沐浴在習(xí)習(xí)涼風(fēng)中,兩人的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書童凝視著花間輕盈飛舞的蝴蝶,感嘆道:“真美??!空氣清新,那么安靜……要是一輩子能住在這里,那該多好?!?p> “去!”白曜卻拿著樹枝在他面前猛地一晃,打斷了他的幻想。
“你干嘛!”書童嗔怒道。
“要不說你是書呆子吧!剛才那朵花里有只毒蜂,要不是我把它趕走了,你早就被蟄了!”白曜悻悻地答道,“這里除了會遇到強盜,還有很多猛獸毒蟲。一定要注意腳下,別被獵人下的獸夾子給夾到了?!?p> 書童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原來如此,那我跟著你后面好了,你可得保護好我~”說罷沖他眨了眨眼睛。
白曜身上一陣不自在,匆忙避開了他的視線,拿起樹枝敲打著兩邊往前走去。
“咦?”剛穿過一片灌木林,腳下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石徑。雖說旁邊雜草叢生,但仍可以看出這是人為鋪設(shè)的小路,石徑遠(yuǎn)處還有幾個遍布青苔的破舊石燈。
“這里我好像來過啊?!卑钻淄蝗话櫫税櫭?,自言自語道。
他苦思不出,便沿著石徑往前跑去。剛跑了沒幾步遠(yuǎn),一個倒塌的灰石牌樓便映入了他的眼簾,上面寫著一個支離破碎的公字。
“原來這兒??!”白曜這才恍然大悟,突然笑著說道。
“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來陰森森的,好可怕啊?!睍朴频刈叩剿砗螅瑔柕?。
白曜卻沒有回答他,徑直往前走去,“跟我來?!?p> 兩人穿過樹叢,眼前的情景令書童一呆。
眼前有一座長滿了藤蔓的高大建筑,墻面的朱漆已經(jīng)被風(fēng)雨打落,門邊的石刻楹聯(lián)也被腐蝕得不成樣子,殘損的石階上長滿了青苔,飛檐上的鴟吻殘碎不堪,到處都是一副頹圮之象。
建筑前還有兩尊斷成兩截的石雕,像是被人故意砸毀的。
“這是祠堂?”書童看著建筑,問道。
“嗯,這以前是個生祠。小時候夜叔經(jīng)常帶著我和阿九來這里玩,真是懷念啊!”白曜感慨道。
“夜叔,阿九?”書童聽得一頭霧水。他并沒有多想,而是繼續(xù)問道:“小白,這是給誰的立的生祠啊?”
白曜聞言一笑,牽著他的手朝祠堂里走去,邊走邊說道:“你肯定知道的,我們進去看看吧!”
兩人穿過滿是碎石的中庭,慢慢地走進了大堂。
剛跨過門檻,一股陰冷的氣息便從四面八方籠罩了過來,書童打了個冷顫,悄悄走到了白曜的身后。
大堂里有些昏暗,只有一點零零碎碎的光線透過屋頂照了進來。堂中十分空曠,幾道光束夾雜著微塵照在了大堂中央的一個石雕上。
石雕刻的十分粗糙,面容也被腐蝕的有些模糊。書童仔細(xì)看了看,愣道:“…這是王朔?”
白曜立刻點了點頭,道:“沒錯!這里正是宜江的王公祠。據(jù)說以前狗官當(dāng)權(quán)之時,城中百姓年年被逼著過來上供燒香。他死了沒多久,這里就被大家砸毀荒廢了?!?p> 白曜閉上了雙眼,回憶起從前的事來。
書童沒有聽他的碎碎念,而是聚精會神地看著石雕,不知在想些什么。
“對了,京城里有很多大官吧?你們老爺是什么官???看知府大人在他面前都這么客氣,官職不小吧!”白曜走了過來,好奇地問道。
“嗯,京城到處都是大官,我們老爺職位可不高……不說這個了,我們在這浪費了那么多時間了,還是趕緊去找草藥吧~!”書童連忙岔開話題,當(dāng)先走了出去。
“好!你沿著江岸往西走,我往東去。你小心點,別踩到岸邊的淤泥了,有情況就喊白大哥?!卑钻籽笱笞缘玫胤愿赖?。
“知道啦~”書童聽后朝他一吐舌頭,穿過灌木叢往江岸西邊跑去。
宜江水浩浩蕩蕩地遠(yuǎn)處奔涌而來,永不停息地朝著東邊流去,奔騰地水流拍打在岸邊的碎石灘,激起陣陣狂嘯。
白曜撅著屁股,沿著江岸在繁盛的蘆葦叢中找著那紙上畫的草藥。
時間慢慢地流逝,日頭西斜,炎熱的氣息也跟著消退了不少。
白曜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背。他瞇眼往遠(yuǎn)處看去,這蘆葦石灘無邊無盡,隨著江流一直蔓延到了天邊。
“這也太大了吧,靠我們兩個人怎么能找的到呢?”白曜搖搖頭,轉(zhuǎn)身看向西邊。
只見那邊一片綠油油的蘆葦叢中,一個小黑點在不停地蠕動著。
“真好??!有娘疼著…我娘也不知道在哪呢!唉?!卑钻缀鋈槐穷^一酸,他嘆了一口氣,低頭繼續(xù)找了起來。
剛俯下腰,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叫喊聲,“啊!小——白——!”
