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越獄”之后回到赤獄,苗塵讓莊逍交幾個朋友,莊逍還真是把這句話放到了心里,他覺得也是,自己第一次行走江湖,多個朋友多條路,可出于對外面復(fù)雜的人心,他又有一絲膽怯。為了能有所突破,他在這幾日也是對赤獄中每個人都進(jìn)行了觀察,最終,他選擇了赤獄中最為豪爽坦蕩的人——何廣。
“呃...那個,何伍長,你平時都愛吃什么呀?”莊逍尷尬地問道
“嗯,俺平時可能吃肉更多一點吧。”何廣回答的語氣粗獷有力。
“那...那愛喝點什么嗎?”莊逍又尷尬地問道。
“每次休沐,俺都會到城里的百桃樓去喝上一壺他家的桃花香,那個味道真是...哎呀,說不出來的沒問?!焙螐V這次回答時,嘴角有著淺淺的微笑,看的出來那桃花香的味道一定非??煽?,“話說回來,莊公子,為什么您一早就問俺這些呢?”
“啊...這個...我...”莊逍也是一頭的無奈,他不好意思說自己為了與赤獄里的人多多結(jié)交,好幫助苗塵洗脫嫌疑的想法,只得岔開話題,“對了,前幾天我聽說郭典獄的夫人身患惡疾,這是怎么回事?”莊逍趕緊岔開了話題。
“唉。”何廣嘆了口氣,說道“這本來是郭典獄的家事,俺不該多嘴,雖然俺就是一個山野村夫,不敢在莊公子面前妄稱長輩,可莊公子你拿咱們赤獄的人當(dāng)?shù)苄?,俺也就不該跟公子你見外?!?p> 莊逍雙手抱拳,理直氣壯地說道:“何伍長大可不必如此,晚輩我在這赤獄,憑資歷、憑閱歷都沒有何伍長豐富,何伍長就不要這么見外了。若您不嫌棄,小弟愿稱您一聲大哥,以表兄弟之情?!?p> 何廣稍稍有些感動,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便雙手抱拳回了一禮以表肯定,然后喃喃地說道:“郭典獄的結(jié)發(fā)妻子,赤獄的兄弟都叫她郭大嫂,前段時間郭大嫂突然生了重病,后來更是病入膏肓,郭典獄更是沒日沒夜地照顧,好在后來這惡疾穩(wěn)定了下來,可郎中說這病已深入骨髓,隨時都有復(fù)發(fā)的可能,為了能讓郭大嫂的病盡快好轉(zhuǎn),郭典獄每五六天就會告假回家一次照顧郭大嫂?!苯又螐V一臉愧疚地又嘆了口氣,“唉...也怪我們這幫沒用的兄弟啊。”
“何大哥,此話怎講?”
“這赤獄上上下下的獄卒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多是因為打仗成為了無牽無掛之人,在洗衣做飯方面就多不如那些女兒家做的順手。郭典獄若是發(fā)現(xiàn)俺們的這幫大老粗的衣服破了,就會從庫房里給俺們先找一身新獄卒服,然后把舊的拿回家,讓郭大嫂幫著縫縫補補,這樣的活越來越多,郭大嫂夜以繼日的縫補,她的病定是幫俺們這幫大老爺們補衣服,累病的?!焙螐V非常自責(zé)地說著這件事,真情實意,沒有一絲的偽裝,莊逍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神情,也對此人的忠肝義膽暗生敬佩之意。這種敬佩,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做點什么,于是他說道:“何大哥,按你說郭大嫂是積勞成疾?”
“不錯?!焙螐V答道。
莊逍站了起來,眼睛中放出堅毅的目光:“那可否請何大哥舉薦小弟給郭典獄,讓小弟給郭大嫂診???”
