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灑落在房內(nèi)，窗戶外還傳來一陣鳥鳴。
宋清被鳥鳴聲吵醒，尚未睜眼，便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赊D(zhuǎn)念，想到那人還睡在身邊，登時又覺得心情好了些。
伸手往旁邊探了探——空了。
連帶著那人的體溫，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余下的，只有一席涼意。
這樣的溫度驚得宋清猛地睜開眼，確認(rèn)那人已經(jīng)不在床邊，又坐起身來，用目光將算不上大的房間尋了一遍。
那人竟然已經(jīng)走了？
宋清緩過神來，面無表情地翻身下榻，穿上衣衫后便打開房門，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川眠閣的清晨很安靜，宋清從房里走出來，四下尋找黎蕭的身影。
明明昨夜還好好睡在身邊的人，今天早上便不在了。
這樣的想法讓宋清冒起了一絲絲的火氣。
約莫是宋清在四下晃悠惹了人眼，只見昨天守著后間門的小伙計(jì)匆匆上來詢問：“宋公子，您這是……”
“黎蕭呢？”
宋清覺得自己的火氣已經(jīng)到了嗓眼。那人聞言，便斷定這位宋公子的心情不是很明媚，只好小心翼翼道：“這個時辰，黎公子往常都是在后院的?！?p> 說著，小伙計(jì)還不忘退了一步，讓出一條道，然后還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宋清難得勾起笑意，算是回禮。
而后便三步并作兩步地往后院的方向走。
黎公子這是惹上了什么人啊……
那小伙計(jì)暗自搖了搖頭，忽覺有些心疼黎蕭了。雖說這里是川眠閣，那些風(fēng)花雪月的事情自然是見怪不怪的。
可黎公子不過是個說書先生……
小伙計(jì)暗自想著，卻又覺無奈，只好往廚房走，也是時候該忙活了。
黎蕭果真在后院。
宋清到的時候，只見黎蕭穿著一襲白衣，在后院的花草襯托下更讓人覺得那是脫俗之態(tài)。許是在澆花，細(xì)白的腕子從白衣長袖里伸出來，更覺得好看極了。
一時間，宋清覺得呼吸有些急促。
幸好，這天還算清涼。宋清踏出一步，院子里的風(fēng)朝他撲來，將他那燃起的火熄滅了些許：“醒來便不見你蹤影，怎么跑這兒來了?！?p> 宋清的聲音帶著幾分冷意，饒是細(xì)品起來，還是藏著幾分柔和的。可還是讓黎蕭怔了一下，手上的瓢子沒握穩(wěn)，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連帶著里邊的水濺出來，粘上了黎蕭的衣角。
“……宋公子?！?p> 黎蕭緩了緩神，這才抬眼看了宋清一眼。
“我嚇著你了？”
“沒有?！?p> 黎蕭的眼里閃過些許異色，卻沒再看宋清了：“我還有事情，先走了?！?p> “你躲著我做什么？我要真想尋你，你覺得你躲得了么？”
宋清忍不住笑了笑，滿意地瞧見黎蕭因?yàn)樗@一句半帶恐嚇的話而僵了僵。從善如流地拉過黎蕭的手，那人想要躲，卻只能被宋清用更大的力道抓在手里：“我說的還不夠明白么？”
宋清伸手，弄了弄黎蕭被露水打濕的頭發(fā)：“昨晚，我很滿意?！?p> 聞言，黎蕭的眼睛猛地睜大，連帶著眼里還有些濕意。似是被宋清弄得忍無可忍，原先不敢看他的目光竟生生地落在了宋清的臉上，還帶些些許怒意：“你說夠了沒有？！”
約是料不到是這樣的情景，宋清難得被他吼得愣住了。
只是黎蕭說完這句后便再無話，將宋清握著自己的那只手掙脫，頭也不回地回了屋。
生氣了？
宋清盯著黎蕭的背影，竟不自覺地扯了扯嘴角。
嗯……
還挺可愛。
……
這天清晨，張生又到莫吟淵那處拜訪，還順帶拿了一籃子菜。
對于張生的到來，莫吟淵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開門讓人進(jìn)來，像見多年好友似的招呼：“自己倒茶，我沒工夫伺候。”
說著，莫吟淵又繼續(xù)搗騰起別的東西。
張生笑著，抬眼瞧見莫吟淵在研墨，便起身走過去：“姑娘這是要做什么？”
“想寫幾幅字，”莫吟淵沒抬頭，繼續(xù)道：“快除夕了?！?p> 經(jīng)莫吟淵的提醒，張生倒是想起來，如今已步入年末了。正想著，見莫吟淵已經(jīng)研好了墨，他便搬了椅子坐在對面：“除夕之夜，姑娘可愿意到我們家過？”
莫吟淵挑了挑眉，似是在想事情，沒有說話。
“不然，姑娘這兒冷冷清清的，我怕……”
“我一個外人，就不叨擾了，”莫吟淵說著，抬眼瞥了張生一眼：“我這兒也沒什么不好，清凈?！?p> 張生原是還想說什么，卻見莫吟淵已經(jīng)落筆，怕叨擾她，只好住嘴了。
許久未動過筆，加之如今右手不方便，只能是左手代勞，意料之中的，第一帖字寫得實(shí)在不堪入目。
原本心下無物，落筆是什么便是什么?？蓪懲旰螅虐l(fā)現(xiàn)寫了一行：南風(fēng)暖之意。
南風(fēng)。
莫吟淵盯著那行字看了許久，直到聽見張生說：“南風(fēng)暖之意，何解？”
何解？
自然是心念一人，暖如南風(fēng)。
“無解，”莫吟淵輕嘆了一聲，原是嘆自己多情：“隨意寫罷了。”
說著，莫吟淵又新起了一紙。只是心里閃過的依然是有關(guān)顧懷的，不知覺中，便在紙上寫下了顧懷二字。
莫吟淵尚未回過神，便聽見張生道：“顧懷？”
張生的聲音里帶了幾分驚訝，可莫吟淵還在愣神，不曾聽見。直至緩過神來，對上張生的目光，她才驚覺自己有些過了。
“顧懷……那不是三王爺?shù)拿M么？”
莫吟淵怔了怔，想著要如何作答，又聽見張生繼續(xù)道：“南風(fēng)暖之意，南風(fēng)，那……”
“碰巧罷了，”意識到張生要說什么，莫吟淵連忙打斷，將筆放下：“我有些累了。生哥，謝謝你今天來看我?！?p> 明顯不過的逐客令，張生聽了，便不再說什么，點(diǎn)點(diǎn)頭：“那好，你好好歇著，我過兩天再來瞧你。”
送走了張生，莫吟淵飄忽不定的情緒才慢慢安定下來，盯著桌上那兩貼字，無奈地?fù)u了搖頭。
顧懷啊。
這人的名字似是魔咒，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將她包圍，吞噬。
可如今，卻只剩下這副空殼了。