“不好!”白曜一驚,立刻撥開蘆葦叢往那邊趕去。
隔著很遠(yuǎn),他便看到書童癱坐在地上,眼睛呆呆地看著江邊,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怎么回事?”白曜納悶道。
書童見他來了,慌忙顫抖著站起身來,跑到了白曜身后,頓時一陣幽香從他身上涌了過來。
白曜有些哭笑不得,忙問道:“別怕,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書童抬起手指了指前面的江岸,嘴里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那里有,有個死人!”
“什么?”白曜眉頭緊鎖,隨后叮囑書童,“你站在這里別動,我過去看看?!?p> 白曜面色如常,心里卻怦怦直跳,他緊緊握著樹枝,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他用手把緩緩地把前面遮擋的蘆葦分開,低頭一看,瞬間背后寒毛直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石灘上躺著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他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上手上的皮膚呈現(xiàn)暗青色,上面都是小小的傷口劃痕。
男子蓬頭垢面,嘴角還有一道發(fā)黑凝固的血跡。他渾身上下一股刺鼻難聞的腥味,身旁還有許多蒼蠅在嗡嗡亂飛。
“咦,這個人?”白曜仔細(xì)掃視了一眼男子,卻發(fā)現(xiàn)他肚子在不停地起伏著,雖然幅度很小,但還是被他看到了。
白曜一驚,隨后屏住呼吸伸手在男子的脖子上一摸,果然不出他所料,男子還有脈搏。不過他氣息微弱,一副隨時就要死去的樣子。
“小秦!你過來看看,這人還沒死呢?!卑钻壮蠛傲艘宦?。
書童聽了,有些畏葸不前?!澳愦_定嗎?別嚇我……”
白曜把他拉了過來,指了指男子起伏的肚子,道:“你看,他還有呼吸呢!現(xiàn)在怎么辦?”
書童看到男子在呼吸,驚慌的神色這才慢慢平息下來。他仔細(xì)看了一眼男子,思索道:“這人渾身皮膚烏青,嘴唇發(fā)紫,應(yīng)該是中毒了!”
“啊,中毒了!”白曜一聽,立刻往后退了幾步,不停地翻看著自己的手。
書童見他這幅樣子,哭笑不得地說道:“你緊張什么,世上哪有這么厲害的毒藥,能通過肌膚接觸傳到你身上!”
聽了他的話,白曜松了一口氣,問道:“那我們要不要救他呢?”
書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當(dāng)然了!這里離城里不遠(yuǎn)。我們把他抬過去求救吧……你來抬上半身,我去搬腳好了。”
“好……咦?這人還挺瘦啊?!卑钻咨晕⒁皇沽?,和書童把男子抬了起來。
抬起的瞬間,男子一只手臂忽然往下垂去。手背上一個文身顯露在兩人面前,那是一個樹葉狀的標(biāo)志。
書童難以置信地看著文身,失聲喊道:“這是白樺葉,他居然是扶梅谷的人!”
“扶梅谷?那是什么地方?”白曜邊走邊問道。
“扶梅谷是一個以醫(yī)術(shù)高明著稱的神秘門派,它避世在群山深處,外人很難進入。即使登門他們也不會輕易讓你進去。”書童對扶梅谷非常了解,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出來。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白曜好奇道。
書童嘆了口氣,道:“我和爹為了娘的病曾經(jīng)上門扶梅谷,沒想到被他們拒之了門外…想進去太難了?!?p> 一聽這話,白曜眼前一亮,趕忙說道:“這么說,只要把這人救活了,說不定就能幫你娘治病了呢!”
書童卻沒有那么興奮,而是不斷搖頭道:“我覺得不行。扶梅谷里醫(yī)術(shù)真正高深的人是那些名聲在外的宮主長老,這人的裝扮只是個普通弟子罷了…”
白曜卻說道:“我們把他救起來問問不就知道了,他肯定會非常感激報答咱們的!”
“嗯。我們快點吧,不及時排毒的話,他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睍瘬?dān)憂地看了一眼男子,漸漸加快了步伐。
兩人抬著男子跑到城門下,所幸排查寬松,守衛(wèi)們見男子奄奄一息,便直接抬手放兩人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