“你會診病?此話當(dāng)真?”何廣有些不敢相信。
莊逍信心十足地說道:“小弟不才,古醫(yī)華倫與家父交好,我也曾跟華倫師父學(xué)習(xí)過兩年醫(yī)術(shù)?!?p> 何廣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華...華倫,是那個江湖人稱仙草信手拈,妙手回春揚的神醫(yī)華倫嗎?”華倫的大名的確震撼到了何廣,這位神醫(yī)居無定所,逍遙自在,也算是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但是他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醫(yī)術(shù)傳聞,但凡跟江湖上混過兩年的人都多少聽到過,更有甚的說華倫就是三國時期的神醫(yī)華佗,是活了上千年的神仙,所以人稱古醫(yī)華倫。
“正是。雖沒我沒有他的妙手回春之法,但其醫(yī)術(shù)之道我也略知一二,這種時候若能盡綿薄之力,必鼎力相助。”
“好!太好了!那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隨俺去找郭典獄!”何廣非常興奮,就像是萬里烏云之中見到了陽光。
兩人商定半個時辰后出發(fā),莊逍趕緊回到赤獄給他安排的房間,找到了來到赤獄時背著的箱籠,里面除了幾本自己極其喜愛的書卷和筆墨紙硯,再剩下的就是常備的藥草和銀針、砭石等簡單的行醫(yī)器具,而那些藥草大多數(shù)都是一些尚未加工的原始藥草,莊逍會根據(jù)不同的用途,用不同方法對藥草進(jìn)行處理,這是他從華倫那學(xué)來的。
等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他便脫下了黑紅相間的獄卒服,換上了來時穿著的萬卷宗標(biāo)志性的藍(lán)白相間的長袍,衣服外的薄紗罩衫隱隱泛著天藍(lán)色,罩衫底部還有這好似蝴蝶一樣的花紋。莊逍又把發(fā)髻拆開,把額頭兩邊和腦后中間位置頭發(fā)梳成一綹,然后,用一根與衣服顏色相同的天藍(lán)色絲帶編成了一個辮子,錘在腦后,此時若再一看,原本唯唯諾諾的小獄卒,轉(zhuǎn)眼就變成了一個文質(zhì)彬彬、知書達(dá)理的翩翩君子,眉宇之間,還有著一些陰柔之美。此時,換好便裝的何廣來到他房間的門前,發(fā)現(xiàn)門是鎖著的,便禮貌的敲了敲門,隨著合葉發(fā)出的吱扭聲,一位素雅公子佇立在何廣眼前,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驚嘆道:“莊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人靠馬鞍子...什么的?!?p> 莊逍輕輕淡笑,但不含任何張狂的態(tài)度,說道:“何大哥,是人靠衣裝馬靠鞍?!?p> “哈哈哈,對對對!”何廣豪爽的笑聲回蕩在房間里,“都說那牢里的那個苗塵生得俊俏,依俺看,要是到了莊公子面前也要遜色三分吶!”
“何大哥說笑了。”莊逍慢慢收起了笑容,“事不宜遲,何大哥,咱們出發(fā)吧?!?p> 何廣點頭,帶著莊逍走出了赤獄的大門,這是莊逍第一次從赤獄的正門走出去,他心里莫名的還有一種興奮感。何廣知道莊逍不會武功,便讓赤獄的其他弟兄準(zhǔn)備了一輛馬車,他來趕車,并讓莊逍則在后面休息。
赤獄修建在金華城南十余里地的位置,而郭榮的家住在城北外也就五、六里地的平山村,距離不算遠(yuǎn),此時天色剛過正午,他們可以從金華穿行過去。馬車緊趕慢趕用了半個時辰就到了。平山村不大,前后也就十多戶人家,房子雖然不算千瘡百孔,但多少顯得有些寒酸,而郭榮的房子則在村子中間的位置,也是一個非常簡陋的小院,這個時候他正在給妻子煎著從城里藥房開來的藥,聽到自家門外有動靜,就把藥鍋放在了一邊,朝外望去,看到了朝他揮手的何廣和坐在旁邊抱著箱籠的莊逍。
“你們怎么來了?”郭榮板著臉,口氣中帶著一絲質(zhì)問,用銳利的眼光看著何廣。
兩人也沒有多寒暄,打了招呼便把來意說明,并把莊逍曾跟隨古醫(yī)華倫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的事情也一并告訴給了郭榮,郭榮越聽眼睛越放光,嘴里喃喃地說:“真的嗎?那我妻子有救了嗎?”
莊逍倒沒有因為諸多的夸贊而失去理智,面上刻著嚴(yán)肅,說道:“這還需要診治,不過若要是有一絲機會,我定會盡力而為的?!?p> 郭榮十分感激:“多謝莊公子,快隨我進(jìn)來吧!”
郭榮帶著何廣和莊逍進(jìn)了里屋,看到了躺在床上非常虛弱的郭夫人,郭榮坐在床邊,拉過郭夫人的手,郭夫人感覺到旁邊有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語調(diào)虛弱地說道:“榮郎,你回來了。”
“嗯,藥正在晾著。你感覺好些了嗎?”郭榮溫柔的話語完全看不出平時嚴(yán)格對待下屬時的姿態(tài)。
“還那樣?!惫蛉藫u了搖頭,看到郭榮身后的兩個人,何廣她是認(rèn)識的,轉(zhuǎn)而看向旁邊的藍(lán)衣青年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我們赤獄新來的弟兄,萬卷宗的莊逍莊公子。”郭榮介紹道。
郭夫人身為郭榮的妻子,雖然對江湖沒有過多的了解,但是萬卷宗莊姓氏族還是有些耳聞的,聽聞之后想起身行禮,但被莊逍制止了回去:“郭夫人,無需對晚輩施禮,此次前來,我是來給您看病的。”言罷,朝著郭榮點了下頭,郭榮便從床邊站起了身,站到一旁,莊逍則坐了過去。
莊逍從箱籠中抽出一塊白絲巾,溫柔細(xì)膩地在郭夫人手腕上纏了一下,然后把右手的中間的三根手指搭在了郭夫人的腕脈上,開始了診治,可隨著診治的推進(jìn),莊逍臉上原本淡定的心情開始慢慢變得凝重,然后問道:“郭夫人,您這種癥狀多少時日了?”
郭夫人很虛弱,說話也是非常吃力:“差不多,三個多月了。之前還,什么事都沒有,突然開始...開始,吐,身子乏?!惫蛉苏f完話好像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莊逍憑借郭夫人的脈象和癥狀,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想對此進(jìn)行證實一下:“夫人,你張開嘴我看一下?!惫蛉宋⑽堥_了嘴,莊逍則朝郭夫人口中看去,而他心中不好的預(yù)感也得到了印證,但是他為了病人考慮,并沒有把這種焦慮表現(xiàn)在臉上,只是安慰道:“夫人不必?fù)?dān)心,您這是氣血虧損的緣故,多多休息就好。我會給郭典獄一副補氣血的方子。到時候開給您,吃上一段時日就好了?!?p> “好,謝謝,謝謝,莊公子?!?p> “那我先帶郭典獄開方子去了,夫人您多休息?!鼻f逍從床邊起身,收拾好了絲巾和箱籠,都沒來得及背上就走了出去,郭榮也跟著走了出去,待確定走到屋中人聽不見的距離是,莊逍站住,還沒等郭榮發(fā)話,他先壓低了聲音對郭榮說道:“郭典獄,您知不知道尊夫人是否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
“沒有呀,除非是我當(dāng)班時,可能她會自己吃飯。怎么了?”
莊逍咬了咬嘴唇,焦慮已經(jīng)印上了整張臉,郭榮也感到了不對勁,迫切地問道:“內(nèi)人她怎么了?”
“郭夫人她...”莊逍還是顯得有些躊躇,他輸了口氣,堅定地說道:“郭夫人不是生病,是中毒?!?p> 郭榮感覺腦袋瞬間暈了一下,兩眼一瞬間黑了一下,差點栽倒在地,幸虧何廣在他身后托住了他,才沒有真正摔下去。
這個消息著實給了郭榮很大的打擊,想自己平時為人謹(jǐn)慎小心,跟江湖上的各個門派也保持著不進(jìn)不遠(yuǎn)的中立關(guān)系,怎么可能就有了仇家呢?可這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現(xiàn)在唯一關(guān)心的事就是自己結(jié)發(fā)妻子的身體:“那...內(nèi)人她...她還有救嗎?”郭榮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恐和絕望,但也有著一絲渴望,他顫顫巍巍地說出這句話。
“有是有,但是以我的水平還不能完全確定是哪種毒。我需要去請教一下某位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